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稍稍愣怔了一下,眼眸低垂,他做的这些事情,都是遵循本心而办,妖魔屠城,他本来可以不管,或许会有人说他圣母,但他的确做不到视而不见。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是张元处事的原则,能帮且不会对自己生命产生威胁,他必定会出手。
至于义父秦飞鹰被害,张元虽拜秦飞鹰当义父时间不久,但心中敬佩秦飞鹰的侠肝义胆,这样的人,不能冤屈的死去。
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两点,他能得到伏王的赏识。
张元抱拳拱手,抬起眼眸看向伏王:“多谢伏王赏识,属下必定肝脑涂地,报效伏王。”
伏王淡淡一笑:“我是斩妖司总指挥使,但斩妖司属于朝廷,你应该报效朝廷,好了,此事我会做一个总结,不用担心,你先回去吧。”
张元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退下,而后转身离开。
伏王望着张元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而后收敛,背负双手看向冷桂:“阿冷,你觉得我为何要这样做?”
冷桂两条秀眉微微蹙拢,而后摇头:“请义父明示。”
伏王叹息一声,望着池塘里的鱼儿,缓缓说道:“我一直很反感朝廷内的争斗,内阁、斩妖司、镇魔司三足鼎立,平白消耗大量精力和资源,但这就是赵赢的帝王之术,御下管理。”
“但现在,我也发现斩妖司内部出现了很多问题,炼气士一脉占据斩妖司绝对地位,修行武夫体系的斩妖司成员,甚至没有一位百户。”
“武夫受炼气士欺压,而我们斩妖司大部分人都是武夫,这种矛盾日益加剧,恐怕会产生很不好的影响。”
冷桂眉心蹙得更紧了一些,美眸低垂,认真思考着伏王的话。
炼气士本来人数就少,而且在斩妖司内占据高位,包括四位镇抚使、十四位千户和下面若干百户,都是炼气士。
但大量的总旗、小旗、校尉、力士都是武夫……
炼气士高高在上,下面的武夫一直被压制,这种情况如果变得越发严峻,对整个斩妖司而言,其实并不好。
冷桂美眸轻颤,瞳孔流露出一丝精芒:“义父是想表明态度,扶持斩妖司内的武夫,让他们在斩妖司得到尊重。”
伏王微微颔首:“我的确有这个意思,但武夫修行体系,凝丹境相当于六品炼气士,想要继续提高实力很难,而张元是一个异类,我能感受到他体内气血内敛,实力应该不弱于五品炼气士。”
冷桂愣怔片刻,想到了那次在十二连环坞调查徐贵时,遇到的神秘人救了自己,那个人,难道真的是张元?
伏王转过身,端起石桌上的茶盏,茶盖轻轻磕碰杯沿,“阿冷,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暗中调查,京城内的如烟花魁与张元来往繁密,我要你查如烟花魁的底细。”
冷桂面露疑惑之色:“义父,如烟花魁是京城第一花魁,她的信息,斩妖司案牍库内应该有存放。”
伏王摇头,缓缓说道:“真正的如烟花魁在三个月前,已经回了老家扬州梓潼县,现在的如烟花魁另有其人,希望不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说完,伏王揉了揉眉心,充满智慧的眼眸,流露出一丝黯然和惆怅的神色。
冷桂抱拳拱手:“义父,我会暗中调查。”
伏王微微颔首,“好,你也先退下吧。”
冷桂:“是,义父。”
冷桂缓缓退出凉亭, 转身离去,留下伏王一个人,双手撑着朱漆栏杆,望着水面倒影出的脸庞:“凤儿,我也老了,答应你的事情,我不知道能否完成……”
……
从北院出来,张元看到叶辰、徐阿宝面色凝重,站在门口等他。
“张哥!”
“张哥,伏王他怎么说?”
叶辰和徐阿宝一起凑过来,神色焦灼。
若伏王秉公处理,轻则挨几十个板子,剥掉官府,重则可能会被打入诏狱,进入诏狱的人,几乎九死一生。
张元笑了笑:“伏王已经表态了,斩妖司衙门这边,不会处置我们,不过如果是崔多多私自找我报仇,伏王也不会管。”
叶辰和徐阿宝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用进诏狱,什么都好说,至于崔百户找他们麻烦,那是私人想报仇,跟斩妖司衙门没关系。
路上,张元也在思考伏王的用意,伏王欣赏自己的忠肝义胆,这或许是真的,但偏袒自己,甚至这么做,会引起崔百户,甚至炼气士们不满,难道伏王不知道?
伏王这么做,或许是想要提升武夫在斩妖司内的地位,有意打压炼气士一脉。
至于为何要这样做,张元则懒得去想。
三人并肩而行,朝演武场走去,周围点卯结束的总旗、小旗们都没有离开,而是目光齐刷刷落到张元身上。
大家都是武夫,受炼气士的压迫和鄙视。
这口气大家都忍了太久,现在张元打了崔遥,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恩怨,也代表着武夫和炼气士间的争斗,伏王的表态,至关重要。
“张总旗,伏王那边……”一位满脸虬髯的总旗,上前压低声音询问。
张元客气朝众人抱拳拱手:“感谢各位兄弟关心,这次我和崔遥间的事情,只是私人恩怨而已。”
满脸虬髯的总旗脸上露出笑容,其他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伏王如此做,显然是帮他们斩妖司内的武夫,变相打压炼气士一脉。
倒是一小部分炼气士聚集在一起,眼神变得有些古怪,甚至有人直接冷眼盯着他们这边。
就在这时,斩妖司衙门口,走进一脸色阴沉如水的男子,穿戴官服,腰间挎着佩刀,单手握住刀柄,爆发出凌厉气机。
“崔百户!”
“崔百户……”
炼气士一脉的人,纷纷抱拳拱手。
武夫体系这边的总旗、小旗们则是脸色一变,崔百户朝他们走来,显然是已经知道儿子受辱的事,要过来报仇。
张元看向崔多多,面色不动,眼神中也没有任何惧色。
“张元,你敢伤我儿子?好大的狗胆!”崔多多握住刀柄,凌厉气机吞吐,时刻准备抽刀劈砍。
张元道:“崔百户,此事伏王已有定夺,我和崔遥只是私人恩怨。”
崔多多咬牙切齿,面色愈发阴沉,张元胆子再大,也不敢假传伏王的意思,伏王这是要压制炼气士一脉,提升武夫一脉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