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的录制氛围就像老友谈天,气氛很是轻松融洽,这也是节目的一贯风格,嘉宾是在社会上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抑或有一定的生活阅历,面对镜头不会有太大包袱。
其实最先拿到脚本的时候,看到对方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项生是有些不以为意,虽然这个人的名声很响亮,最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视频他也看了,但这一切并不能说明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最初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漂亮的富二代,因为救了一个老人,被社会各界高度关注,这对一个身心各方面还未发育成熟的女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伤仲永的故事想必没有人陌生,这样做,只会让这个女孩在光环和掌声中湮没。
然而没想到,一切和他所想的都不一样,不仅举止得体优雅,谈话轻松随意,丝毫没有面对镜头的紧迫和羞窘,更是一个极为博学多才的人,这不仅体现在她不经意的字里行间,以及那自信从容的风度,更体现在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中,从经济民生时政到医疗,只要是项生提到的,对方都能自然轻松的应答,没有丝毫刻意的痕迹,信手拈来,有时候还能提出尖锐的问题,让项生无话可说,当然,云涯并不会让气氛太尴尬,遂即就帮项生解围。
渐渐的,项生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心底也丝毫不敢轻视这个女孩,比那些科学家经济学家还要难以应付,这种应付不是表面上的你来我往,而是一种心理上的施压,想他项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怕了一个小姑娘不成。
但渐渐的,他再也不敢生出轻视之心,不管他说什么,对方总能接上,还能给出更高一级的论点佐证,让他哑口无言,他还拽了一段英文,结果很快就被打脸,对方用一口标准完美的美式英语,让他老脸腾的就红了。
一边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发笑,这项老师一贯自诩多才,没想到碰上对手了,不过说来也是,这纪云涯不过是个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顶多上高中,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阅历和学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明明可以靠才华吃饭,却偏偏要靠脸,天,还给不给人活路了……这是此刻在场的工作人员内心最真实的呐喊。
“不知不觉聊了这么多,纪小姐学识渊博,让在下自愧不如,只是很好奇,纪小姐如今在哪里就学?”这个问题是项生临时想到的,并不在台本中,工作人员看向纪云涯,生怕她应对不了。
然而这些人都忘了,刚才纪云涯是如何舌灿莲花,怎会被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给难住。
只见她微微一笑,明亮的目光望向镜头,淡淡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在国外呆了十年,这十年,也是在国外就学,刚回国,一切还没稳定下来,至于就学的事情,容后再说吧。”
这也算是保护**了。
节目从纪云涯这一期开始,实行全新改版,改版后增加网友提问,在官博置顶的微博下带话题转发写出对嘉宾最想问的问题,节目组会从其中挑选三个问题,在节目中代网友向嘉宾提问。
官微自从发布这个消息以来,短短两天的时间,留言达到一百多万,光看这些留言就能看到明年开春了,节目组在其中选出了三个最具代表性和话题度的留言,在现场对嘉宾进行提问。
这些问题已经提前跟云涯通过气儿,节目组给的有标准答案,然后嘉宾可以在此基础上自己润色,就此就能看出来现在的电视节目中,有多少真又有多少假。
“接下来,就到了网友提问的时间。”两人看向身后的大屏幕。
“微博网友‘骑驴看账本’问:云涯妹妹,你对未来男朋友有什么样的标准?我也算是有一条奋斗目标……。”
问到广大网友最感兴趣的问题,也是万千男网友罪关心的问题,项生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孩,笑着问道:“看来都是一群单身狗。”
