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琢眯了眯眼睛,她赞同梅香。
也觉得纪王不是毫无凭据,就能拿自己王爵开玩笑的人。
而他的性格,也不是项羽那般,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人。
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一定能得胜呢?
……
萧玉琢和她几个丫鬟的讨论才过去没几天,就传来纪王捷报。
虽未能擒获先太子李恪,却是将他呼召起来的府兵打的落花流水,又藏匿山中。
纪王传了捷报,仍旧不满足,指挥兵将入山搜寻。
又俘获府兵三千余人。
先太子四处乱窜,在各地鼓动起来的兵马倒是不少。
虽纪王俘虏只有三千人,也算是叫先太子士气大受打击了。
朝廷兵马倒是势头正盛。
“你瞧见了没有?不能不说,纪王如今能够捷报频传,那军令状是功不可没的!”竹香对梅香说道。
梅香却一脸的怀疑,“一张军令状而已,如果纪王手底下,都是他自己的兵马,他立了削去王爵的军令状,尚且能够刺激到他手下将领。可他率领的并不是他自己的亲兵啊!”
竹香不服气,轻哼了一声,“纪王又不傻,他都带了越王的兵马这么长时间了,早把自己的亲兵安插在将领之中了!”
梅香眯眼,“反正我觉得,这事儿肯定有古怪!”
“虽然咱们都讨厌纪王,但是他有这个本事。还是得承认的!”竹香向来尊重能打的人。
能领兵作战的人,更在她佩服之列。
梅香却十分不屑,“不过是个小人,胜了也必是有诡诈!”
“兵不厌诈,你不能这么说……”竹香和她争论。
“你到底是哪头的?你别忘了将军是怎么受的伤!”梅香伸手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
竹香不怕疼,龇了龇牙,“就事论事,我又没说他人品好……”
萧玉琢正要开口,叫两个丫鬟别争了。
互听外头有丫鬟,唤“竹香姐姐”。
竹香连忙出去。
不多时她又进来,凑到萧玉琢身边,“梁掌柜求见。”
萧玉琢连忙点头,“他人在哪儿?”
“这会儿还没入府,叫人送了信进来,看看娘子什么时候能见他?”竹香小声说道。
“上次叫他劫粮草的事儿,他干得漂亮,虽说圣上又补给了纪王粮草。但还是叫纪王在朝中饱受了争议!还没好好谢谢他,跟他说能见,还在上次见他的花厅那儿!”萧玉琢说道。
竹香领命而去。
萧玉琢休息了片刻,就往那花厅里去。
那花厅还没出了二门,她就算往哪儿去,也算不上出门吧?仍旧算是在“禁足”之中吧?
萧玉琢等了片刻,梁生便被竹香请了进来。
“见过娘子。”梁生今日一身竹青色的长衫直缀,越发显得他有种冷清孤高之气。
但他脸上带着淡淡笑容,少了几分冷漠傲气,显得亲切和煦,叫人如沐春风。
“纪王接连取胜的消息,娘子可曾听闻?”梁生问道。
萧玉琢点点头,“这事儿我知道,长安都传遍了。”
“听闻圣上也在朝中几次褒赞纪王,说纪王文韬武略,入相不输萧相,出将不输景将军。”梁生低声说道。
萧相是说萧玉琢的祖父,萧谆。
萧谆是得罪了圣上,被圣上贬谪两千里之外,还舍不得,又给叫回来官复原职的人。可见他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了。
如今纪王不过是打了几次胜仗,还未能擒获先太子呢。
圣上就对他有这么高的赞誉了?
等他抓了李恪,圣上还不得把他供起来呀?
萧玉琢轻嗤一声,“圣上是被先太子给逼怕了?”
“可这纪王取胜,却不是那么简单的。原本圣上就不该叫纪王领越王兵马,景将军受伤之事,也还可疑。圣上却不叫人查,直接拨了神武军给纪王率领。临阵换将,原本是军中大忌。”梁生看了萧玉琢一眼,“可临时换的这纪王却接连取胜。”
“我就说这事儿可疑吧!”梅香立时小声说道。
萧玉琢看梁生道,“梁掌柜也觉得,其中有古怪?”
