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黎明费力背起麻将,昨天累了一路,今天又做了一上午缝纫活儿,身子虚得一晃,辛红梅托了下包底,对屋里摆扑克算命的二儿子吼道:“孟爱军!你再成天摆扑克算命,我把扑克塞灶坑去!滚出来,帮明明送货去!”
孟爱军不情愿的出来,嘴里嘀咕着:“要不是我爸没把我安排进造纸厂,我也不至于呆得五脊六兽的摆扑克玩……”
(注:五脊六兽,东北话,就是呆得实在无聊)
辛红梅听得火更大了:“你爸一个手拿锅铲子的,又不是厂长,把你哥带进厂就不错了,还能把你也安排进去?再说,你有你哥的那股子钻劲儿吗?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赶紧走!别碍了老娘的眼!”
孟爱军不敢再跟亲妈顶嘴了,老实的帮孟黎明背起麻将。
花一块五,两人雇了辆“倒骑驴”,直奔任家商店。
(注:倒骑驴,一种车身在前、人在后骑的人力三轮车,章尾评论区附图)
老板娘见了麻将,两只眼睛直放光,十七副,三十五块钱一副全都收下了,当即就给孟黎明数了五百九十五块钱,这一趟,去年车费和招待所的钱,净赚八十块钱,再加上三个包挣了十五块钱手工费,两天赚了九十五块钱。
孟黎明再次奔了火车站。
上火车不一会儿就发车了,好惊险。
没有座,便把书包垫在屁股底下坐着。
实在太困了,正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一声呵斥:“干什么呢,离我妹子远点儿!”
孟黎明吓得一激灵,睁开眼睛,只来得及瞟见小偷闪进了另一节车厢。
开口吓跑小偷的,竟然是孟爱军。
孟黎明吓了一跳:“爱军哥,你咋跟我上车了?”
孟爱军讪然的摸了摸脑袋,顾左右而言其他:“刚才那人要割你的包偷钱,幸亏我发现得早,好险……”
这种转移视线的小把戏,怎么可能骗得过孟黎明?
孟黎明稳如老狗,完全不接孟爱军的话茬儿,眼睛审视着他。
孟爱军被盯得败下阵来,只好说了实话。
他帮孟黎明往任家商店送了麻将,虽然不知道具体赚了多少钱,但从孟黎明打鸡血似的精神头看,孟黎明肯定没少挣钱。
他在家被辛红梅骂‘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心里憋着一股劲儿,鬼使神差的跟着孟黎明上了火车,想跟着孟黎明挣钱,回头好回呛他老娘。
上了火车就后悔了,他没跟家里打招呼就去了S城,得明天中午才能返程,家里找不到他,肯定急疯了。
孟爱军以为孟黎明会发火,结果,孟黎明连训斥他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招手让孟爱军坐下。
孟爱军坐下道谢,孟黎明手动转了下他的身体,背对着她,随即,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靠过来,不一会儿便鼾声阵阵了。
孟爱军:“……”
感情好,他成了人形靠枕了……
火车到站了,孟黎明伸了个大懒腰,睡得心满意足。
孟爱军也伸了个大懒腰,缓解一下被靠麻的身体,语气有些忐忑、有些狐疑:“明明,你为啥不骂我?”
孟黎明眉毛轻挑:“你已经十八岁、不,应该十九岁成年人了,自己做好决定不后悔就成,我凭什么骂你?再说,骂你火车能为你停下咋的……”
孟爱军深以为然:“我妈要是像你这么开明就好了,整日里嫌弃我这儿、嫌弃我那儿,除了骂我还是骂我……”
孟黎明轻叱一声:“爱之深责之切,你妈骂你是因为她爱你,她希望你过得更好。”
孟爱军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明明,我妈当初骂你也是因为她爱你,希望你过得更好,你心里那根刺,拔了好不好?”
当初郭兰英执意改嫁,孟忠臣一家干涉,孟黎明偏向郭兰英,两家骂相很难看。
孟黎明以为孟爱军是单纯小绵羊,没想到是披着羊皮的老狐狸,在话里给自己下套子呢。
孟黎明黯然点头:“是我的错,不是你妈的错。”
现在的孟黎明,已经不是当初的孟黎明,不再好赖不分,自然也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为她好。
出了站口,遇见卖馒头和茶叶蛋的商贩。
孟黎明买了三个馒头三个茶叶蛋。
买这么多,自然带了自己那份。
孟爱军想当然的伸手要馒头,孟黎明调侃道:“爱军哥,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凭什么供你吃饭?”
孟爱军憋得脸通红:“我,我身上没钱,连火车票都是逃的。”
孟黎明:“……”
好家伙,这个孟爱军,嘴上说想跟她学进货学挣钱,结果,一分钱都没有,整个一个空手套白狼。
孟黎明沉吟道:“你没钱进货,那就给我扛活吧。大伯一个月工资一百二十,一天四块,两天八块。我给你高点儿,两天十块钱,供吃供住,怎么样?”
孟爱军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欣然同意。
孟黎明带着孟爱军去了招待所,分给了他两个馒头和两个茶叶蛋,自己吃了一个馒头和一个茶叶蛋。
徐丽没有来,她丈夫来了,孟黎明把三只登山包全都给了他,周红的他也帮捎回去,又赠送两人一人一个收银腰包。
这次与孟黎明同住的是四个女人,孟黎明特意展示了下登山包和收银包。
几个女人没有徐丽那般豪爽,听说没有现货,怕上当受骗,便没有定。
有现货的两个腰包,倒是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