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的信息都是缪霆提供的吗？”
“不是，是闫诺自己说的，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闫诺也许想用毫无保留的供述来减轻他的嫌疑，也许不是，反正目前所有他与缪霆共同调查时的细节，大部分都是他自己供述的。”
“我知道了，陆警官，还有一个问题，缪霆跟闫诺进入楼道后，地下室里正有人要外出吗？”
“是的，有个中年男人，大概也是住在楼上的住户，他正赶着要去上班，缪霆没问几句，他就离开了。”
“你说大概？”
“啊？哦，因为时间紧张，我们还没有对这栋楼上所有的住户进行调查，只问了与缪霆攀谈过的一户人家。”
“跟我描述一下那个中年男人，越详细越好。”莫海右的语气严肃起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带颜慕恒也变得更加专注。
陆弥说：“缪霆跟闫诺都没有注意看他的容貌，只觉得这个男人穿着很陈旧，不修边幅，他推着一辆大功率电瓶车，车后座上绑着两个大蛇皮袋，蛇皮袋里鼓鼓囊囊的，看不到装了什么，但缪霆说，他跟在中年男人身后时，没闻到奇怪的味道。”
“那里地下室是什么样的？”
“在地下半层，一间一间隔开，每一间都很小，中间有狭窄的过道，只能放自行车和电瓶车一类的非机动车辆。”
“他从哪一间出来的？”
“不清楚，缪霆当时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把电瓶车推出过道，无法判断他是从哪一间里出来的。”
“……”
“怎么了？莫法医。”
“立刻联系缪霆，让他尽可能回忆中年男人的长相，告知你们，然后一家一家调查那栋楼房里的住户，确定中年男人是否住在维华苑。另外，派几个警员在维华苑外围调取监控录像，查找中年男人的去向，要尽快。”
“难道说……”
“案发当天，若是凶手留在言谷出租屋里等待车建华，那么唯一能带走尸体的时机，只有那个中年男人离开的时候，现在先不要去管细节，找到他的行踪再说。”
“可我们联系不上缪霆，他一到月桂别墅就失踪了，目前孟警官和你们推荐去的罗意凡都在找他。”
“那闫诺呢？他应该也看到过那个中年男人吧？发信息给孟警官，让他询问闫诺，然后回信息给你们。”
“好，我马上就办。”
“苹果和桌脚上留下的胶带很重要，它们有可能是被害人留下的信息，尽快带回来检测。”
“没问题，我们立刻出发回警局。”陆弥现在心思已经完全被神秘的逃脱者占据了，他忘了自己今天行动的最重要目的是要查找魏律尸体的去向，拔腿就准备离开。
刚走出两步，人就被颜慕恒一把拉了回来，颜慕恒指了指手机，示意陆弥，法医还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吗？”陆弥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电话对面的莫海右说：“我交代小恒的事情还没有办完，你们要留在那里继续查找其他的一些东西，这样吧，我这边的事情办完，马上去跟你们会合，到时我们见面再说。”
“不行！”没等陆弥回答，颜慕恒抢先回应，“下午你必须休息，要查什么，找什么，你给我发信息，再大的事情你都不许逞强，听我的！”
“可是……”
“可是什么？如果你认为……”
“小恒！不是的，我没有你想的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习惯了跑来跑去，闲不下来，我…听你的，不过，你也不要太累了，毕竟身上的伤还没好。”
“知道了，小左，”颜慕恒缓和下脸色，对莫海右说：“我会尽快完成调查回去，把调查结果告诉你，在此之前，你不要自己有任何行动，等着我。”
“好。”
“那我挂了。”
“嗯。”
等挂上电话，陆弥也冷静下来了，他调侃颜慕恒：“没想到那位冷冰冰的法医这么听你的话，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颜慕恒没有理他，自顾自朝房间里走去，陆弥只好耸耸肩，跟了进去。
——
同样挂下电话，莫海右整个人立刻瘫进沙发椅里，他其实早上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验尸报告也已经都交给专案组了，只是人很不舒服而已。
不舒服的原因，他当然是难以启齿的，颜慕恒自从回归之后，虽然表面上依旧对他很关心，但莫海右可以感觉出来，颜慕恒的内心是对他敬而远之的。
他不喜欢这样，真的不喜欢，以前，颜慕恒拼命靠近的时候，他一门心思想着小右，分给颜慕恒的关心少之又少。
但现在，当对方不再靠近，甚至想要远离他的时候，莫海右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真正爱着人一直都是颜慕恒，那种撕裂的痛，以及从小右身上得不到的感触，都让他疯狂。
为此，他不惜代价找回颜慕恒，改变自己，希望对方能够回到从前，但内心深处，莫海右的理智又不断在提醒他，颜慕恒回不去了，因为他给他的伤害太深了。
这两种情绪只要一安静下来，就会在莫海右心里剧烈碰撞，像把利刃，一寸寸‘剐’开他的心脏。
昨晚，颜慕恒送莫海右回家，都不肯上楼就要走，莫海右实在控制不住，拉下脸面强行把他留下了。
他学着小右恽夜遥，靠近颜慕恒，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甚至撒娇……这些事，小右也许已经习惯了，可他，无疑是在挑战自己的底线。
现在想来，莫海右觉得自己好卑鄙，他知道颜慕恒关心他，爱他，不舍得他难过、悲伤、受不了他的脆弱，而且经历过情变之后，心里有解不开的心结。
他却选择忽视颜慕恒的心情，利用这些来满足自己的私念，这不是卑鄙又是什么？
仰起头来，莫海右双手紧紧环抱在胸前，蜷起双腿，想着，他和颜慕恒都已经过了35岁，青春即将逝去，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不管是自己的，还是颜慕恒的，所以，卑鄙就卑鄙一点吧，只要能把颜慕恒绑在身边，他做什么都可以。
‘我要是能早点领悟到自己的心就好了……’
带着满腔的懊悔，莫海右渐渐开始迷糊起来，他昨晚确实累坏了，今天工作时，连走路都困难，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算了，等小恒回来再说吧，他一定能查出关键线索的。”小声嘀咕着，莫海右就这样进入了梦乡。他长长的睫毛微颤，刘海垂落到额头上，睡着时的样子与恽夜遥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