“小人命人潜入军营,接触了几位将领,当真发现了一件事儿!”梁生面色凝重。
萧玉琢看了竹香一眼。
竹香立时守在门口,以防有人靠近偷听。
“纪王纳了一位异族女子为妾,并给这女子侧妃之尊。只是一些礼数,尚需等他回长安之后才能完善。”梁生说道,“而这位异族女子,手中有一种秘药,据说是能提升士气,纪王的几员大将都得到了这种秘药,从而在战场上取胜。”
萧玉琢一脸懵然的看着梁生,“梁掌柜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世间还有这种东西的?”
“我也怀疑是纪王故弄玄虚,所以叫能接触到将领的线人格外留意。”梁生皱起了眉头。
萧玉琢和梅香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还真有一种药,不过是何效用,却还不知道。”
“什么药?”萧玉琢立即问道。
梁生抿了抿唇,“阿芙蓉。”
“啊?”梅香一愣,“花儿啊?”
梁生摇了摇头,“未曾见过。”
萧玉琢深吸了一口气,阿芙蓉?这名字……为何隐约有些熟悉呢?
芙蓉是荷花,但阿芙蓉……是什么东西?
“据说这阿芙蓉乃是从波斯和大食的商人手中拿到的。大食的商人有骆驼商队,能跨很远交易各地的特产。”梁生说道。
萧玉琢点点头,波斯她知道,大食是哪国人?
阿芙蓉的产地,莫不就是大食?
“梁掌柜可知道大食国的位置?”萧玉琢问道。
梁生点点头,“略听说过,在大夏西南,从大食赶骆驼商队到大夏,需用两三个月的时间。”
萧玉琢在心中估摸了一下,两三个月,往西南走,那应该就是亚欧非版图交界的那块儿吧?
大食国骑骆驼行商……莫名的,她就想到了当初欧洲列强为了砸开清朝闭关锁国的大门,向清朝倾销鸦片那时候。
鸦片是从罂粟上提炼出来的,而罂粟就喜欢生长在湿热的环境中。
亚欧非大陆交界那块儿,正是适合罂粟生长的地方。
“大食的商人可跨很远交易,所他们贩卖的东西,未必就是产自大食。”梁生似乎猜到了萧玉琢在想什么,他在一旁说道。
萧玉琢点点头,“若是能弄到这阿芙蓉,给菊香看看,或许就能明白这里头有什么明堂了。”
梁生立即拱手,“小人会尽力。”
“你要小心,既然这东西对纪王这么重要,他肯定格外谨慎。”萧玉琢叮嘱道。
梁生应下。
这般见面也不好拖得太久,萧玉琢往内院去。
梁生熟门熟路的自行离开。
他正在回廊中走着,忽而一道倩影从回廊一旁的岔道上猛地跑了进来。
梁生躲闪不及,被那倩影撞了满怀。
他立时退了一步,拱手低头的站定,眼睛丝毫没有乱瞟,视线里只有一截鹅黄的裙裾。
“抱歉叫郎君受惊了!”面前之人柔柔开口。
梁生立时又朝一旁退了一步,“是某大意了,挡了娘子的路,请娘子先行。”
十八娘看着拱手行礼,却连眼都不抬的郎君,心下有些急。
她适才精心描绘的妆容啊!她精挑细选的衣服饰品呀!
他怎么就……不看一眼呢?
“郎君不是萧家人吧?怎会在这里呢?”十八娘轻缓问道。
梁生颔首道:“小人是郡主在宛城食肆的掌柜,如今战乱横生,小人惟恐宛城沦陷战火中,是以求教郡主决策。”
还真是个掌柜啊?十八娘微微皱了皱眉。
“郎君这般才貌,做个小小掌柜,岂不是可惜了?”十八娘轻叹一声。
梁生微微抬了抬头,瞥了那小娘子一眼。
十八娘这才看清楚他的眉眼,当真美矣!
谓之风华绝代也不夸张了!
怎能有模样这般好看的郎君呢!
十八娘心头隆隆跳的如擂鼓一般,她怔怔盯着梁生,男女之防,这会儿全然被她丢在爪哇国了。
“请娘子先行。”梁生又催了一遍。
十八娘只觉这音色也是这般的动听,好像叫她整个心神都荡漾起来。
这就是她梦里的那个郎君啊……
想到梦中他追逐她而行。到那桃林之中,将她按在桃树上,俯身近前……
想到他身上凛冽清香之气……十八娘脸上绯红一片。
梁生皱了皱眉,“娘子若无事,小人还有些急事,先行一步。”
见梁生要走,十八娘立即抬脚,“哎哟”她向一旁歪倒。
梁生离她两三步远。
她身子一歪,他疾步上前绝对来得及扶住她。
可梁生却像是反应迟钝一般,眼睁睁的看着十八娘倒在地上了,才迟缓的往前迈了一步,“娘子身边怎的也没个伺候的丫鬟?可需要小人唤人过来?”
