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伯麒嘴唇嗫嚅几下,看着元灵的眼神很是错愕,一般来说,正统的道门是不说蛊这些的,那都是蛊婆的能耐,他属实没想到,元灵连这个都懂。
其实元灵也是仔细看过大妮儿而后发现的,大妮儿的被换命了,换命必须要有媒介,而这只潜伏在大妮儿身体里的蛊虫,就是用来遮蔽天机的,如果这次来的不是元灵,那么一定发现不了,但是命运无常,这次幕后之人怎么也想不到,真的招惹上了一个神仙。
贺红丽紧紧握着大妮儿的手,大妮儿到底是有些害怕,年纪又小,于是也紧紧牵着周金花的手,三人紧紧挨在一块儿,一起往桂花树下头走,元灵让周金花去找个钵来,又让益明去买只鸡过来,一切都准备就绪后,鸡也被放了血,毛都按照元灵的要求脱得干干净净,元灵折了一截桂花树枝,问益明要了黄表纸,这个他们是随身携带的。
她系好宽大的袖口,站在那儿如一棵隽永的翠竹,清灵之气萦绕周身,黑发无风自动,恍若天上人。
“看好了。这道符箓,吾称之破秽。”
夹着桂花树枝的素白玉手笔走龙蛇,沾着血红鸡血不断在黄表纸上画出凌厉纹路,她画的极快,不过一分钟,符箓便成型,整张黄表纸上都盈满充裕的灵气,那血红色的符文好似活过来了一样,一眼看过去,似有光芒流转,是一张不折不扣的极品符箓。
益明有心,已经把刚刚元灵画符的过程全都录下来了,只等回去后好好揣摩,明尘不动声色的对师侄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那黄伯麒见元灵就这么随意的就画出了一张极品符箓,眼珠子都瞪得要脱框了,这不用净身沐浴,焚香祷告,就这么随意一画,用的还是桂树枝子,难不成这桂花树有什么神异?他不死心的拉了一支桂花树枝到眼前细细的看,就是普普通通的桂花树枝啊!这样看来,不普通的是人了!
他深深看元灵一眼,这人的道法,怕是比自己还要强些,虽然这话说的不情不愿,但是事实如此,黄伯麒也只得苦笑一声,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想不到一个顶多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竟是比自己修习了一辈子的道法的还要高深,纵使黄伯麒这个年纪,也有一两分失衡。
元灵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将符箓贴到了大妮儿的喉咙间,大妮儿不知所措也不敢动,刚刚奶奶说了,这个姐姐是在给她治病,她肚子里长虫子了,大妮儿有点儿疑惑,以前她明明吃过打虫子的糖果啊!这次怎么不一样。但是她还是很听话,任由元灵摆弄。
众目睽睽之下,那张符箓竟然就这么隐没进入了大妮儿的身体,如此神异的一幕,看的白家两位都惊愕的微微张大了嘴,心里把元灵的分量再次往上提了提。
而后她玉白指尖一弹,一滴嫣红的鸡血就落在了大妮儿喉头间,大妮儿只觉得喉头一阵瘙痒,还有莫名的刺痛,她想喊,喊不出声,情不自禁干呕起来,眼角也沁出了泪花,贺红丽抱着她,也默默流眼泪,一阵呕吐后,大妮儿只吐出一只带着花纹的诡异甲虫,成人指头大小,口器狰狞的夹在包裹它的符箓上头,贺红丽看见了就要一脚踩上去,被黄大师拦住了。
“老朽还没见过这个呢,白少夫人脚下留情。”
见贺红丽被拦住了,黄伯麒赶紧招呼跟着他的弟子,拿出一个厚重的玻璃瓶,将蛊虫装了进去,然后用符箓包裹好,才放进了随身背着的登山包中,他朝着元灵行了个礼道:“道友,恕我冒昧了,我一向对这些感兴趣,到时候我们可以一块儿研究研究,您看如何?”这语气,竟是将元灵当做前辈来看了,元灵对这种丑陋的玩意儿一点不感兴趣,只摆摆手,解开了束缚住的袖口,轻轻一跃,半坐在桂花树枝上,白袍垂落下,眉目姝丽,似是要乘风而去。
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惹人间桃李花。
这身姿曼妙的一跃,真的很违反重力学,几位保镖都看的一愣一愣的,这还真是位大师,各方面的手段都不俗啊!
贺红丽搂着大妮儿,却是直接给元灵跪下了,她救了她女儿一命,她跪的心甘情愿,再有就是她的那个疑问,此时此刻再也忍不住问出了口:“大师,这件事到底是因何而起?是否是我们家招惹了谁?”
