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万雨与其说在研究怎么从暗网上收集线索,不如说是在等正在留置管理中心上“晚自习”的谢萌。
再过两个小时,他就要开车去接谢萌“放学”,送谢萌回家。
他追女孩子,韩昕和姜悦可不会陪他等。
二人下楼逛了会儿商场,买了两件衣服便驱车回家。结果刚到小区门口,韩总突然打来电话。
韩昕以为又是催婚的,示意姜悦接听。
姜悦也怕催,可韩昕正在开车,只能硬着头皮划开通话键问:“爸,这么晚了,什么事?”
韩总和葛素兰正在连夜往回赶的路上,对着车载麦克风问:“小悦,昕昕呢?”
“在我身边,他在开车。”
“他能听见吗?”
“能。”
“能听见就好。”韩总紧握着方向盘,急切地问:“昕昕,你和小悦明天能不能请一天假?”
韩昕吓一跳,连忙问:“爸,为什么让我们请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对别人来说算不上什么事,对咱家来说是大事。洋港河东边……就是中央广场东边那一片儿地,前几天破土动工,开始挖地基开发,结果挖到咱家的祖坟了!”
“拆迁时咱家不是迁过坟了嘛,我记得还拿过补偿。”
“那次迁的是你爷爷你奶奶和我爷爷、我奶奶的坟。有碑有坟头,年年上坟烧纸,知道葬在那儿,当时好迁,也不会搞错。这次挖出来的是祖坟,是你爷爷的爷爷,也可能是我爷爷的爷爷的坟!”
都说祖宗十八代,上数四代能记得已经很不错了。
谁见过爷爷的爷爷,谁知道爷爷的爷爷是谁?
韩昕觉得脑子不太够用,已经算不过来了,下意识问:“爸,你知道我爷爷的爷爷叫什么吗?”
“我就记得我爷爷,也就是你的曾祖父叫韩学彰,还是小时候祭祖时听你爷爷说的,哪知道爷爷的爷爷叫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挖出来的是咱家的祖坟?”
“洋港社区的干部打电话告诉我的,说博物馆的崔馆长和文化局的老局长找老陵海三队的老邻居了解过,还跟考古似的考证过,肯定是咱家的,不会错!”
韩昕糊涂了,停好车不解地问:“既然挖出来了就找个地方重新下葬呗,咱家又不是没迁过坟。大不了烧点纸,磕几个头,死人为大,就算磕错了也没什么事,但这跟博物馆又有什么关系?”
照理说祖坟被挖出来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韩总却激动地说:“你知道什么呀,这次挖出来的老祖宗当过官,有墓碑,上面刻的清清楚楚,还有陪葬品,都是文物!”
韩昕将信将疑:“爸,你是说咱家祖上有人当过官,咱家是官宦人家?”
“正儿八经的官宦人家,书香门第!”
“真的假的,爷爷奶奶活着时没跟我说过。”
“他们可能不知道,所以没告诉你。”
韩总原来是因为这个激动……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钱了自然有更高层次的追求,如果有个当过大官的祖宗,那他就更有自信,甚至敢理直气壮地告诉人家自己出身名门,说不定会花大钱请人家修一本家谱。
姜悦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禁不住笑了。
韩昕也忍不住笑问道:“爸,你知不知道挖出来的是哪个朝代的祖宗?”
“知道,我刚跟崔馆长通过电话,他说是清朝的。”
“叫什么名字?”
“韩仕举!”
“那……那咱家这位祖宗,当时做多大官?”
“崔馆长说的快,我没听清楚,好像是个进士。”
韩昕惊问道:“进士啊!”
韩总得意地笑道:“考进士多难啊,这是金榜题名,所以说咱家是书香门第。”
韩昕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追问道:“爸,姓韩的多着呢,会不会是人家的先人,会不会搞错?”
韩总拍着方向盘,兴高采烈地说:“错不了,博物馆的崔馆长和文化局的老局长走访过,老陵海村就咱们这一家姓韩的,而且挖出来的位置离我爷爷我奶奶以前的坟不远,我小时候真去上过坟、烧过纸、磕过头,我爷爷那会儿就说那一片是咱家的祖坟。”
事关老韩家是不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后,葛素兰也很激动,不禁笑道:“昕昕,其实我们早该想到的。以前划成分,咱家是地主,清朝的事没人记得,但这件事你爷爷记得,你奶奶也记得。”
“对对对!”
韩总发现这才是重点,眉飞色舞地说:“我清楚地记得我爷爷说过,咱们家解放前有几百亩地,在东大街有十几个铺面。祖上要不是当官的,哪来那么多钱置办这么大家业?”
照这么说的话,还真是越说越像真的。
韩昕想想又问道:“那明天我们要做什么?”
“棺材在博物馆,从滨****来的专家已经开馆了,骨头暂时没重新下葬,我们明天先去磕几个头。接下来到底怎么搞,听崔馆长的。这不是一般的迁坟,这相当于考古,挖出来的是文物!”
韩总抑扬顿挫,姜悦听得目瞪口呆,心想就算挖出来的不是老韩家的祖宗,照韩总这认祖宗的劲儿,也会变成老韩家的先人。
韩昕也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不禁调侃道:“爸,既然挖出了咱家的文物,博物馆会不会把文物还给咱家?”
“这我倒没问,就算不还也没关系,放在博物馆展览挺好,我们随时可以去人家还往博物馆捐东西呢。”
“那博物馆会不会把咱家先人的骸骨放在那儿展览?”
“明天问问就知道了。”
“人死了,要入土为安,放那儿展览对先人不敬啊。”
对韩总而言祖宗到底能不能入土为安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官方认证的当过大官的祖宗,他犹豫了一下,含糊其辞地说:“既然现在是考古,那一切都要听政府的。你是党员干部,你应该带头。”
“对对对,听政府的。”韩昕实在忍不住了,差点笑岔气。
韩总虽然也在笑,但认为这事应该严肃点,至少不能笑出声,煞有介事地问:“你笑什么呀,请假的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和你妈十二点半左右应该能到家,博物馆明天早上八点上班,我们八点整准时到博物馆。”
韩昕下意识问:“你们回来了,你们晚上住哪儿?”
“我跟亲家打过电话,住小悦家。你们别管我们,你们早点休息吧。”
……
韩昕回到家,感觉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
见姜悦依然在笑,忍不住问:“老婆,你又笑什么?”
“你说呢。”
“以后你要对我尊重点,我可是出身书香门第,乃官宦之后!”
“祖上不就是出了个进士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姜悦一边催促他赶紧去洗澡,一边吃吃笑道:“我家祖上还出过丞相呢,我骄傲了吗?”
“谁啊,哪个丞相?”
“姜子牙姜丞相,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听说过没有!”
韩昕反应过来,连忙拱手:“原来娘子也是名门之后,失敬失敬。哎呀,看来我们不只是青梅竹马,也是门当户对啊。”
姜悦噗嗤笑道:“谁跟你门当户对,是你高攀了好不好。你家先人只是个进士,我家先人不但做过丞相还封过神,封神榜你应该看过,各路神仙有一大半是我家封的!”
韩昕哈哈笑道:“你家的丞相那是神话,很难考证,历史上到底有没有姜太公这个人都不知道。我家就不一样了,我家祖上虽然只是个进士,但可以考证,甚至可以通过做DNA,证明我高贵的血统。”
韩总嘚瑟也就罢了,他居然也跟着嘚瑟。
姜悦最见不得他嘚瑟,指着他笑骂道:“还高贵的血统,你以为是欧洲啊,咱们中国只有猫狗之类的宠物才讲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