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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不行了,保不住我……我必死的。”李慧芝白着脸,虚弱说道。

“菊香一定会尽力救你。”萧玉琢皱眉。

李慧芝扯了扯嘴角,摇着头道:“我感觉到了,死近了……我不行了……我跟你作对这么多年,我一直盼着你死,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我死在了你的前头……”

刘兰雪重重的哼了一声,似乎对她这说法十分不满。

李慧芝这会儿也顾不得计较了,“没想到,临死临死……却又叫我欠了你的!我是想害你来着,只差半步……只差半步呀!那簪子就能捅在你后心上!”

屋里的人闻言都是一惊。

李慧芝恍若未觉的仍旧说道,“可你见我出血,竟是第一个想要救我的……我这辈子大概不会做人吧,真正爱我心疼我的人没一个……爹不疼,娘不爱……我喜欢的人,却又可望不可及……算了,等来世吧……”

她喃喃说道。

不知是灯火跳了一下,映进她眼中,还是她眼中飞快的亮了一瞬。

“只是来世,我再也不想和你纠缠了……我后悔了……后悔这短短一辈子,什么也没好好做,只纠结着与你为敌了……”李慧芝最后的声音已经小的听不见了。

那映进她眼中的光,似乎跳了几下,忽的----灭了。

李慧芝不动了……

仆妇们最后用剪刀在她身上豁开口子----将孩子取了出来。

那孩子好小好小,大约只有重午一半的大小。

且孩子脸面发青,眼睛紧闭,也不哭闹。

菊香接过孩子。将孩子口朝下,拍了几下。

过了片刻,那孩子才哭了出来。

只是那哭声却也微弱的像是幼猫的啼叫。

萧玉琢眼睛有些酸,转身跨出门去。

周炎武正顶着一脸的伤,板着脸站在门口。

见萧玉琢出来,他快步上前。

“周将军自己去看吧。”萧玉琢什么都不想说。

周炎武皱了皱眉眉头,迈步进入那满是血腥味的厢房。

“走吧。”萧玉琢提步走下台阶。

景延年上前想要扶她。

萧玉琢却立时往一旁躲闪了两步,“我身上脏,有血。”

景延年却猛地上前,紧紧将她抱住,“对不起……”

他声音有些闷,似乎还带了浓浓鼻音。

萧玉琢微微一愣,“嗯?”

“当初我无论如何应该陪在你身边的……我却没有……”景延年不知是喝醉了,还是今晚的事情对他触动很大,他声音感性的一塌糊涂。

萧玉琢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说的当初,是她生重午的时候。

她那个时候确实也很艰难啊,据说坐生,是难产呢。若是搁在现在,医生看胎位不正,头没有入盆,都不会叫自己生,直接就剖腹产了。

而她硬生生给生了出来,如今母子俱安,也是她运气好。

真该叫他也在的,也好看看她生个儿子多不容易,他竟然还厚颜无耻的把孩子夺走?!

“对不起……玉玉。”他紧紧的抱住她,重重的说道。

萧玉琢轻哼了一声,“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不如把儿子和那宅子都让给我?”

景延年深深看她一眼。居然真的点了头,“好。”

“这可是你说的!”萧玉琢猛地抓着他的手,瞪眼说道。

景延年连连点头,“真的,是我说的,今日太晚了,明日吧,你带着你的丫鬟,你的行李,搬进那宅子去。”

月光之下,萧玉琢满脸笑意,“好!”

景延年将她和刘兰雪及菊香都送回了那小小的院子。

萧玉琢先是喝了那许多酒,又因为李慧芝的事情一番折腾,早已疲累不堪。

回到家里简单的洗了洗,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她一醒就想起李慧芝昨晚生产,大出血而死的事,心里不由有几分别扭。

虽说一直与她为敌,但好歹是条活生生的性命,就那么眼睁睁的在她面前没有了,心里多少是有些触动的。

“娘子,要摆饭么?”竹乡在外头问道。

萧玉琢摇了摇头,忽而又想到景延年昨晚答应把宅子和儿子都给她,她顿时又有些高兴起来。

这是李慧芝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好的事了吧?