云涯歪头笑了笑:“对男朋友的标准啊,一米八五以上,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五官俊美,眼睛又黑又亮……。”女孩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一种天真的向往。
“不笑的时候高冷禁欲,笑起来的时候,像阳光一样温暖,可以偶尔有些小脾气,但一定要知错就改,要会打篮球,会功夫,学习一定要好……。”云涯渐渐的不再说了,这样一听似乎很笼统,但如果是认识两人的人,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
“综上所述,嗯……我未来的男朋友要附和上述的所有标准。”云涯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项生摇头叹道:“这也太有难度了,恐怕没几个人能附和你的要求,比如第一条,我首先就被pass掉了,不知道有多少男同胞要失望了。”
“好,让我们来看第二个问题,来自微博网友‘玖久九玖’的问题:请问亲爱滴涯涯大美女,云渺小帅哥什么时候才能开口说话捏,不能浪费了那么帅的脸啊啊啊啊……。”
“看来这位叫玖久九玖的网友是云渺的粉丝啊,据我所知,纪小姐有位孪生哥哥,只是……。”
“先天性聋哑。”云涯目光看向镜头,眸光清亮:“渺渺是个先天性聋哑的孩子,基本上所有认识我们的人都知道,很感谢这位网友的关心,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有带渺渺看医生,相信总有一天,奇迹会发生,渺渺一定会开口说话,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
项生多看了眼这个女孩,想来也真是不容易,从小母亲就失踪了,父亲还是个那样的渣男,兄妹俩从小又被丢到国外,哥哥吧,还是个聋哑儿,真不知道在国外那些年是怎么过的。
“节目的最后,我代广大观众朋友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请问纪小姐,是如何理解家庭的。”
这是早就拟定好的问题,然而这一刻,面对着镜头,女孩却沉默了足足有十秒,微垂着脑袋,长长的睫毛卷翘出浓密的弧度,莫名有几分寂寥,犹如一只蝴蝶,孤单的飞到心底,破茧成蝶,在漫长的时光里,开出最美的花儿。
缓缓的抬起睫毛,露出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女孩目光直视镜头,温柔的声音是如此动听:“家庭,按字面意思来理解,是以婚姻和血统关系为基础的社会家庭,有父有子,有母有女,长幼分明,尊卑有序,这个社会,亦是由千千万万个家庭所组成,没有小家何以有大家?然而一个家庭,不管大小,唯一维系着走下去的,除了血缘的牵引,就是责任。”
“军人对国家的责任,官员对百姓的责任,老师对学生的责任,医生对病人的责任,亦或小到,你对我的责任……这种千千万万的责任,让我们不至于脱离道德与法律的范畴,让我们活的像个人,让我们……懂得温暖是什么滋味。”
云涯微微叹了口气,看起来莫名的有些悲伤,那眼中,恍似有水花掠过,犹如风过无痕,刹那间消失无踪。
“如果以后我有家了,我一定会是一个贤妻良母。”女孩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说出来也不怕大家笑话,但这就是我对家庭的理解,一旦走上那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也没有捷径,不论沿路的风景有多美,诱惑有多大,也要记得,在路的尽头,有一个人在等你。”
这一番话,说的有些模棱两可,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始终不懂,然而,她只是说给那些懂的人听,不懂的人,继续在花花世界里游离吧,家庭于他们,不过是一个词语这样的存在罢了。
项生挑了挑眉:“看来纪小姐理解的很深刻,好了,这期节目到此就该结束了,让我们感谢本期嘉宾,纪云涯小姐……。”随着项生的话落,节目录制到此结束。
云涯轻轻吐出一口气,陶青拿着一瓶水走过来递给云涯,云涯笑道:“谢谢,不过我现在并不渴。”在这种场合,她不会喝任何人递过来的水,还是谨慎点为好。
“纪小姐。”项生走到云涯面前,笑着伸出手:“我们现在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项生,纪小姐的博学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云涯伸手和他的手轻轻碰了碰,礼貌的颔首:“项老师谬赞了。”
“很多问题感觉跟纪小姐谈论,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经常能给我一种不一样的思路,有时间一起吃饭,我请客。”
云涯轻轻颔首:“好。”
云涯目光不经意一瞥,看到站在门口往里探头探脑的一个女人,侧眸问陶青:“那人是谁?”
陶青看了一眼,撇了撇嘴:“田甜的助理,她来这儿干什么?”
田甜跟项生是死对头,平时见面都要绕道走,田甜的助理怎么主动往项生的节目组里凑?
