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切尘埃落定,辛少以为不仅解决了所有债务,还节余了550万元。
这550万元,是母亲刘雅丽先前转移出去的钱,见儿子执意要替老子还钱,无可奈何拿出来的。
辛少变卖了他一切能变卖的东西,包括他的红色骚车和大五帝钱,始终不愿动用刘雅丽的钱,他想留给二老养老。
万万没想到,一个更大的雷还在前面等着他。
S城最大的地下钱庄虎哥找上了门,拿出了700万元的借条,已经滚成1000万元。
辛少再也顾不得辛东凯的身体与情绪了,直接来到病房问了辛东凯。
辛东凯根据日期想起来,年初拍地时,申威曾从十个“朋友”手里周转过资金,但当时都不要利息,辛东凯还夸申威朋友多、路子广来着。
后来钱宽裕了,陆陆续续都还回去了,辛东凯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申威故意把高利贷塞在无息借款里,给辛东凯埋下最后一颗雷。
高利贷和银行不同,不还,是真要命。
辛东凯登时愤慨起来:“他们早不来要钱、晚不来要钱,偏偏这个时候来要钱,他们分明是和申威串通好的,咱不还他们钱,还他们命,我死了,账就烂了……”
辛少把挣扎着要下床的辛东凯给推了回去:“死死死,我还那么多的钱岂不是白费力气了?不就1000万吗?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我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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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少独自坐在一家火锅店里,他面前,以及他对面,各摆了一套餐具,酒杯里,亦倒倒了啤酒。
可是,对面,并没有坐着人。
辛少边吃火锅边透过玻璃看向S城财经大学的校门正门方向。
现在天气转暖,吃火锅的人并不多。
因此,辛少吃了三个多小时店家也没来赶他。
直到天色渐暗,出来解馋的大学生们,如候鸟般归了巢。
辛少神色萧索的端起酒杯,与对面的酒杯撞了一下:“明明,我们,分手吧。”
对面无人应答,辛少饮干了自己那杯啤酒,将对面那杯,也一饮而尽。
喝完,辛少起身买单,出了火锅店,正想步行回家,猝不及防的被人在身后拍了下。
回头一看,赫然是陶乐。
陶乐不确定的看向辛少左右,发现确是辛少独自一人:“你不会是特意自己跑到我学校门口来吃火锅吧?怎么没找黎明啊?”
辛少微微一笑:“我就是突然想这家火锅的味道了。不是特意来你们学校的。一时兴起,就没找黎明。”
陶乐“哦”了一声,随即问道:“你们家的事,已经了吧?我看五姐忙得脚不沾地,这两天终于见着笑模样了。”
辛少点头:“是啊,都解决了。你忙你的吧,我,也该走我自己的路了。”
辛少大踏步离开,不知道是不是陶乐的错觉,总觉得辛少的背影看着说不出的萧索。
陶乐鬼使神差的大声叫住了辛少:“辛少,加油!”
辛少身子怔了下,没有回头,背对着陶乐挥了挥手:“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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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辛少还清了高利贷,重新来到了病房。
辛少对父母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爸,妈,高利贷还完了,我还给你们在附近买了房子,一楼,六十多平,小是小了点儿,但离医院、菜市场都近,出行方便……我一会儿就去办出院手续。”
医生已经催促好几次出院了,因高利贷的事情没有解决,辛少让刘雅丽压着一直不肯出院,现在,终于都解决了。
辛少把一张存折递给了刘雅丽:“妈,对不起,本来想不动用你那些钱的,没想到冒出来了高利贷。我、我挪用了500万,只剩下了50万,你拿好了,和我爸留个养老钱,以后、以后等我……”
“翻身”二字到了嘴边,到底没有说出来,“翻身”二字,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比登天。
刘雅丽把存折推回给儿子,辛少又推了回来:“妈,这钱,我打死也不会要的。你就留着吧。”
刘雅丽沉吟半天道:“儿子,这钱既然是我的,那我就有决策权,你们都得听我的。给你爸留10万;给我留10万元,我得买套小楼落脚;剩下的25万给你,让黎明和菲菲帮你出意,做个小买卖安身立命。”
父子二人诧异的看着刘雅丽,尤其是辛东凯,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辛东凯忐忑问道:“雅、雅丽,儿子不是、不是买了楼吗?你、你干嘛还要找落脚地?”
刘雅丽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辛东凯,这些天我在医院精心的伺候你,你不会以为我是原谅了你吧?你错了,我只是不想让儿子分心。现在,债还完了,咱们两个的夫妻关系,也完了。”
辛东凯急切解释:“雅丽,夏茵茵的孩子不是我的,志鹏可以证明。我从头到尾都被算计的。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辛东凯肉眼可见的慌了,不知所措的看向辛少,使眼睛让儿子劝阻。
辛少努了努嘴,劝诫的话,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婚姻如同饮水,冷暖自知。
刘雅丽面色决然:“辛东凯,自打十年前你和孙芳琳胡扯六拉开始,咱俩的夫妻情份就尽了。一直没离婚,是我不想给哪个狐狸精腾地方,更不想家产落到哪个野种手里。结果,我千防万防,没防住你这个家贼……我累了,咱们好聚好散吧。”
辛东凯沉默不语了,平生第一次没有了大家长的颐指气使。
现在想来,夫妻关系最好的时候,竟是年轻微末时,两口子一个守着小电器铺子、一个走街串巷的帮人修坏家电。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应该是从他盖起了家电大世界、刘雅丽回家做家庭主妇开始吧。
他身边的小姑娘多了,个个小腰贼细,头发贼滑,眼睛贼亮,比家里头这个个头没缸高、腰身比缸粗的媳妇顺眼太多了……
直到现在才知道,帮他兜底的,就是他看不上的老妻和儿子。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辛东凯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沉吟道:“好,我同意。”
辛雅丽叹了口气:“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我送你出院后再走。”
辛东凯“哦”了一声答应了,头转向了床里,一直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决了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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