因为这件,她也会为她祈求上天饶恕她的诸多不义,保守她若有来世定要投个好人家,有个好性情。

“我不吃了,你们赶紧简单吃些,然后收拾东西!”萧玉琢吩咐道。

竹香微微一愣。“娘子,昨日婢子去买的那个宅子,还没有家具呢,得添置了新家具以后,才好搬过去呀?”

萧玉琢闻言,脸上的笑容立即放大了几分,“不是后来那宅子,是先前咱们看中,有亭台楼榭,有家具的那处!”

竹香更是惊讶,“可那处宅子,不是叫……将军给买走了么?”

“他昨晚良心发现,同意把宅子和小郎君都还给我啦!”萧玉琢笑道。

她赤脚跳下床来,越想越高兴。

重午,她的重午,终于能日日相见了!

丫鬟们听说这样的好事,也都兴奋起来,随便吃了几口饭,就开始收拾东西。

主仆一行去往昨日看过那宅院。

见宅院门口候着长青帮的人。

“娘子来了!副帮主叫我等在此恭候娘子呢!”长青帮的随从连忙上前,不用丫鬟们动手,他们纷纷将行李拿下来,送到院子里去。

这热情劲头儿,跟见着副帮主夫人一样。

萧玉琢没管行李,问了景延年在哪儿,直奔前厅。

景延年正在前厅坐着喝茶,他脸上濯濯清朗,倒是没有一点宿醉的混沌。

“重午呢?”萧玉琢笑脸问道。

景延年指了指一旁的座位,“不急,娘子坐下慢慢说。”

“你不是想反悔吧?咱们昨晚可说好的。”萧玉琢立时满脸警惕。

景延年摇了摇头,“我既已经答应玉玉,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只是玉玉……我有个不情之请。”

萧玉琢皱眉,“你说。”

“我把这段时间的积蓄,都用来买这宅子了,玉玉若是把我撵出去,我就只能回长青帮住着了。”景延年缓缓说道,“我是男人,好脸面,回去住,帮中人问起来,我不好说出口呀?”

萧玉琢还未开口。

他又说道,“且重午他已经知道自己有个爹爹,也十分依赖爹爹,你若将我撵走,我的脸面倒还是小事,真正受苦的是孩子。”

萧玉琢闻言,轻咳了一声,“将军不用发愁,我在这宅子隔着一条街的地方,也买了处宅子,将军可搬到那里去,这处宅子贵出来的钱,我也会补给将军。如此,将军不必回到长青帮,想念儿子了也能时常来这里走动,叫重午见你。如此不是两全了?”

景延年皱了皱眉,“这院子这么大,不若分成左右两院,玉玉住一边,我住一边。这样走动起来也方便不是?若是重午哭了,想念爹爹了,我抬脚就能过来,隔着一条街,怎么也没有这样方便不是?”

萧玉琢轻哼,就说他昨天晚上答应的那么痛快,今天也必要生变故。

“你若不是诚心也就罢了,你不住那院子,我就去住。你只消把重午还我……”

“还有,”景延年打断她,“住在哪里到是次要的,如今我把重午还给你,我人却不在这里,长青帮的卫护他们是跟着我的呀,不能常常守在玉玉的院子外头,若是有人要把重午夺走,用来威胁你。或是威胁我,你说可该怎么办?”

萧玉琢轻哼一声,“还说自己不是反悔?你说这些话就是反悔了!”

“绝没有,我是为重午考虑。”景延年一本正经的说道。

萧玉琢垂眸,似在思量。

景延年又道:“再者说,昨晚你执意要插手李慧芝的事情时,怎么跟我说的?”

萧玉琢闻言,脸上一热。

她以为景延年那时候醉酒,过了那会儿,未必记得。没曾想,他竟真的还记得。

“你说,你便是得罪了周炎武也不怕,不是还有我呢?我岂会怕他?玉玉,你是不是这么说的?”

景延年笑眼问道。

萧玉琢皱了皱眉,“情急之言。”

“玉玉。我知道错了,不该一直和你作对的,我们和好吧?”景延年忽而起身,提步到她身边,弯身在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萧玉琢撇了撇嘴,“你嘴上说知道错了,可心里却未必这么想。”

景延年皱了皱眉眉头,“你既不信,何不亲自验证一番?”