也幸亏是云涯眼尖,否则演播厅来来往往的,还真没人能发现这个女人鬼鬼祟祟的。
田甜这个名字云涯有所耳闻,在国内很火的一个主持人,关于其他的,她就不知道了。
遂即摇头笑了笑,自己现在真是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走吧,别让渺渺等急了。”云涯抬步离开演播厅。
“李轩别看大大咧咧的,照顾人最有一手,以前有小孩子录节目,每次哭闹都是李轩搞定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她赶紧捂住嘴,这话说的,有种讽刺纪云渺是小孩子的感觉,虽然她本意并不是如此,偷偷看了眼云涯,发现她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不由得偷偷松了口气。
纪小姐宽容大度,懒得跟她这个小虾米计较。
——
田甜收到助理的短信,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
这时韩韬走到她身边,“等会儿去吃饭,要不要一起?”每次收工后,主持人和嘉宾都会一起出去聚一聚,加深一下感情,田甜爱热闹,哪次都不会少了她。
然而她这次却拒绝了。
“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办公室休息一会儿,你们回来给我带点吃的就行。”
韩韬多看了她几眼:“你今天录制就有些不在状态,没事吧,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你们去吧,我回去躺一会儿就好。”话落背着包离开了演播厅。
韩韬皱眉看了眼田甜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对劲儿。
云涯回到休息室,渺渺正和李轩在玩纸牌,两人盘腿坐在沙发上,渺渺笑的合不拢嘴,小脸儿白净又可爱,而坐在他对面的李轩就惨了,一张脸上贴满了纸条,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不玩了不玩了,简直了,你说你是第一次玩儿,唬我呢是吧。”李轩连输,气的扔掉手里的牌,开始耍赖了。
是谁说的纪云渺脑子有问题,简直比猴还精,他这个常胜将军被杀的片甲不留啊。
再看纪云渺那憨傻的笑容,李轩除非傻了才以为他真的憨傻,扮猪吃老虎的最高境界啊。
云涯笑着走过来:“渺渺真的是第一次玩牌,我可以作证。”
“你们兄妹俩……。”李轩捂脸:“还让不让尔等凡人活了。”
云渺看到云涯,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下来,跑过来挽住云涯的手臂,咧着嘴巴笑眯眯的。
云涯摸了摸他松软的头发:“节目录完了,我们回去。”
云渺笑着点点头。
“车子在外边等着,我送你们出去。”陶青说道。
就在这时,陶青忽然接了个电话,“什么?好,我现在就过去。”
“不好意思纪小姐,我有点急事,现在必须要过去一趟,让李轩送你们出去吧,拜托拜托。”
云涯笑道:“没关系,我知道怎么出去,你们两个都去忙吧,别因为我而耽误了你们的正事。”
最后,陶青和李轩都走了,看起来确实是挺着急的事情,云涯握着云渺的手,扭头对云渺笑道:“渺渺,走吧,我们回家。”
从休息室走出来,楼道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云渺悄悄握紧云涯的手,感受到他的紧张,云涯反手握住他的手。
全封闭楼道,两边都是办公室,只有头顶的感应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随着行走的脚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注下长长的影子。
云涯眯了眯眼,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从休息室门口到电梯,有一百多米的距离,除了两人的脚步,静若无声。
云涯目光警惕搜寻着四周,就在这时,旁边的门忽然开了,斜刺里一只手忽然伸出来,一把抓住云涯的手臂就要把人拽进去,那人力气太大,云涯虽早有防备,却还是被拽的一个趔趄,措不及防下往里边栽去。
她另一只手带着云渺,两人被一道扯了进来,“砰”一声震响,门在身后合上,“咔嚓”反锁上了。
房间里拉着窗帘,很黑,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对面站着一个男人,黑暗中,那双眼睛闪烁着淫邪的光,简直恶心透顶。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云涯冷声问道,手指偷偷在云渺的掌心写了个字。
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人还能这么冷静,男人笑道:“纪云涯?名字不错,人也不错……。”语气满是风流的意味。
话落脱下身上的外套扔在地上,晃了晃脑袋,云涯听到“咔嚓咔嚓”骨头脆响的声音。
“还带了一个小少年,这个也不错,细皮嫩肉的,兄妹俩一起玩儿,岂不快哉?”男人邪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云涯眼底掠过一抹残光,微微眯起眼睛。
“你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你最好想清楚后果,否则,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女孩幽冷的声音蓦然响起,语气里夹杂的寒意莫名令人心神一颤。
男人不以为意的笑了:“小姑娘,还挺有脾气的嘛,但是很快,你会后悔说出这句话。”
话落就要朝云涯走来。
“等等。”云涯忽然开口,男人果然停下了脚步。
“连袁盼都不敢得罪我,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的主意?是嫌活的不耐烦了吗?”
