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大娘子原本是懒洋洋地躺在屋里头的长椅上的。
听到外头有人来，也不过漫不经心地目光向外一扫。
但就是这么一扫，让她看到乔菀容貌的那一瞬间，一股子酸气就从心口往外冒，冒得她从头到脚都跟浸泡在酸菜坛子里一样。
明明是年岁想岔无几的女人，怎么乔菀不过比她小三岁，看起来却比她小十岁那么多？
方大娘子几乎下意识地就抬手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皱纹，盯着乔菀看时，那眸底都划过一抹浓浓的妒意！
“大娘子，乔小娘子和您的外甥女儿们来啦！”
领路的妇女扯着嗓子这么一喊，乔菀几人就被带着走进了屋里，来到了方大娘子的跟前。
方大娘子缓缓从长椅上起身，含笑地吵着乔菀走了过去，“弟妹，多年不见，你可还记得我这个长姐？”
乔菀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方翠儿了，根本就没半点印象，不过看到她那张肖像方婆子的脸时，没记忆也变得有记忆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确实不怎么记得了，不过你长得像婆母，这么仔细一看，倒有了几分印象。”
方大娘子：“……”
像方婆子？
方大娘子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她亲娘那张脸，又方，颌骨又凸出，难看得不行。
平日里，她看着自己的样貌就想起那老太婆，要不是涂脂抹粉，日日看着这张脸，都要被气一遍自己怎么就脱生到那死老太婆的肚皮里去了？
如今被乔菀这么一提，就跟往她心窝上戳一样，气得她胸腔里都堵了一口气，闷得不行。
“呵。”
方大娘子极其不悦地冷笑了一声，但也没当场对乔菀发作。
毕竟乔菀母子对她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更不能让两个小的，亲眼看见她和乔菀发生冲突。
想到这，她的目光又不由得看向了被那老婆子护在身后的两个小丫头，长得果然标致，特别是小的那一个，几乎同乔菀这小贱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弟妹倒是会说笑了。瞧瞧……这两个就是我外甥女了吧？小乖乖，我是你们的大姑姑啊，快些到大姑姑身边来吧，让大姑姑好好看看你们。”
方大娘子扯着嘴角，想要笑得和蔼一些。
殊不知自己的形象早就在方家姐妹心里头给定下了。
如今她这么一笑，落在两姐妹眼里，分明就还是那张着嘴要把她们给吃掉的虎姑婆！
吓得方槿珊立马躲到了珍婆婆的身后去了。
而珍婆婆也立马挺身而出，护住了方槿瑜和方槿珊，怒视着方慧汝：“姑奶奶见笑了。我们家姑娘没见过姑奶奶，胆小儿，认生，就不往您那跟前凑了，怕一激动伤了您。”
方大娘子听到这话，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住了，撇了乔菀一样，“弟妹你家这婆子，倒是厉害。”
乔菀淡淡道：“她是孩子们的姥姥。”
跟你想的婆子可大不一样。
方大娘子见她这态度，摆明了是不想要好好谈了，自然也不想再客气下去，一抬手，就对站在一旁的妇人道：“你带姑娘们和这位孩子姥姥下去吃点东西，我有话要同弟妹单独说说。”
“不行，我们不能和阿娘分开！”
方槿珊一听到方慧汝那话，立马就急了，上前拉住乔菀的手。
乔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阿娘没事的。”
方慧汝如今的态度，倒是让乔菀明白了些许意思。
既然对方慧汝来说，她们母女还有些利用价值，那应该就不会轻易同她们撕破脸皮。
也就是说，还有谈判的余地，她也要搞清楚，方慧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单纯想把她的女儿们送到金家那么简单吗？
方大娘子见方槿珊这么害怕自己，心底也一阵烦躁，但脸上还是十分好脾气地笑了笑：“丫头，我是你大姑姑，你娘是我弟妹，怎地，害怕大姑姑吃了你娘不成？”
方槿珊眼眶微红，却没再说话。
方大娘子给那妇人使了个眼色。
妇人就把珍婆子和两姐妹带出了屋子。
门一关上。
方慧汝便不再做戏，目光冰凉地盯着乔菀，说：“乔菀，废话我也不同你多少。你这两个女儿，我是要定了。只要她们能乖乖听我的话，我必定能保她们下半辈子的衣食无忧！”
乔菀握紧了双拳，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可能保持冷静，讥诮地看着方慧汝：“如此，作为孩子们的母亲，可否问问大姐，到底要如何保我女儿们衣食无忧？将她们当做你这楼里的妓子一样调教，然后送到金家人的床上去？”
方大娘子轻嗤一声，“看来你倒是清楚。没错，你的女儿们都长得不错，送进金家，给几个少爷做个姨娘确实绰绰有余。金家可是北饶城首富，多少姑娘家想进金家的门都没法子。弟妹啊，大姐我这可也是为了你着想。有了金家公子这样的女婿，往后你的日子同样能滋润起来，总比待在老家那穷乡僻野里做活寡妇强吧？”
“如果我不同意呢？”
乔菀冷冷地看着方慧汝。
“不同意？”
方慧汝仿佛听到了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笑道：“不同意更好呀。就费点力气把你这个亲娘软禁起来，再哄哄你那些个闺女儿们，告诉她们你病了，被我送到其他地方养病去了，只要她们乖乖听话，我才允许你们见面。”
“姑娘们要是不听话，那我就让人好好地折磨你一番。让你闺女儿们知道，她们不听话，受罪的可是你这个亲娘。”
方大娘子拨弄着蔻花指甲，笑得漫不经心，“我的这些个手段啊，总是用不完的，就看弟妹愿不愿意配合我了。你要是配合呢，我也不想对你动手，毕竟你这脸，这个身子，在咱们这花满楼，用处也大着……”
乔菀脸色难看，咬牙道：“方翠儿，你刚这么对我和我的女儿们，就不怕你弟弟回来找你算账？！”
方大娘子拨弄指甲的动作微微一顿，微微抬头，侧阴阴地看着乔菀，“怕啊！不过，却是怕我那弟弟没命来找姐姐我算这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