萧玉琢抬眼望他,“你想叫我验证?”

“你要如何验证?”景延年没来由的忽觉脊背一凉。

萧玉琢微微一下,“我瞧着这宅子外头还未挂门匾,不如就挂‘玉府’是玉娘子的宅院,你不过是借宿,被我收留在此的。如何?”

景延年当即脸色一黑。“你说什么?”

萧玉琢微微一笑,“怎么?刚刚谁说让我一试的?果然是经不住试炼吧?”

景延年眉头紧蹙,脸上尽是不甘愿,“我叫你挂玉府的匾额,你就同意分东西两院,同住这一处宅院内?”

萧玉琢看俊脸之上纠结的表情,料定他不会同意,点头而笑,“是啊。”

“好。”没曾想,他竟一口答应下来,“话一出口,可不许反悔。”

他脸上哪还有一丝的不情不愿。

萧玉琢顿觉上当,“你……你能受得了寄人篱下?”

“我寄谁人篱下了?”景延年微微一笑,“何为玉府?娘子姓玉么?”

“我……我乃是玉娘子!”萧玉琢瞪眼道。

景延年抬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发,“名字不错。”

他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地契,房契都交给娘子保管,我住东院,娘子住西院吧,西边儿景色甚好,还有引有活水,亭台水榭,很有些江南园林的风韵。”

萧玉琢抿唇看他。

他又笑着冲外头的人吩咐道:“去帮着玉娘子搬东西,看看西院还缺什么少什么,赶紧添置了。”

萧玉琢无语的看着他,“不牢您费心。”

“无妨无妨,都是一个院儿里住着的,相互照拂也是应该,我若需要娘子帮助的时候,不会同娘子客气的。”景延年说着,拉着萧玉琢的手,轻轻捏了捏。

他看着她的目光,也很有些意味深长。

萧玉琢只叹他狡猾,一时间不想再看到他得逞的笑脸。

她收起地契房契,转而去了西院。

竹香,菊香正在收拾屋子。

两丫鬟还一脸的喜色,她俩许是收拾的正起劲儿,也说的热闹,没听见发觉萧玉琢回来。

菊香轻叹一声道:“娘子和郎君,总算是重新走到一个屋檐下了,如今毕竟已经有了小郎君,在中间算是牵桥搭线,日后相处,怎么也该日久生情的。”

竹香嘿嘿一笑,“早该和好了,不过是两位主子,性子都有些别扭。娘子以前是郡主,是被长公主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唯我独尊也惯了。郎君家里也只有他一个,虽说没有爹爹疼爱,却更使得他性子要强。”

“所以说,孩子生来就是磨练父母心性的,幸而两位主子都是这般的疼爱小郎君。”菊香感慨道。

萧玉琢闻言,停住脚步,神色怅然了片刻。

她转身又向东院儿行去,没去寻景延年,她打听了小郎君在何处,前往去寻。

眼见她的小重午穿着软底的鞋子,在铺的平整的床榻上慢慢腾腾的迈着步子,虽跌跌撞撞。却走的十分认真,她不由笑了。

这日,她和她身边的丫鬟便在这宅院里住了下来。

萧玉琢当真叫竹香去订制“玉府”的门匾。

如今有了大宅院,身边的丫鬟却是又少了一个,刘兰雪被关三爷留在了长青帮学习武艺,夜里也就住在了长青帮分舵中。

萧玉琢不知是因为新换了个地方,有些择铺,还是因为知道景延年和小重午就在一个院儿中,她竟一夜辗转难眠。

隐隐约约似有鸡叫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还没睡上多久,她便又被门外有些焦急的吵嚷说话声,给吵醒了。

“竹香?菊香?”萧玉琢按着额头从床上坐起。

听见外头说话声似是竹香菊香在和人争执。

“娘子,”菊香从外头进来,“娘子昨夜里未曾睡好,一大早的又把娘子吵醒了……”

“外头什么事儿?”萧玉琢问道。

菊香脸色有些难堪。她飞快的看了萧玉琢一眼,又埋下头去,“是孙掌柜派人来,说聚鲜楼着火了……”

“什么?”萧玉琢的脸色立时就变了,“怎么回事?”