“袁盼?哈哈哈哈,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你放心,绝对让你欲仙欲死……。”话落忽然伸手朝云涯扑来。
云涯拉着云渺敏捷闪身,黑暗中开始了追逐战,房间地方并不大,但好在宽敞,云渺因为聋哑,在视觉上便十分灵敏,夜视能力极好,拉着云涯在黑暗中跑来跑去,把那男人追的气喘吁吁的。
“md给我停下。”男人大吼一声,忽然打开了灯,房间里瞬间亮堂起来。
这时,云涯两人已经靠近了门口方向,她一手落在门板上,目光暗暗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三十多岁,带着一幅金丝眼镜,很儒雅的装扮,然而脸色气急败坏,双眼闪烁着奸佞淫邪的光,让他看起来犹如一头被戏耍了的狮子,相当滑稽可笑。
云涯确定不认识他,不知道这个恶心的男人究竟是从哪儿蹿出来的,连她跟渺渺的主意都敢打,简直是不知死活。
“哼,跑啊,你给我跑啊,不是很能耐吗?我看你们能跑到哪儿去。”男人说着,就朝云涯伸出了咸猪手,本人比照片上美多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云涯眼眸一紧,就在男人伸手过来的瞬间,云涯忽然抬手,手中寒芒一闪,只听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
云涯拿着一把精巧的手术刀直接扎进了男人的掌心,锋利的刀尖从掌心穿透,锋利的刀尖还沾染着血丝,云涯另一只手轻轻落在云渺眼睛上,阻止他看这血腥的一幕。
男人根本没预料到云涯会突然出手,还这么狠,而轻视的下场,就是他的手,从此之后就废了。
云涯冷笑一声,猛然把刀子拔出来,带出来一串血丝,溅到男人胸前衣领和脸上。
男人另一只完好的手抓着手腕,疼的额头上冷汗直冒,呲牙咧嘴的朝云涯吼道:“你找死……。”话落一脚就朝云涯肚子踹去。
云涯抡起旁边的椅子就朝男人砸去,椅子砸在男人伸出来的腿上,椅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男人尖叫一声,猛然歪倒在地上。
云涯暗暗磨了磨牙,扭头看了眼云渺,云渺乖乖的垂下脑袋,背过身去。
云涯转着手术刀,缓缓走到男人身边蹲下,冷眼俯视男人的狼狈,嘴角挑起一抹温柔又残酷的笑:“知不知道,我很讨厌癞蛤蟆吃天鹅肉,不,是连想都不能想,是蛤蟆就乖乖待在泥洞里,别出来恶心人。”
男人眼底掠过一抹怨毒,另一只完好的手忽然朝云涯抓来,云涯出手快如闪电,正中靶心。
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手速一定要够快。
男人的惨叫声杀猪般响起,云涯冷冷一笑,将手术刀连同他的手狠狠的扎在地板的缝隙中,那只手早已血肉模糊,男人疼的几乎失去意识,却还强忍着一丝清醒,双眼怨愤的瞪着云涯。
“真想把你这双眼睛抠出来,做成标本一定很漂亮,这样仇恨怨毒的眼神,我应该永远保留起来。”
云涯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体猛然僵硬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轻柔的微笑:“乖,会有那样一天的,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双眼睛先在你脸上保存着,怎么样?”
云涯忽然发觉到自己的一项怪癖,就是刚刚,在男人用那样的眼神望着她的时候,她忽然有一种,想要把这样的眼神永远保留下来的冲动。
美丽的事物,就该永远定格下来。
而在她眼中,最美好的事物,莫过于那些恐惧又憎恶她的眼神,多美啊……
关东辉眼睛开始模糊,但这个少女的模样却又如此清晰的映在他的眼底,让他的心仿佛一瞬间坠入无底深渊。
他败在一开始就轻敌,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因此没有任何防备,没想到,就是他以为的手无缚鸡之力,下起手来竟然那么恨……
尤其是当她看着他的眼睛时,露出那种掠夺又向往的眼神,让他忽然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太可怕了!
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是谁说她善良,美好……全他妈是放屁,如果她善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了。
云涯耳朵动了动,忽然,门被人从外一脚踢开,杜山提着个人大步走进来。
“杜哥。”
杜山看到面前血腥的一幕,压下眼底的惊讶,把人扔到地上,那人已经晕了过去,散乱的长发下露出一张画着淡妆的面容。
“这人刚才躲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小姐认识吗?”
