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泽尔也试图迈了下腿,想着齐佑宣要是不乐意动,他就破罐破摔的让他抱着自己的腿,把他拖进去吧。
可是,愣是不够力气。
阮泽尔叹息,外甥真沉啊!
有了大餐这个动力,小家伙立即从阮泽尔的腿上爬了下来,与阮泽尔手牵手的进了饭店。
阮泽尔特意挑了一个不起眼儿但是还能看得到门口的位置,这角落的位置不太好,很难引起服务生的注意,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叫不来服务生很麻烦,所以没有顾客愿意选这个位置。
阮泽尔并没有预约,却很幸运能有这么个绝佳的位置。
两人坐下以后,服务生拿来了菜单,阮泽尔直接交给了齐佑宣,让他来选,他则一直盯着窗外。
小家伙点完了单,阮泽尔直接让服务生算账,先把饭钱结了,免得一会儿跟小家伙装模作样往外走,被人当做逃单的了。
“一会儿我们要是出去,菜你们别收拾啊,我们只是出去溜达溜达,还是要回来吃的。”阮泽尔先嘱咐道。
服务生:“……”
这对客人给他一种特别不靠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好在阮泽尔把饭钱结了,服务生觉得再不靠谱饭店也没损失了。
没多会儿,菜便陆陆续续的上来,小家伙直接伸出罪恶的小肥爪,抓起一根炸鸡翅就啃,啃得小嘴全是油和脆皮渣子。
“来了!”阮泽尔说道,便站了起来。
小家伙一手抓着刚咬了一口的鸡翅,另一手被阮泽尔拉着,便由阮泽尔算计着时间往外走。
小家伙很好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舅舅是数学天才的缘故,竟然把时间计算的刚刚好,在门口绝佳的位置与常志远错身而过。
小家伙立即抓住机会开口,“舅舅,舅舅,你再多跟我说说外公的事情呀,他叫阮克宇,那我外婆叫什么?”
“我记得,好像是叫常悦欢来着。”阮泽尔嗓音温润,让人听了如沐春风,又带着少年独有的清越。“其实对婶婶,我们家知道的不多,因为叔叔并没有跟爷爷和爸妈多说什么,我们也只知道她的名字而已……”
常志远已经听不见他们后面说的什么了,猛然顿住,转身看向他们俩。
“你们……你们刚才说什么?”常志远扯着阮泽尔的胳膊,激动地说道。
他现在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不知道姐夫的详细情况,只知道他叫阮克宇。
若只是说出这个名字,是巧合,那么后面那么准确的说出常悦欢的名字,又怎么解释?
而且刚才那么清楚的听到一个孩子叫阮克宇外公,可明明常静秋就是阮克宇的女儿,常静秋哪来的孩子。
除非,阮克宇有两个女儿,但是他知道,阮克宇只有一个女儿。
如果这个孩子口口声声喊阮克宇外公,那常静秋又算什么?
常志远压根儿酒美往常静秋可能是假的那面想,或许是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只觉得脑子乱的很,轰轰的作响。
他的第一反应是拦下这两个孩子,而紧接着的想法,就是如果他们口中提到的真是姐姐跟姐夫,那么姐夫家里人,可能是被骗了。
真正的孩子,正在他们家养着呢。
他拦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常志远自己也不明白,是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把误会解除,揭穿骗子的身份,还是什么……别的?
常志远就这么心思混乱的低头,却惊讶的发现,刚才叫阮克宇外公的小孩子,竟然是齐佑宣!
齐承霖的儿子,他自然是认得的。
“你……”常志远哑然,原本有那么多质问的话,此时却堵在了嗓子眼里,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如果是齐承霖的儿子,那他叫阮克宇外公,也就是说那个人便是阮丹晨了。如果是阮丹晨,她有齐家,有齐承霖,又何必再去骗人?