“婢子也不清楚,那派来的人连个话也说不清楚,就知道着急哭诉。”菊香无奈道。

萧玉琢这会儿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她忙起身。

菊香上前为她梳洗更衣。

萧玉琢直接去往聚鲜楼。

聚鲜楼外头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

大清早的,整条街都正在开门,准备营业。

聚鲜楼的火已经灭了,可楼宇还在朝外冒着黑烟。

楼里的小伙计,还有孙掌柜,脸色难堪,身上狼狈的站在聚鲜楼外头。

聚鲜楼被烧毁了有一半,没烧毁的这半。却也被熏的漆黑。

孙掌柜抱着小伙计们抢救下来的“聚鲜楼”门匾,神色颓唐的坐在门楼大槐树下头。

萧玉琢从马车上走下来,缓步上前。

孙掌柜还有一干伙计瞧见她,神色躲闪,很是愧疚不安。

“娘子……有负娘子所托,孙某人未能照顾好娘子的产业,孙某人对不起娘子,也对不起王郎……对不起东家们那!”孙掌柜抱着匾额愧疚的哭出声来。

萧玉琢看了看那烧的黑漆漆的楼宇,轻叹一声,“可曾有人受伤?”

孙掌柜摇了摇头,“没有人受伤,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只烧了前头这酒楼,后院儿住人的地儿倒是损害不大。”

萧玉琢闻言微笑,“没人受伤就是好事儿啊!大好的事儿,哭什么?不必哭了,酒楼烧毁了还能再盖,人没了,才是真的完了。”

东家这么说,叫一群哭丧着脸的小伙计们很是一愣。

“行了行了,你们都好好的,就是聚鲜楼的福气!”萧玉琢轻笑道。

原本不敢看她脸,惟恐她发飙的众伙计,听闻她轻松的语调,都不禁偷偷的往她脸上看去。

见她脸上眉眼弯弯的,一副宽宏豁达的模样,众伙计的心不由落了地。

“娘子,这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可烧起来的时候是大半夜,那个时候厨房里不该有火了呀?”有个伙计,壮胆说道。

萧玉琢闻言点了点头,她正要问这个问题,不过是看他们都愁眉苦脸的,她先安抚人心为重。

“昨夜是谁最后收拾厨房,检查火是否熄了的?”孙掌柜将门匾靠在树上放好,起身问道。

众人的目光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落在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小伙计身上。

“杨蛋儿走了以后,就是他看火,昨晚儿上也是他最后离开厨房!”众伙计指着那少年说道。

那少年慌忙摇头,“不怪我,不是我的错……”

“你昨晚离开厨房的时候,可曾检查过,炉膛里的火,是不是都熄了?可曾有柴火在炉膛近旁掉落?”孙掌柜问道。

少年连连摇头,却神色慌张的说不出话来。

“多半是没有的!他平日里就马马虎虎的,说他什么事儿,前头答应的好好地,扭脸就忘了!”众伙计立即指责他道。

“还是杨蛋儿细心,杨蛋儿在的时候,从来都是留在最后,把用过的菜,菜刀,柴火什么的,都放在原位了,收拾好了,才最后一个离开厨房!”

伙计们说着说着,倒想念起杨蛋儿的好来。

孙掌柜脸色不好看,杨蛋儿是他的表亲,可出卖菜谱给仙客来的就是杨蛋儿。

也是他亲自把杨蛋儿赶出了聚鲜楼。

提起杨蛋儿,气氛有些尴尬凝滞。

被众人指责那少年委屈的直哭,“不是,我真的看了,没有炉膛燃着……”

烧毁酒楼这么大的罪责扣在他头上,可是把那少年人给吓坏了。

萧玉琢摆摆手,“已经报官了么?先不要急着妄下定义,等衙门查看出结果再说……”

“娘子!”

萧玉琢话音未落,一旁倒围观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喊她。

萧玉琢回头一看,也是个少年人,还带着个草帽子。

孙掌柜看见他,便是神色一僵。

那少年人一把掀开头上的草帽,露出一张略带激动的脸来。

“杨蛋儿?”伙计们叫了一声,“你没走啊?孙掌柜不是说你回老家了么?”