云涯勾了勾唇,薛澄澄。
她站起身走过去,伸脚踢了踢:“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薛澄澄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看到云涯,忽然一下子爬起来,“纪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躺在地上满手血的关东辉,吓得一个哆嗦……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云涯好笑的看着这女人脸上快速变幻的表情,在她面前演戏,实在是够嫩了些。
薛澄澄眼珠子一转,委屈的说道:“我刚才看到你被人拉进来,我怕你出事,就想过来看看,谁知道这人忽然出现,二话不说就把我打晕了,纪小姐,我本来是想救你的,都怪我没用……。”
那委屈的小表情,真是我见犹怜。
“哦?那么如此说来,是我的人冤枉你了。”云涯话落,看到薛澄澄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忽然指着躺在地上的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薛澄澄愣了愣,低声道:“他是东辉娱乐的总裁,关东辉,也是我的老板。”
云涯看了眼杜山,杜山解释道:“东辉娱乐是江州电视台旗下的娱乐公司,总裁确实叫关东辉。”走过来打量了男人几眼,“就是他。”
薛澄澄暗暗握紧了拳头,一切都跟她预料的不一样,纪云涯这个人太迷幻了,连关东辉都奈何不了她,而且,她果然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有多善良多宽容,实则这才是她真正的一面。
如果这副样子被外人看到,她所有美名将会顷刻间毁于一旦,什么国民女神国民偶像,就是一个心如毒蝎的坏女人,谁会喜欢这样的女人,除非脑子被驴给踢了,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她。
“我没想到关总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真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薛澄澄摇摇头,“不过纪小姐,关总也算是受到惩罚了,您能不能大人有大量,放关总一马吧。”
云涯勾了勾唇:“大人有大量?很好,如果他对你做了那种事情之后你能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他,我就无话可话。”
薛澄澄小脸崩的死紧,一脸义正言辞:“纪小姐,请你不要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云涯忽然走过去蹲在她身边,目光望着她的眼睛,那样清透的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让薛澄澄心脏猛然狂跳了一下。
“既然你想做好人,好啊,我成全你。”云涯说着,猛然掰住她的下巴,那手劲强硬的让薛澄澄肌肤刺痛起来,她双手抓住云涯的手腕,然而下一刻,嘴里塞了个东西,遇水即化,薛澄澄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就顺着食道滑了下去。
她甩开云涯的手,猛然趴在地上吐了起来,一手扣着喉咙,想要把如嘴的东西吐出来,她一边吐一边看着云涯:“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当然是好东西。”云涯蹲下来,望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薛澄澄,你恨我吗?”
薛澄澄愣了愣,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委屈,“纪小姐,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又为什么会恨你?”
云涯勾了勾唇,歪着脑袋:“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你的这双眼睛。”云涯伸出剪刀手指了指她的一双眼睛:“早就出卖了你。”
薛澄澄心脏“咯噔”一跳,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纪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就算了。”云涯站起身,“杜哥,你留下看着,最好录下来,谁要是敢出去胡说八道,不消一分钟,这份视频便会传遍世界上的每个角落。”
薛澄澄忽然扑上来抱住云涯的腿:“纪小姐你别走,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你要这样对我……。”
云涯叹息了一声:“做人,还是诚实点好。”
垂眸看着抱着她小腿的薛澄澄,云涯轻笑着蹲下身,目光直视她的眼睛:“知道吗?赝品就是赝品,不论装的再像,也始终登不了大雅之堂。”
赝品两个字,像是突然刺激到了薛澄澄,她眼神忽然变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怨憎,恶毒,悲愤……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朝着蹲在面前的少女而来。
云涯只是看着这双眼睛,很美……
“纪云涯,明明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你才是赝品,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毁了你,你现在有多得意,以后就会有多惨。”薛澄澄像疯了一样大吼道。
云涯眸光微眯:“你是在说笑吗?我拥有的所有一切,哪些本该属于你?”