哪怕是常志远心里再偏颇,也想不出阮丹晨有骗人的必要。
常志远就这样低着头看小家伙,愣住了。
“这位先生,有事吗?”阮泽尔把小家伙护住,才垂眼看了眼常志远还握着他胳膊的手。
常志远并没有松手,皱着眉问道:“你们刚才说的阮克宇——”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常总。”
这声音清清冷冷的,低醇却淡漠,却让阮泽尔和齐佑宣都抖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两个字:完了!
常志远见齐承霖和江源走过来,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忙放开阮泽尔,才点头道,“齐总。”
“有事吗?”齐承霖在小家伙身旁站定,瞥了眼阮泽尔和小胖仔,才将视线落到常志远的脸上。
他表情平静,可目光隐隐的已经有了警告,虽然并不是站在两个孩子身前,可还是让常志远觉得,他正牢牢地把两个孩子都护住了。
常志远总算是调整好了情绪,摇摇头,笑道:“没有,只是碰巧遇到了。”
齐承霖淡淡的点头,也没问阮泽尔和齐佑宣他们怎么会过来,只对常志远说:“请。”
然后两人一同往前走,阮泽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常志远今天中午要见的客户就是齐承霖,一下子就对上号了,齐承霖不是也说,今天有应酬吗?
齐佑宣觉得,人生真是艰难啊!
好不容易跟舅舅干件大事儿,还被爸爸给逮着了。
爸爸这样无处不在,真的很不好啊!
常志远又回头看了眼一脸颓丧的两人,才继续往前走。
齐佑宣看齐承霖走的挺远了,才拽拽阮泽尔的手,“舅舅啊,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咱们还是回去先把肉吃了吧,不然要凉了。”
阮泽尔:“……”
在这么艰难的时刻,你还想着吃真的好吗?
不过钱都已经花了,阮泽尔也觉得不能浪费,便叹息着点头,跟小家伙往回走。
两人转身,没有看到齐承霖也回头了,看到两人的方向,盯着角落里的那张桌子,还有上面慢慢的菜,眯了眯眼,才撇撇嘴收回目光。
常志远一直想着刚才齐佑宣和阮泽尔的对话,现在脑子根本想不到别的,几度想硬着头皮,豁出去的问问齐承霖,可看到齐承霖那张淡漠的脸,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
等进房间坐下了,常志远安排助理出去点菜,没让服务生进来打扰,才吱吱唔唔的问:“刚才……跟佑宣在一起的那是……”
“我小舅子。”齐承霖淡淡的说道,早就看出那两个孩子的目的了,是专门来这儿堵常志远的吧。
隐隐的,也能猜得到他们俩突然想要这么做的原因。
估计是常静秋作大了,上周又跟常老太太一起刺激到了齐佑宣。齐佑宣到底还小,忍不了,便想把这件事情捅出来。
齐承霖不打算拦着,虽然阮丹晨不打算跟常家有什么牵扯,但他也不打算便宜了常静秋,让她一直占据着阮丹晨的身份,还要一边诋毁阮丹晨。
所以现在,他才没有说破。
“我是听说齐太太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没想到听说的那个阮家,竟然就是阮克宇的那个阮家。
只是,谁能想到呢。
当年阮克宇的父母兄长都是普通的教师,一个月的工资都少得可怜,手里攥着粮票连顿肉都吃不上,只能买肥肉回来熬猪油,炒菜的时候有点儿油水。
那其实是当时大多数普通百姓的生活,但对于常家来说,实在是太艰苦,也不能怪当时的常老太太和常老爷子不同意常悦欢和阮克宇的事情。
可谁能想到,那样的普通人家,如今竟会是这样的成就。父子俩都在中科院,父亲还是院士,在国内外享誉盛名,如今已是功成名就。
钱或许不如他们生意人多,但是这样的身份与名誉,不是钱能买来的,是多少豪门家族也会羡慕的。
可若是弄错了,阮丹晨并不是阮家的孩子,是她占据了常静秋的位置,常志远觉得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只是,他又有些怀疑,齐承霖会搞错吗?