“杨蛋儿你最是细心了,昨晚上要是你在这儿,肯定不能让这场意外发生……”

杨蛋儿却来到萧玉琢和孙掌柜面前,“这场大火不是意外!”

他此言一出,烧毁的酒楼前立时一静,众人诧异的看着他。

“你说不是意外……是什么意思?”孙掌柜迟疑的问道。

杨蛋儿看了孙掌柜一眼,又拱手朝萧玉琢道:“娘子,这火是有人蓄意放的!”

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萧玉琢的目光落在杨蛋儿脸上,“是什么人放火?你可曾看到?”

杨蛋儿重重的点头,“小人看到了!就是街头的混子王五!”

“你放屁!老子昨天晚上在家里睡觉呢!根本没到这条街来!”人群里立即传来叫骂之声。

衙门的人也已经赶到,听闻声音,立即冲向人群。

王五见状不对,调头就往人群外跑去。

衙门的人紧追其后。

杨蛋儿却又强调了一遍,“我亲眼看见,看得很清楚,就是王五!”

萧玉琢看向他,“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杨蛋儿脸上讪讪。

孙掌柜也上前一步,“我不是叫你回老家么?你怎么没走?这些日子,你都在宛城躲着呢?”

杨蛋儿忽而膝盖一弯,跪在了萧玉琢和孙掌柜跟前,“小人以前做错了,小人已经知道自己不该,求娘子,求掌柜的再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定会改过自新。我爹我娘知道我在宛城里做学徒,跟乡里乡亲的都说……我如果就这么回去,我爹娘还有村里人不知道要怎么看我……小人实在是没脸回去呀……”

孙掌柜抿着唇,似乎很是生气。

萧玉琢冲竹香点头,“拉他起来。”

“娘子,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宛城,我也找了其他的活计,我有手有脚,养活自己不难。可是想到娘子当初的话,我心里不甘……娘子说小人有天赋,小人是真的想好好学这做饭做菜的手艺,小人也想成为一代名厨!”杨蛋儿不肯起来,朝萧玉琢磕头道。

“你先起来。”萧玉琢缓声说。

杨蛋儿被竹香从地上拽了起来。

“那昨天晚上的事儿,你怎么会知道?”孙掌柜忍不住问。

杨蛋儿舔了舔嘴唇,“我在一个寿衣铺子里做帮工,可整日心思不在那儿,一日比一日难熬,前几日,我实在受不住,我也想明白了,我要来向娘子,向掌柜的您磕头认错。

我在聚鲜楼外头转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找到机会!每次要进来的时候就紧张害怕……我晚上就蹲在聚鲜楼不远那避风的过道里。

昨天晚上。应该说是今天早上,天快亮的时候,我正睡着,忽然感觉到前头猛地一亮,我睁开眼,就见聚鲜楼的大火已经烧起来了。然后我看到王五带着两个人,从聚鲜楼里翻墙出来!”

萧玉琢点了点头,又问了王五是什么人。

打听到这王五就是个地痞流氓,市井混子,她微微眯眼,“王五和聚鲜楼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防火烧聚鲜楼?这背后肯定有人使坏。孙掌柜,烦请你去将杨蛋儿说的,都告诉衙门,定要将这背后使坏的人给揪出来。”

孙掌柜拱手应了,看着杨蛋儿道:“你可愿跟我到衙门里去作证?”

杨蛋儿立即点头,“我去!”

“杨蛋儿,若是王五被放出来,或是那背后指使王五的人知道了,会报复你的!”有人小声说道。

杨蛋儿却一脸决然,毫不退缩。

孙掌柜带着杨蛋儿去了衙门报备。

萧玉琢也叫竹香去打听,听说王五没能跑的了,被衙门的人给逮了回去。

她叫竹香继续留意着这事儿,便去了豫和园会场。

刘兰雪被关三爷叫走学武艺了,豫和园的会场上,她还得去看看。

下晌的时候,她从豫和园出来,又去了聚鲜楼。

她现在手中有余钱,且聚财宝柜房之中也有不少的定期储户。

她叫孙掌柜张罗着重新装修酒楼,酒楼中原来的伙计都不必走。留下帮忙,工钱照旧。

伙计们都说,如今的东家真是仁义,糟了这般灾祸,却还惦记着他们的工钱。

伙计们纷纷表示有地方住,又饭吃就行了,他们不要工钱。

萧玉琢却叮嘱孙掌柜,凡留下帮忙的,一定要给工钱。

谁出来讨口饭吃,都不容易不是?

