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瀚看出了朱元章心中藏着的狐疑,笑着说道:“哥,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觉得我说的有些虚幻?”
朱元章点点头,朱瀚却非常自信的说道:“如果不是不可思议,我怎么能说火车是可以改变大明的工具呢?”
朱瀚带着朱元章走到火车上,并没有去火车头上呆着,而是坐在了中间的车厢中,车厢里的布局,和朱瀚在后世的布局大同小异。
“哥,这里是座位,门口这儿是厕所,我们设计了一种马桶,只要拉开绳子,水就会把粪便抽出车外,不会出现什么异味……”
朱瀚进门后对朱元章介绍着火车上的各种功能,“另外,在火车上是有伙房的,只要人上了车,他们就能吃喝拉撒都在车上。”
当然了这只是初步的规划和设定,以后怎么样还真说不准。
朱元章来到车厢中,看着一排排的椅子,心中很是惊讶:这上面真能坐人?
“哥,不仅能坐人,而且能坐很多人。”
朱瀚看出朱元章的疑惑,对他说道:“现在在实验和研究阶段,因为火车头产生的动力不足,而且所采用的密封材料无法达到完美,所以现在只能带动其中的三个火车皮。”
“火车?”
朱元章表示他对朱瀚起的这个名字很不理解,“为什么叫火车?你不是说这是沸水推动的吗?为什么不叫水车?”
“……”
这个问题……朱瀚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后世的习惯,他根本没纠结过这件事,只是叫顺嘴了直接喊出来,为什么朱元章会发现如此无趣的问题。
不过,既然朱元章问,他就会说:“这个、这个吧……虽然是沸水推动的,但是吧……哥,你就这么理解吧,你觉得叫火车好听,还是叫水车好听?”
蒸汽机的具体工作原理,朱瀚无法给朱元章解释,越解释朱元章越懵,找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朱元章认为很有道理,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火车好听。”
朱元章还是有点审美的。
朱瀚对此也哭笑不得,这老朱果然是外行,非得提名字。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很小的插曲,最关键的还是火车!
朱元章看着一排排的座位,询问朱瀚:“这一节车厢,能坐多少人?”
朱瀚立刻解释道:“能坐四十人,而且还有过道和吃饭的地方,装满的话,差不多能坐六十人。”
六十人。
三节车厢,能坐一百八十人。
这个数量并不是很大,对于大明如今的战事来说,一百多人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是,朱元章看重的是火车的便利。
想想在大明以前,大家打仗为什么都会担心长途奔袭这件事?因为舟车劳顿,士兵单单是赶路就需要非常久的时间,谁又能保证半路上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骑兵赶路很快吧?
但没用,长途奔袭对骑兵的体能消耗更大,有了火车以后,就可以支撑大明的军士进行长途奔袭作战,他们在火车上休息,还可以吃喝拉撒,到了地方简单调整后就可以投入到战斗中。
而且,这不需要军士用什么力,火车十二个时辰开着都没事。
好东西!
这列实验中的火车,虽然现在只有三个车厢,但朱元章更愿意相信朱瀚,就像朱瀚说的,只要火车的动力足够大,他们就可以加更多地车厢。
而且,火车的作用,不止是运送军士,还可以运送粮食、军械,甚至是战马……这一节车厢装物资的话,怎么都比马车和推车装的多吧?而且火车依靠的是沸水提供的动力,不是靠人力,这其中得省下多少粮食?
就在朱元章在思考火车带来的巨大战略价值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呜’的长鸣,然后朱元章就感觉到,脚下的货车动了起来。
库~察察!
然后朱元章就看到两旁的树开始向后退去。
“这就开始启动了吗?”
朱元章惊奇的感受着周围,然后低下头看着车厢,用力跺跺脚,对朱瀚说道:“没有一点颠簸的感觉。”
“是吧?车厢下面有减震弹黄,专门安装在下面的。”
朱瀚解释了一句,然后对朱元章说道:“不过,火车只能向前走十里地然后就回来。”
“为什么?”
朱元章不解,“是因为动力不够吗?”
“不是。”
朱瀚摇摇头,对朱元章说道:“现在只修了十里的铁路,试验品嘛,铺设太多的铁轨也是浪费,而且铁轨的制造成本非常高,以后想要造火车,还是得靠近距离煤铁等原材料更近的地方,这样会节省很多资金。”
朱瀚其实和朱元章一样,都是把钱花在刀刃上,但朱元章是把钱‘只’花在刀刃上,朱瀚则是该花就花,没把钱放在心上。
“怎么能是浪费呢,多修一里是一里啊。”
朱元章对火车兴趣很大,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大力发展火车,他要让铁轨铺满整个大明。
朱瀚笑着对朱元章说道:“哥,咱大明现在物资丰富,煤铁等资源众多,但这些是大自然的馈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完了,所以我们得从其他地方找,你懂我意思吧?”
懂!
当然懂!
朱元章点点头:“你说的是外面的飞地是吧?那儿也有这些资源吗?”
“有!何止是有,而且非常多!”
朱瀚笑了起来,对朱元章科普道:“别的地方不说,就说殷州,那地方煤、铁,金银资源都非常丰富,还有蓝玉打下来的澳洲岛,那座岛下面,藏着的都是煤和铁以及各种金属,咱们要想办法,把这些东西挖出来,送到大明!”
不仅是北美、澳洲,欧洲也有,北方的草原以北也有,南美同样有很多。
未来把石油开发利用起来,朱瀚就可以在世界地图上画圈,然后让人挖石油去了……
那些都是赤果果的财富,朱瀚不取,天理难容!
至于大明的资源,朱瀚是不准备挖的,最起码不能挖太多,能在地下藏着就藏着,等到全世界的资源都被挖空了才动自家地盘上的资源,其他的朱瀚不考虑。
这叫什么?