“你像公主一样高高在上,所以才能理直气壮的抢走别人的东西,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恶,那是我唯一的机会,唯一能跳脱出那个小山村的机会,就这样被你抢走了,我恨你,恨死你了……。”
薛澄澄出生在一个封闭落后的小山村,母亲生下她就跟人跑了,父亲和七十多岁的奶奶抚养她长大,可是她的那个父亲,完全就是个禽兽……
她五岁那一年,袁盼踩点来到了这个山村,见到薛澄澄的时候,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灵气,聪慧又淳朴,和城市里的孩子不一样,那时他正策划着亲子大作战这个节目,他一开始相中的是纪云涯,因为纪澜衣不同意,只能退而求其次,甄选了很久,依然没有决定人选,直到看到这个小女孩,他心思开始活泛起来,后来了解到她的家庭,对这个女孩也生了一丝同情,就告诉这个小女孩,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去外边的世界看看……他描绘的世界在幼小的孩子心中生了根发了芽,做梦都想要跟他走。
袁盼在这里住了两天就走了,临走前说会派人来接她,父亲以为她能给家里带来利益,也开始对她好了起来,她满怀希望的等着,盼着,终于等来了袁盼接她的人。
她穿上了从来没见过的漂亮衣服,坐上了只能在村长家里的黑白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汽车飞机,还去了一个五光十色繁华绚丽的城市,一切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有两个阿姨一直照顾她,将她保护的很好,可是袁盼始终没有来看她,有一次,她睡着的时候,偷听到两个阿姨的谈话,说是袁盼已经找到了一个更好的人选,准备把她送回山村。
梦醒的那样快,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又回到了那个小山村,袁盼给了家里一笔钱,然而这根本无法满足父亲,父亲从工作人员那里打听到原因,是因为有更优秀的孩子替换了她,不能给父亲带来利益,不能改变这个家的环境,随之而来的,便是父亲日复一日的毒打。
从那时候起,她就把那个人记恨上了,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只听工作人员提过她的名字,纪云涯……一个活的像公主一样的女孩,她知不知道,只是她随意的一个决定,便改变了一个活得像狗一样的女孩一生的命运。
她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她却卑贱如蝼蚁,在她享受着所有人的赞美与宠爱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在山村的阴暗角落里默默流泪。
她夺走了她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七岁的时候,父亲喝醉酒摔落山崖死了,十岁的时候,奶奶得病也死了,她被送到临近的镇上的孤儿院,在她十一岁的时候,被一对并不富裕却生不出孩子的善良夫妻领养,就在领养她的第二年,她的养母忽然怀孕了,生下一个女儿,从此她在家里的地位就尴尬了起来。
但是这么多年,却也衣食无忧,养父母对她还算不错,后来养父下海经商,赚了点小钱,一家人迁到了江州生活,她也努力,考上了江州最好的私立高中,学习成绩优异,只有这样,她才能避免被养父母扫地出门。
有一天,她在报纸上看到纪云涯的名字,这个埋藏在心底十几年的噩梦,让她犹如掉进一个可怕的深渊中,她挣扎徘徊,却始终找不到出路,当梦想的光芒照进残酷的现实,结果,就如同拿着十倍的放大镜,残酷、被无限放大。
她天天蹲守在电视台门口,跟踪袁盼,摸清他的家门,她策划了一场偶遇,让袁盼“不经意”间认出她,她描述自己悲惨的身世,暗示袁盼因为他没有履行承诺,而致使她家破人亡,袁盼果然良心难安,对她倍感愧疚,看她嗓音和外形条件都不错,建议让她报名他的音乐选秀节目,并承诺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力捧红她,弥补当年对她的亏欠。
袁盼果然对她很好,将自己手中的资源都给了她,甚至还破格把她签进东辉,就是想让她在他的庇佑下好过一些,而且有内幕消息说他马上就要升任台长,这样一来在电视台内部就更没有人敢得罪他,背靠着台长的靠山,她未来的娱乐圈之路一定会走的稳稳当当。
当然,前提是她没有遇到一个叫纪云涯的人,她未来的星路,一定是一帆风顺。
“我终于明白了。”云涯终于知道薛澄澄对她的恨意来自哪里,但她又觉得非常可笑,是啊,她高高在上惯了,很多东西稍微勾勾手指头就得到了,浑然不知这对别人来说,是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即使知道又怎样,因此就要可怜她,同情她,继而手下留情吗?
“要怪就怪你没投个好胎,怪到我头上来,真是太可笑了,当年袁盼是因为我才萌生出做这个节目的念头,第一个找的也是我,是我家人不同意,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找上了你,后来我家人同意我参加节目,你这个备胎自然要一脚踢开了,卑贱的人如论如何努力依然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卑贱,灰姑娘偏偏做着白雪公主的梦,现实会告诉你,永远没有王子去吻醒你,只要有我纪云涯在的地方,就永远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云涯冰冷而嘲讽的声音魔咒般在薛澄澄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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