白老太太面色不大好看,她生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自然也猜到了一点什么,这件事,只怕是和他的大儿子有关,他这孙女怕是替父受过来了。
元灵微微侧首,看像黄伯麒,声音缥缈似云烟:“天机已散,你可以算算。”
黄伯麒还真一点不恼,拿出个自己做的罗盘开始掐算起来,贺红丽就那么站在一边紧张的看着,面色青白,眼底深处却有一抹狠意,女人的逆鳞就是自己的孩子,她已经打定主意,若是真是自己老公惹来的情债,她无论如何也要离婚,白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心下叹口气。
早些年老大是有些荒谬的,后来娶了老婆稳重下来,直到有了孩子又掌了家,行事越发稳重,没想到早年惹得风流债,竟是要现在来偿还,唉,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老太太心里喟叹,面上却没露出一点,只一双眼,也紧紧盯着黄伯麒。
黄伯麒卜算了好一会儿,累的坐到一边木凳上,歇了口气后才将事情缓缓道来:“刚刚我掐算的是你的生辰八字,此事与你丈夫确实有关,但是应当不是那种关系,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他七年前是不是招了一位同学在家里帮工。”
贺红丽立刻拨打了丈夫的电话,那边也几乎立刻接通了,白家老大丢了女儿自然着急,一接通电话立刻问道:“星星找到了吗?我又收到绑匪的信息了,让我们准备一个亿去赎人,老婆,不然我们就直接私下去把星星赎回来吧,我真的怕他们撕票!”最后一句话,隐隐约约都带上了一点哭腔,看的出来,这位对自己女儿是真的疼爱。
贺红丽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镇定下心神问自己丈夫:“七年前,你是不是招了个同学做帮佣?”
白家老大很明显不理解自己老婆问这个干什么,他现在哪里还记得两年前的事,就听电话那边贺红丽厉声开口:“这个和星星失踪有关,你赶紧好好想想。”
白成文听自己老婆这么说,立刻揪着头发仔细回忆起来,对于这个同学他还是印象比较深刻的,他回忆着说:“那天刚好是妈咪生日,我回家路上经过学校的时候,车子前途忽然冲出来一个人,真的吓死我,司机下去检查,然后那个女人就说是我同学,我就看了眼,对她确实有一点印象,因为在高中读书的时候,她是我们班特招的。成绩很优秀的学生。但是读到一半他人就不见了,那个时候我刚好有个连环杀人犯。我们都很担心她是不是不在了?还是后来老师去家访,才知道她出国了。”
说到这,白成文顿了一下,为自己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好心感到莫名:“他说自己家里破产了,问能不能去我们家帮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同意了,就很奇怪,然后就在我们家帮工了。”
他和贺红丽结婚十年,第四年临近三十岁才有了星星这个女儿,看的真的和眼珠子一样,现在不见了,他是真的急。白成文又问:“老婆,是那个女人绑架了星星吗?”
贺红丽没开口,开口的是黄大师:“当时你将那个女人带回家时,她刚刚生产,而你的老婆,也是这几天生孩子吧,她应当是蛊女,你带他回家就是被她所迷惑,所以从你老婆出生后,她就调换了两个孩子。这次绑架也是她自导自演。你放心,你的孩子没事,我们已经找到她了。”
白成文无法理解黄大师这一句话透露出的巨大信息,他难以置信的反问黄大师:“什么叫调换了我的孩子?!星星不是我的孩子吗?”
黄伯麒没说话,说话的是贺红丽,她语气带着一丝庆幸,好在这事和丈夫没有直接联系,十年夫妻,也是有真情在的,她不愿走到离婚那一步,她声音沙哑的把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听的白成文一愣一愣的,这比香江tvb的狗血电视剧还要精彩,白成文纵使再相信黄大师,也提醒了自家老婆一句:“做亲子鉴定了吗?”
贺红丽说没,而后挂了电话打了视频,白成文人到中年有点发福,因为没睡好黑眼圈很重,此刻看着老婆搂着的黑黑瘦瘦的小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股酸涩油然而生,他忽然就信了,这就是他的孩子。
三十多岁的男人眼圈泛红,看着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贺红丽到底是照顾着自家老公的面子,啪一下把电话挂了。
此间也算事了,黄伯麒和元灵一行人也打算启程了。
唯独一个,怎么安置这位周金花老太太,这位,可是他们家女儿的救命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