十八娘银牙咬碎,这人长得出尘如仙。怎的是个榆木疙瘩?都不知道扶她一把?
“小女脚崴了,还请郎君搭把手?”十八娘盈盈可怜的看着梁生。
梁生慌忙退了一步,绕过十八娘就往外跑,“断然不敢轻浮,玷污了娘子闺名。”
话音落地,他人已经跑出了内院,不见踪迹了。
十八娘目瞪口呆的坐在地上,她是老虎吗?跑那么快是怕她吃了他?
这和梦里的情形截然相反啊?
梦里不是他追着她么?
十八娘懊恼的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灰尘。
四下看了一眼,幸而叫她的丫鬟望风,没叫人看见!
十八娘悻悻的回了自己院中。
……
萧玉琢未察觉堂妹对她大掌柜的那点儿心思,她正琢磨着纪王取胜的事儿。
景延年那儿她去不了,倒是没少叫人偷偷给他送药。送吃食过去。
他也日日叫人递小纸条给萧玉琢。
有时候叫廖长生赶上,这在羽林军中赫赫有威名的副将,竟亲自干起了替主子传纸条的小活儿。
廖长生在天擦黑那会儿潜入内院。
恰赶上萧玉琢同小重午刚用了饭。
几个丫鬟都在廊下逗着小重午和长康溜溜食儿,冷不防的廊外灯笼月光照不到的暗处,躲了个人。
他伸手拍了梅香一下。
把梅香吓得险些叫出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廖宿卫不知道?!”
竹香正护在小重午身边,闻言直起身来,看着半隐在九秋香丛中的廖长生,她眯眼轻哼一声,“知道梅香胆子小,还偏生要吓唬她?”
廖长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从袖管中抽出一个卷起的小纸条,“这是将军给娘子的。”
梅香接过小字条,蹬蹬送进正房。
出来的时候,瞧见廖长生竟还没走,仍在廊外那九秋香一旁站着。
梅香呵呵一笑,看了竹香一眼。
竹香看奶娘逗着重午和长康玩儿,也不理会廖长生,但眼角余光似乎一直在看他。
梅香斜睨廖长生道:“当初在咸阳的时候,廖宿卫就说要跟娘子求娶身边丫鬟,事到如今也不听廖宿卫再提此事儿!是把这事儿忘了呀?还是打算怎么着?娘子身边可不止一个丫鬟呢,你不能把大家都给耽误了不是?”
廖长生本就有些黑的脸,半隐在夜色中,原本瞧不清楚。可这会儿不知是灯笼的光照的了,还是梅香将他揶揄的了。
他竟整张脸红透。
“我……我必来求娶的,只是现在叛军未定,娘子尚且还在娘家,我如何敢……”廖长生竟好似有些紧张。
竹香看他一眼。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立即低下头去,“娘子若没回信儿,我就先走了。”
萧玉琢身边不缺好手,送回信给景延年也是方便得很。
且景延年重伤在家,她送吃食药材,也是光明正大的。
廖长生拱了拱手,正要转身而去。
梅香却叫住他,“诶,你真就这么走了啊?这么好的月亮,这么好的夜色,廖宿卫又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回来长安了,就没有什么要对旁的人说的?”
梅香说完嘻嘻一笑,弯身拉住重午和长康的手,往一旁走去。
这会儿廊下,除了摇曳的灯笼,就只剩下竹香和廖长生了。
廖长生微微怔了怔。
轮到竹香脸颊红透了。
廖长生抬手在唇边,轻咳一声,“当初在军营之中,我说过你功夫底子不够扎实,在宛城学馆的时候,我看你进步不小。现在呢?可曾坚持天天练习?”
