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告一段落,周所长把王所长拉到一边说着感谢的话。
孟黎明则忐忑的走到周子坤身前,不好意思道:“都是我连累的你,我正式向你道歉,相机先交给我吧,我修好后还给你……”
周子坤眼色不悦,声音闷闷的:“怎么,又怕欠我人情?想和我划三八线?”
孟黎明:“……”
孟黎明讷讷闭了嘴。
钱债好清,人情难清,镜头能修上,可周子坤的这一身伤、一片真挚,自己如何还?
孟黎明没再要相机,而是讪然告辞,和孟爱军回服装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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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游带着儿子回家,没敢告诉李芳儿子受了伤,而是直接奔儿子卧室,让儿子脱了上衣躺下,边给儿子擦跌打损伤药边问道:“你喜欢那个女同学?”
周子坤一咕噜坐起身来,一脸涨红:“爸,你乱说什么呢?我才没有!”
周游从儿子衣裳口袋里,拿出碎了表盘的女式双狮表,淡然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就算有也没啥,你爸我,十九岁就追求的你妈,像你这样二十二岁的都算晚的了。只是爸身为过来人,得劝你一句,选对象就像是挑萝卜,不止挑外表,也得挑内在,千万别挑来挑去,最后挑出来个外表光鲜、内心里糠了的大萝卜,中看不中吃。”
周子坤重新趴回床上,嘴巴撅得能挂酱油瓶,低声嘀咕:“她才不是糠萝卜,她是心里美!”
(注:心里美,是一种青萝卜的品种,外表青白色,内里是粉红色)
周游被儿子的话给逗乐了,还说不喜欢呢,连萝卜的品种都要争一争。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从儿子没送出去的手表看,人家压根没看上自家的傻儿子啊。
周游有心逗弄儿子,似自言自语:“这双狮表可不便宜,赶明收拾好表盘,送给你妈吧……”
周子坤蹭的一下又坐起来了,把手表夺了回去,语无伦次道:“我、我送给妈妈新的,不能送旧的……”
周游暗自叹了口气,现在的儿子,有点像感冒发烧,正上头的时候,这个时候,最忌讳别人插手干涉,等烧退下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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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游的开明,完全在孟黎明意料之外。
接下来的两天,孟黎明内心无比忐忑 ,不担心别的,只担心李芳,从周游口中得知自己早与周子坤相识。
周游是派出所所长,他若想调查孟黎明的家庭情况,只要看王所长的笔录就一目了然,更不难知道自己是李芳的学生。
她真怕某一天,李芳把她叫到办公室,大骂她辜负了她的信任,勾引她儿子云云,甚至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将钱甩在她脸上:“离开我儿子!”
相较于周子坤,孟黎明似乎更舍不得离开-----李芳。
忐忑了两天,李老师没有任何动静,仍旧一如既往的对她关怀倍至,甚至慈眉善目。
上课时,特意叮嘱学生们,县里发生了一起恶性抢劫杀人案,怀疑与N省被通缉的流窜犯有关,让学生们放学时一定不少于两人以上,结伴而行。
饶是学校这样警告,高三(五)班的一位女同学还是出事了。
孟黎明突然想起了前世,当年发生过连续抢劫杀人案件,总共五人遇害,中间停止多年没有做案,警察一直没有告破。
直到十年后,在监狱服刑期间的孟黎明见过那个女犯人,案件的真相完全颠覆大家的认知,女人不是为了抢劫而杀人,而是因为背叛她的丈夫和三姐离开那天,三姐穿着一件红衣裳,所以女人才会仇视所有穿红衣裳的女人。
连杀五人后,之所以停止作案,是因为她父亲发现了端倪,将女儿锁了起来,直到十年后父亲死亡,女人逃出来,再次犯案时被抓。
孟黎明知道事情真相,却不能告诉警察直接去抓人,急得头发都快挠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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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课。
刘小萍没有来上晚自习课,大家心知肚明,她家有个学霸亲戚给她开小灶,回家补弱势科目去了。
孟黎明变成了孤家寡人,周薇薇凑了过来,美其名曰两个人搭伴学习进步快。
实际情况是,两节晚自习,她一大半时间都在东张西望瞧热闹。
今天亦如此。周薇薇百无聊赖的瞟向窗外,突然“咦”了一声,小声嘀咕:“怪不得今天是化学老师来看晚自习,原来李老师有约会啊,啧啧啧,这小头发盘的,这呢大衣穿的,跟新娘子似的……”
孟黎明警告道:“快别溜号了,化学老师看过来了……”
孟黎明无意识的也瞟了眼窗外,李老师穿着一件红色呢大衣,花枝招展的往校门外走呢。
红色……
孟黎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径直跑向了教室外,化学老师连叫三声都没叫住。
追出校门,李老师已经坐上了三轮车,往东面方向驶去。
孟黎明撒开腿就追,不久后失了踪迹。
想着李老师为人师表,除了饭店,不可能去游戏厅、录像厅、舞厅等娱乐场所,孟黎明便沿途饭店找,找到第八家饭店的时候,还真让她找到了。
李老师与七个同样穿红色衣裳的女同学,一起坐在饭店里,正在把酒言欢,一片岁月静好。
看样子,应该是同学聚会吧,红色衣裳,难道是她们的什么约定?
孟黎明没有贸然打扰,而是站在饭店窗外等着,窗内的热闹,与窗外 的孤寂, 仿佛被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终于吃完饭了,出了饭店。
孟黎明一把扶住了的酒意微醺的李老师,将自己身上的风衣脱下,罩在了李老师红色呢大衣之外。
李芳立马教师本职附体,面色肃然:“孟黎明,你、你不应该在班级上晚自习吗?怎么会、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半年高考了,你要、要争气……”
孟黎明叹了口气:“别说了,舌头都大了……我是来特意接你回家的,你没听到外面传言吗?前几天被劫的两个女生,身上都穿着红衣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还是披着我的衣裳吧。”
孟黎明又郑重的对李芳的几个同学叮嘱了一遍,让她们要么结伴回家,要么换下来红衣裳,要么家人来接。
孟黎明作为唯一清醒的人,看着七个女人或是结伴、或是打车离开了,这才准备自己打三轮车。
没等车到呢,李芳一阵作呕,蹲在路边吐了。
孟黎明拍了几下后背,转身回饭店,给她要水漱口。
再次推门出来,一个穿着黑衣裳的女人,正站在李芳身后,手里拿着木匠用的锛子。
而李芳呢,身上的风衣已经滑落在地,大红的衣裳在夜里分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