其他家族或许会羡慕,但是像齐家不会上赶着去羡慕阮家的名声。以齐承霖对阮丹晨的*,应该不会放任阮丹晨认错了亲,等到头来真相大白,再那样痛苦吧?
又或者,齐家也是想要将错就错,就为了给阮丹晨一份体面?
常志远觉得自己的脑子太乱了,越想可能性越多,脑子里仿佛充满了全世界的恶意。
齐承霖可懒得管他脑子里那些回路,只把服务生叫了过来,低声吩咐了两句。
……
小家伙和阮泽尔又回到了位子上坐着,齐佑宣作为一个只要有肉吃,万事皆可抛的人,十分有哲理的认为,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是不吃肉,也不能让时光倒流去阻止已经发生的事情。所以郁闷这种情感是不必要的,只是来折磨自己而已。
既然知道下一刻要倒霉,那么不如开开心心的过好这一刻。
于是,小家伙继续没心没肺的啃鸡翅。
在听过小胖仔的解释之后,阮泽尔也觉得自己的觉悟不够高,在这方面还是要向自己的外甥多学学的,于是在小家伙的鼓励下,阮泽尔也开始放开心怀来吃肉。
只是两人还没吃几口,服务生就来了,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霖少请二位一起过去用餐。”
小家伙正要把一块牛小排往自己嘴里塞,还没塞进去呢,生生的在嘴边停住了。
“我们还没吃完饭呐!”小家伙虽然没有体会到其中的深意,但是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还是不要去跟爸爸一起吃饭了。
“霖少说了,您二位直接去房间里,跟他们一起吃。”服务生礼貌的低声说道。
齐佑宣特别不舍得看了眼满桌子的肉,本想让服务生把菜都端进房间的,但是想了想,说道:“这些,都打包吧。”
说完,便转头对阮泽尔说:“这些要是端进去,爸爸肯定不让我吃了。打包回去以后,舅舅你帮我藏起来,让我偷偷吃,啊!”
阮泽尔:“……”
服务生:“……”
服务生说不出自己此刻是种什么心情,轻轻地道了声,“好的。”
便去拿外卖餐盒,将基本都没怎么动的菜都装起来。
阮泽尔拎着打包的菜,带着小家伙跟着服务生去了房间。
路上,齐佑宣还抓紧时间抓了块牛小排塞进嘴里,等进了房间,正好吃完。
在一次见面,常志远看齐佑宣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了。
他张张嘴,还想问,但是一肚子的问题又让他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了,齐承霖却说:“常总,咱们先解决一下公事吧。”
常志远有些失神的点头,把原本的那堆问题又咽了回去。
齐承霖又让江源去点了很多青菜,专门放到了齐佑宣的眼前,跟常志远谈论公事的时候,目光时不时的还会飘到齐佑宣那边,监督他的吃菜进度。
小家伙整个人都蔫儿了,没精打采的啃着菜叶子。本来今天出来的兴高采烈的,要来引起常志远的主意,顺便还能吃顿大餐,谁能想到竟然遇到爸爸了呢!
被爸爸逮住了,也不知道爸爸会怎么罚他们。
小家伙哀怨的看了眼齐承霖,对他跟常志远谈的公事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等吃了一段时间,发现齐承霖和常志远似乎专心在谈公事上,并没有再注意到他这边,小家伙便悄悄地钻到了桌子底下。
阮泽尔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自己的裤子,可是被吓了一跳。这大中午头的,阳气正盛,又是在人多的饭店里,不会这么邪乎吧!
阮泽尔白着脸,鼓足了勇气往下看。
阮泽尔:“……”
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张小胖脸从桌子底下露了出来。
齐佑宣的小肥爪子抵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又指了指阮泽尔手上的筷子,又指指自己张大的嘴巴,无声的做了一个“啊”的样子。
阮泽尔:“……”
外甥你当自己是小狗吗?
