在参观了所有区块之后，昂热才幽幽地问。
“你们的尼伯龙根失灵了？”
听到这句话，路麟城整个人都是尴尬的，而且还忍不住地紧张——他这是把事情搞砸了啊，难道上面那位大人物派昂热来惩罚他了？可是不对，支撑尼伯龙根的核心就是那个被昆古尼尔钉死的奇怪龙类，取走昆古尼尔的也是那位大人物，这锅不可能到他的头上啊？
难道是因为那位大人物懒得和他们这样的蝼蚁动手，所以派来其他代行者准备杀人灭口了？
路麟城感觉自己冷汗直冒，不敢抬头。
“没办法...”路麟城只能赔笑，“我们这里是出了一些技术问题，不过我们的专家已经在尝试解决了，相信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还能怎么办，只能糊弄呗！打工人就是这样的。
路麟城比这座城市绝大多数人都清楚，尼伯龙根是不可能修好的，你说说连矩阵核心都没了，剩下的部分就算再雕出花来又有什么用呢？他们说到底也只是一群肉体凡胎而已，对自己几斤几两的水平再清楚不过了。
对此，守夜人嗤之以鼻，“就凭借高廷根这样的水货吗？”
“呵呵，尊敬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阁下，如果您要是愿意帮忙，我们肯定事半功倍。”路麟城说着毫无卵用的屁话，觉得自己来这个鬼地方也许是个错误。
“你们放跑了那头龙。”昂热出言威胁道。
一听这句话，路麟城整个人都冒汗了，“不是的，校长先生，那头龙没有跑，他死掉了。应该是当年受伤太严重，他又是幼生的非完全体，无法承受我们的封印和束缚，在一段时间后就死了。不过我们正在积极寻找其他作为尼伯龙根核心的替代品...”
“那东西没死，它跑了。”昂热再度重复，“龙类是几乎不死的生物，唯一能确认死亡的方式就是得到它的龙骨。如果龙骨还在，那么用它作为炼金矩阵的核心，建造尼伯龙根还是可行的，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你们没有得到龙骨，对不对？那它自然是跑了，寻找另一个复活的机会。”
“现在外面很乱，要处理的麻烦很多，你这里放跑了一头龙，给我们的工作凭空增加了不知道多少负担。”昂热用责备的语气说，“你们吃了秘党家族那么多钱，就整出这种烂活儿？”
路麟城被寒风一吹，本来就浑身冷汗，这下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哆哆嗦嗦，“校长先生，那头龙的灵魂或许确实离开了，但是它一时半会儿却是苏醒不来的，龙类的孵化是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以百年乃至千年为单位的！根本不会给您增加麻烦！”
对此，昂热只是冷哼着说，“你确定？”
昂热非常确定那个魔鬼已经苏醒了，虽然路麟城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个生物的危险性，但是昂热这些年和他已经打过不止一次交道，他知道那个魔鬼沉睡造他制造的“秘密武器”里，并且随着路明绯的死亡，似乎寻找了新的宿主并保持活跃。
至于“避风港”里这具躯体的死亡？大概率只是进一步解除了那家伙的束缚。
路麟城这下接不下话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他实在无法想象，昂热究竟知道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守夜人开口了：“我说昂热，你看人家小伙子都冻得打哆嗦了，还不快进屋里再聊？天寒地冻的，别冻出人命来！”
......
“黑天鹅港，这地方竟然真的存在。”路明绯摘下滑雪眼镜，有些难以置信地举起望远镜，看着极光照耀下远处的残垣断壁。
小魔鬼得意洋洋地坐在原本应该是老布宁的地方，“姐姐不是一直想要找到这个地方吗？”
“确实，我一直很想找到那个地方，看看它到底多么神奇，竟然跑出去那么多卧龙凤雏——赫尔佐格竟然能凭借一己之力，成为新的白王。然后还有那个神秘的邦达列夫，我至今都不确定他是否存在，但毫无疑问他和西伯利亚那些秘密城市里的怪物，还有奥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路明绯忍不住感叹，觉得那地方大概率和阿卡姆疯人院差不多，当真是英才辈出啊！
然后她又想到，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世小魔鬼应该就是被关在这里的吧？他带着...那个女孩应该是零，顺着西伯利亚大铁路一直往中国走，结果在半路上遭遇秘党的阻击。可是秘党的人又是怎么知道他是龙类的呢？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无助的小男孩，而西部利亚又那么大...这一切都说不通。
除非，当时秘党当中的某一部分人，或者至少是那些张罗来一百多个A级乃至S级混血种的混血家族早就知道黑天鹅港里有一头类龙生物跑出来，又或者是黑天鹅港的背后的人把这个秘密透露给秘党，让他们当那个冤大头，花费惨重的代价来捉住路鸣泽，最后自己一分钱不花坐享其成。
也不知道秘党稀里糊涂给奥丁当了多少年的大冤种了，而几千年来，秘党的战利品又有多少落到了他的口袋里。