孙掌柜将聚鲜楼的事儿,也写信告诉了远在长安城的王敬直。

连玉娘子怎么安排,什么反应,都一一详细说了。

听说被抓进衙门的王五受不住打,招供了他是被人收买,才故意放火的。

萧玉琢连忙叫人去打听。收买王五的人是谁。

没想到,这儿竟然打听不出来了。

“衙门里的人有意瞒着,定是那边儿送了好处!”孙掌柜眉头皱的很紧。

萧玉琢点了点头,“无利不起早,衙门里的也是人,也贪利。”

“那咱们也往衙门里送些钱?”孙掌柜说出口,却又呸了一声,心有不甘,“本来就是咱们吃亏,审问出背后指使的人,是衙门的责任,如今衙门倒偏袒那使坏的人,咱们吃了亏还得拿钱出来,这是什么道理?”

孙掌柜愤懑不义。

萧玉琢想了想,“你可曾给王郎君写了信?说了这里的事情?”

“说了,毕竟都是东家,娘子处理了,小人也该告诉王东家一声。”孙掌柜连忙说道。

“那你再写封信,叫人快马加急送到长安城去。”萧玉琢低声吩咐了几句。

孙掌柜连忙应了。

那指使王五的人,不知道往衙门里送了多少钱。

这个贿赂的钱,萧玉琢不想出,出了憋屈。

孙掌柜叫人快马加鞭的往京城送信。

没隔上一日,王敬直的回信,就到了宛城。

却并不是给孙掌柜的,这信是直接写给衙门里府尹的。

王敬直如今虽没有实职,却是堂堂正正的驸马爷,他娶的南平公主,更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孩子。

王敬直警告衙门里,问府尹要个说法。说这聚鲜楼是他的产业。

府尹接了信,就心觉不好,这事儿办的!

收了那边儿的好处,这边却立时压下一个大头来。

如今就是钱财和官职,哪个重要的事儿了!

若要不得罪驸马爷,这事儿就不能偏袒送钱的一方。

可这钱拿着就有些烫手了……

若是想要收下这钱,驸马爷的这封信……他就得权当没有看见。那驸马爷还不得记恨上他?

府尹好生纠结。

“驸马爷毕竟是远在长安城的,这事儿推给王五,把那王五打上一顿,叫他赔些银子出来,补偿了聚鲜楼的损失。”主簿在府尹面前道,“既不得罪驸马爷,这银子也能好好收着。”

府尹眼前一亮,片刻又犹豫,“可是……聚鲜楼的掌柜一直在打听幕后指使王五的人。若是驸马爷揪着这一点儿不放怎么办?”

主簿皱了皱眉,“驸马爷是在长安城的,所谓鞭长莫及,便是他家掌柜的将这事儿告诉驸马爷,钱也赔了,驸马爷总不至于再亲自来一趟宛城吧?”

府尹迟疑的点头。

主簿微微撇嘴,府尹这真是又想拿钱,胆儿又不够大!这种人才是最纠结最痛苦的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府尹下定了决心,“且他王敬直不过是个空有虚衔的驸马爷,他还能真挡住我的仕途不成?”

府尹收好了钱财,又给了主簿好处。

次日便要判那王五一人扛下这罪名,叫王五来赔偿聚鲜楼的损失。

没曾想,越王殿下不知怎的,竟忽然对此案来了兴趣。

府尹正要审理之时,越王殿下派了王府的管家来旁听。

府尹吓了一跳,连忙主位上迎下来。

王府的管家微微一笑,“府尹大人不必客气,越王殿下叫某来听听,回去给王爷讲讲这审案的过程。王爷也就是听个趣儿,您该怎么审还怎么审。”

管家笑的和煦,府尹脑满儿上却已经偷偷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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