齐佑宣以为他不明白,又拽了拽他的裤子。阮泽尔见他着急的样子,看了看齐承霖和常志远,便夹了块乳鸽腿,放到自己的盘子里,趁两人不注意,赶紧拿下去给小家伙。
“我去一下洗手间。”齐承霖突然说道,便起身,正好绕到小家伙和阮泽尔这个方向,往洗手间去。
小家伙吓了一跳,一时间慌张的也决定不了是往后退,完全的藏到桌子底下,还是先坐回到椅子上。
结果嘴里正叼着乳鸽腿的时候,发现眼前多了一双大长腿。
小家伙浑身僵硬的抬头,就见齐承霖面无表情的看他,眉毛挑了挑。
小家伙浑身上下都耷拉了下来,三两口的赶紧把乳鸽腿吃了,老实巴交的坐回到椅子上,含泪夹起一块西兰花塞进嘴里,一脸痛苦,特别违心地说:“真好吃啊!”
齐承霖嗤了一声,才去了洗手间。
见齐承霖不在,常志远压力顿时小了不少,对付不过齐承霖,难道还对付不过两个孩子吗?
他朝阮泽尔他们那边靠近了些,倾着身子问:“那个……佑宣啊,这位是你舅舅?”
小家伙特别无害的点头,“是的呀。”
“您好,我叫阮泽尔。”阮泽尔也面容温润的自我介绍,显得教养极好。
“这个……你们别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恕我问的冒昧,你就是佑宣母亲失散多年的家人?”常志远干脆又朝阮泽尔凑近了些。
“是啊,我们是堂姐弟。”阮泽尔似乎是并不介意,并无不妥的点头道。
小家伙在旁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常志远,让常志远觉得自己是不是成了一块大肉了,不然怎么着孩子盯着他的目光这么亮,简直太耀眼了。
“这个……你们真的别介意啊!”常志远觉得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不太礼貌,又说了一遍。
阮泽尔和齐佑宣都在心里翻白眼儿了,这大舅姥爷怎么说话这么不痛快,以后还指望他站在阮丹晨这边儿的,能行吗?
于是两人都满脸真诚的看向了常志远,两双眼睛里的目光全是鼓励。
“不介意的,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就好了。”阮泽尔说道,目光里的鼓励又浓了一分。
小家伙急的啊,差点儿就要说:“你再不问,我爸爸就要上完厕所出来啦!”
常志远被这俩熊孩子看的浑身上下都诡异的不行,这种投在他身上充满了鼓励和关爱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我听说佑宣的母亲是孤儿的啊,这个……这怎么就能确定你们就是一家人呢?”不知怎的,面对这俩熊孩子真诚中又带着鼓励,充满了关爱的目光,常志远心虚的厉害,“呵呵,我就是……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没坏心思的啊!”
阮泽尔还就怕他不问,这会儿目光更加柔和了,带着如沐春风般的温润嗓音说:“没关系的,一般人都会有这样的疑问。我叔叔婶婶都不在了,也没办法做鉴定,但是我爷爷和我爸都跟堂姐去做过鉴定了,准确率或许没有亲子鉴定那么高,但是就算是亲子鉴定,结果也不没有百分之百那一说。但是我堂姐跟我爷爷和我爸爸的鉴定结果,都是百分之八十以上,一个或许是巧合,但两个总没有那么巧吧?而且,不论是我爷爷、奶奶,还是我父母,见到我堂姐的第一眼,便都知道她一定是我叔叔的女儿,因为她跟我叔叔长的真的特别的像,没有九成也有八成的像。”
阮泽尔说着,拿出手机,从里面找出了事先存好的阮克宇的照片,给常志远看。
“您看,这就是我叔叔。”阮泽尔将手机举到常志远的面前。
常志远一看,就觉得眼熟,并不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看过阮克宇。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而且阮克宇当初上门的时候,他作为一个未成年人是不允许去凑大人的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