“路鸣泽，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他们就是把你囚禁在这里的，对吗？”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路明绯犹豫了一下，她觉得这或许有些失礼，那段时光对于小魔鬼来说应该相当痛苦，不然他前世在面对赫尔佐格的时候怎么会那么愤怒，打得那样天昏地暗？
小魔鬼也沉默了，他得意洋洋的笑容消失不见，阴影在他的脸庞上流淌着，只有一双充满怨恨的金色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看着像是某种危险的野兽。
“是的，那...不是一段美好的时光。”他沉声道。
“你当初是怎么被抓住的？”路明绯忍不住好奇地问，“你这么厉害，这么神通广大，就算是恢复得不完全，应该也不至于被轻易抓住吧？是不是当时的宿主太坑爹了？”
小魔鬼阴沉地点点头，“是的，那具躯体的主人有一对缺德的父母，他们在我的身体两岁，开始展现出超自然的力量时，就把我上交国家了。当时我很虚弱，我的宿主还没有发育到能战斗的程度，于是就被猝不及防地抓走了，毫无反抗之力。”
他的语气中充满憎恨和痛苦，听得路明绯打了一个寒噤——她自己的父母不也是如此吗？刚刚出生就送她去做手术，也不管孩子死活，然后还把她卖给昂热当高级武器？
“我当然不可能在那个地方老老实实地待着，尝试过好几次逃跑，结果毫无例外地就被抓住了。他们先是给那具身体注射了大量的镇定剂，因为抗药性很强换了很多种，有的干脆就是成瘾性的毒品，那具未成年的躯体的神经系统很快就被玩坏了。”
小魔鬼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但是根本藏不住痛苦和愤怒。
“然后赫尔佐格那个老贼给我做了那种脑桥中断手术——我应该是他的第一个实验对象，试图以此控制我，我只有一半的时间能掌控我的身体，剩下一半时间都像是做梦一样恍惚，那种感觉非常糟糕，糟糕透顶。”
路明绯倒吸一口冷气，心说这也太残忍了吧？
“我的身体到底是肉体凡胎，赫尔佐格把我差点拆了也没有发现其中的奥秘，只是认为我的‘超能力’或者‘血统’比其他人更加优秀而已。毕竟他的仪器能够研究血液，研究内脏，研究脑电波，但是终究是研究不了灵魂本身的。那个老狐狸相当狡猾，测算无遗，唯独在这方面走了眼。”
“真可惜，路鸣泽你上辈子没看到风间大师是怎么把王将那个老东西的本体千刀万剐的，咱们都没看见，而这辈子也没来得及买个观赏票。”
路明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想想赫尔佐格老贼被千刀万剐的场面。
“是啊，没有亲自处刑那个老混蛋，两次都便宜了风间琉璃那个小子。”小魔鬼嘟哝这，看着坐在另一张雪橇上的风间大师，露出毫不掩饰的嫉妒，“他受的苦，怎么能和我比啊！”
“赫尔佐格老贼的敌人太多了，想杀他的人能排队绕整个地球一圈，这种剑冢咱们就别和凡人枪了，重点还是赫尔佐格背后的那个奥丁。”路明绯说。
提到奥丁这个名字，小魔鬼金色的眼睛眯起，其中满是怨毒的情绪，过了许久才说：“是啊，奥丁，那个混蛋必须要死！就算是我不活也没有问题。”
“啊这，路鸣泽我还是不希望你死的，你要是死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了，我会很伤心的。”路明绯说，小老弟啊小老弟，我理解你这个魔尊想要和...奥丁不是正道楷模，只能说是另一个后起魔尊争道打个不死不休的决心，但是你要想想你的姐姐，我这个可怜的宿主啊！
不是说我临了害怕牺牲了，但要是能杀死奥丁，然后大家都活着，那不是更好吗？
当然，这毕竟是终末之战了，大部分人都是要死掉的，只剩下少数幸存者，重新建立世界的秩序，但是路明绯真的不喜欢这样凄怆的史诗感。
小魔鬼笑着说：“姐姐，不用害怕，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的。我们是永恒不朽的存在，每一次死亡，都是在等待下一次的复苏。”
路明绯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词：“我们？”
她知道路鸣泽的精神是不朽的，可以附身在其他人身上，不断复活，虽然有些虚弱，但到底是活着的。可是她不一样，她只是一个凡人啊，她是路鸣泽的宿主，灵魂又不能跟着他一起跑，要是这具身体死了，那才是彻底完了！
“是啊，姐姐，难道你看不见自己的特殊吗？”路鸣泽叹了一口气，“你觉得我会对着随便一个宿主称呼‘哥哥’或者‘姐姐’吗？你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简单的宿主意志吗？”
“姐姐，我提到过，那个赫尔佐格给我做了脑桥中断手术，对于高级混血种适应性极强的脑功能来说，这会让左右脑各自具备相对完整的功能，因为其原本分工的不同，形成两个不同的人格，表现得像是某种诱导性的分离障碍——这对于纯血种来说也是同样适用的。”
“姐姐，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啊，你是我那个善良又多愁善感的人格啊！”
这一句话如同核弹爆炸，一瞬间将路明绯的理智彻底蒸发并离子化了，她呆呆地看着那双熔金色的眼睛，惊骇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