这是在掠夺全世界!
朱瀚搓搓手,对朱元章说道:“哥,我们要把工匠利用起来,他们的价值会非常大,大到想象不出来的那种,我们把这些工匠按照工种进行划分,有打铁的,有挖煤的,甚至成立一支勘探队,在全世界找资源的,我们都可以利用上。”
“好,咱就这么干!”
朱元章同样拍着大腿认同,对朱瀚说道:“你不愿意在咱大明脚底下挖资源,咱知道你是不想过渡消耗咱脚底下的资源,而是要告诉国内的人,外面的飞地有无穷无尽的财富,促使百姓走出去,是这个意思吧?”
“是!哥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朱瀚对朱元章伸出大拇指,对朱元章的理解力进行赞赏。
理解能力都不是一百分,直接就是一百五十分了。
很多东西朱瀚在做得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这么作对大明好,他就去做,朱元章则考虑的更加全面,各个方面都想到,对朱瀚的做法进行更深一步的补充。
比如,朱瀚说挖海外那些土地下的资源,单单是运费就是非常大的一笔支出,可朱元章根本没想这些,他甚至都不需要去怀疑朱瀚的话,直接去做就好。
他们俩兄弟能成功,不是没有道理。
就他们两个在没有刻意提醒下的互补,就比别人快了不知道多少。
朱瀚:哥,我们这么干!
朱元章:行!听七五的!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句话,又怎么可能只是说说呢?
“造铁路,一定要造!”
朱元章从火车上下来以后,心潮澎湃的对朱瀚说道:“七五,今天跟你来了一趟匠作营,真的涨了不少见识,你说得对,未来的大明是要和百姓一起建设的,百姓中又包括农民和工匠,他们才是我大明真正的两条腿啊!”
有他们在,朱元章根本不怕有人心怀不轨的去造反。
造反有什么用?
百姓不认,谁造反都没用!
……
朱元章乘兴而来,乘兴而归。
回到应天府后,他接受了朱瀚的建议,把兼并土地的事交给朱标去做。
朱标得知这一消息后,又喜又惊。
开心的是,自己终于可以干大事了啊。
但惊的同样也是一个原因:这件事未免也太大了啊。
朱元章的确对朱标寄予厚望,把打天下的班底都交给了朱标,朱标也的确没有让朱元章失望,很快就进入角色,成为人人称道的大明储君,但朱元章现在还是皇帝呢,很多事朱标也只是在旁边辅左,朱元章教他如何去处理。
土地兼并这件事,很大!
大到朱标看到后手都有些颤抖。
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跟着朱元章一起打天下的那些武将,他们侵占了土地闹得当地怨声载道,可他们势大,地方上的官员也无可奈何,但他们侵占土地的事情,却传到了朱元章的耳朵中。
在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后,朱标气的直接骂出声。
这群武将怎么一个个的都没有脑子?
人家文官集团已经看出朱元章要大力发展商业,所以他们就极尽所能的去搞投资,争取让自己拥有更多的钱,可这些武将呢?始终把目光盯在那一亩三分地上面。
海外的飞地暂且不提,但在大明原有的土地上,土地兼并是朱元章最大的忌讳,他决不允许有人拥有太多土地,哪怕是当初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武将都不行!
这条红线,朱元章在朝堂上或者在私下里都不止一次的提及过,可这些武将却没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这不是自己往朱元章的刀口上撞吗?
难道这些武将觉得好日子过的不舒服,准备用自己的命再帮朱元章强调一下大明律法的威严不可侵犯?
朱标感觉到匪夷所思,但同时也感到这件事的棘手程度。
都杀了,会让武将集团对朱标离心离德。
不杀,会让朱元章的威信受到影响,都说皇帝一言九鼎,怎么能轻易改变?
朱标想把赵庸喊过来,向他询问意见。
赵庸是最早一批跟着朱元章的人,在龙兴寺的时候就跟着朱元章转战南北了,赵庸作为朱元章的老乡,是少有的文武兼备,而且他的政事处理水平比他打仗时更要出彩,所以朱元章就把他安排到了朱标身边,让他教朱标。
可是,朱标却看到朱元章给他的卷宗里面,也同样出现了赵庸的名字,而且他的家族兼并、侵占的土地在朱元章给他的卷宗中,是名列前五的。
找谁去商量好呢?
思来想去,朱标想到了徐达。
按理说,常遇春作为朱标的岳父,他才是和朱标更为亲近的人,但朱标却知道,常遇春是个武将,并非帅才,而且他在朝堂上的表现,还不如徐达。
土地兼并是朝堂大事,同时兼任着左丞相的徐达,才是朱标询问的最佳人选。
而且徐达处事公平公正,朱标认为现在找徐达询问最合适。
朱标见到徐达,说明来意,把朱元章交待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徐达听到后眉头直皱,朱标找他询问的事情,可真是烫手的山芋。
就朱标念起的那些名字,大多数都是他的好友,现在朱标要刀刃向内,去对付徐达的老兄弟们,这让徐达怎么出主意?
长时间的军旅生涯,让徐达学会了遇事冷静,越是心中忐忑的时候,越要保持高度冷静,他仔细的把朱标告诉他的事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在战场锤炼出的嗅觉,让徐达很快发现其中的不同寻常。
朱元章对朱标寄予厚望,想让他尽快成为一名合格的接班人,可他也是对朱标非常保护的,像土地兼并的这件事,关系网错综复杂,朱标如何能处理好?
可偏偏朱元章就把这件事交给了朱标,以徐达对朱元章的了解,他认为此举不符合朱元章的性格。
忽地,徐达想到了朱瀚,心中顿时明了:敢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朱标,除了朱瀚,整个大明没有第二个人敢向朱元章这么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