这幅口气,分明是先生在不苟言笑的询问自己的学生。
竹香连忙端正脸色,她当初被景将军从郡主身边带走,弄到军营里头,就是廖长生指点她的武艺,让她有所增进。
说起来,还真算是有那么一段儿师徒缘分。
“呆在娘子身边,自然是一日也不敢懈怠,每日晨起,黄昏逮着时间都会练习基本功。”竹香说道。
廖长生点点头,“不错。”
“廖宿卫可要试试我的功夫?”竹香忽而抬眼问道。
廊下灯笼的光芒,落进她眼目之中,她原本有些黑的肤色此时看不甚清,倒是那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
廖宿卫连忙别开目光,“咳,今日就不必了,我还得回去向将军复命,改日……”
竹香攥了攥手,略有些失望。
她还未开口,倒见外头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个小丫鬟。
她扔下廖长生,上前询问那丫鬟。
丫鬟地上一张请柬,“是宫里头送来的,说是请娘子去参加宫中重阳宴。”
竹香捏着请柬,微微一愣,“今年中秋宫中听说都未有宴席,怎的重阳倒是要办宴席了呢?”
丫鬟摇摇头,并不知晓。
竹香捏着请柬往正房去,临到门口,她又扭脸看了眼适才廖长生藏身的地方。
只是那里空余一株枝叶婆娑的九秋香,那里还有他的影子?
竹香掀帘子进了正房,将请柬呈给萧玉琢。
萧玉琢眯了眯眼睛,“重阳宴?重阳有登高的风俗我倒是知道,在重阳节于宫中办宴席,还是头一回吧?”
竹香连连点头。
“且今年因为废太子的事儿,连宫里的中秋宴都给省了。”萧玉琢狐疑道,“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
“婢子也觉得奇怪,这就叫人去打听,还有三五天的功夫,定能问个明白。”竹香说道。
萧玉琢点了点头。
重午困了。闹着要睡,萧玉琢起身到侧厢里,哄了重午和长康睡觉。
再回到正房的时候,竹香已经出去打听了。
她摩挲着手中的字条,脸上露出微微笑意。
景延年如今字条送的越来越频繁,分明没什么事儿,字条上也不过写了他今日晌午到晚间,都吃了什么,她送去的吃食,他很是喜欢,想念当年一碗绿豆沙冰,想念当年她还在将军府的时候……
纯粹是没话找话……可字里行间,却似乎有浓浓情意。与以往那种霸道强势,一切都是他说了算的口气不一样的情谊悄悄滋生蔓延。
萧玉琢将字条收起,入睡时,她脸上还带着笑意。
竹香打听了几日,才终于知道,这重阳节的宴席,乃是为纪王而办。
“对外都没有明说,只说是重阳节,纪王又打了这么几次胜仗,将先太子给打的灰头土脸,躲在山里不敢再出来。圣上高兴,要与群臣亲眷庆贺一下。”竹香说道。
“这么说,纪王是悄悄回来的?”萧玉琢问道。
“是,但圣上是准允了的。”竹香道。
萧玉琢眉梢微挑,“这道奇怪了,先太子虽然躲起来了,但毕竟叛军还没有被尽数诛灭。以圣上的性情,这会儿肯定不能安心,他不叫纪王在外头,诛灭了叛军再回来?倒是允许他悄悄回来,这又打的是什么算盘?”
竹香摇了摇头,“这些就打听不到了。”
萧玉琢笑了笑,“这自然打听不到,不过过两日就是重阳宴了,到时候不是就知道了么?”
竹香连连点头。
重阳节上人多手杂,萧玉琢没有带重午去。
虽然平日里她多纵着重午,但这次重午哭得在地上打滚,她也没有妥协。
倒是年纪小的周长康,安安静静在奶娘怀中,不哭也不闹,只默默无言的看着他那上蹿下跳的哥哥。
萧玉琢离了萧家,再哭她也听不到了,小重午这才从地上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来,长康,我们骑马去!”
……
宫中的宴席是从晌午开始,会一直持续到晚上。
萧玉琢来的不算早,倒是听说大臣及同来宴席的女眷们对此次的宴席期待满满。
她还未到席面上,不知圣上要赏赐众人什么名贵的吃食。能叫这些王公大臣们都这般的期待。
待她入了坐席,就更是惊讶了。
办席面的园中摆着围成一个大圈儿的长桌,桌上摆着各种切的极其漂亮的菜式。
那牛肉羊肉猪肉,各种的红肉切的薄如蝉翼,又被宫中御厨巧手摆的如花团锦簇。
宫中御厨的刀工,堪称鬼斧神工,各式的食材,经他们刀工雕琢,已经变成了艺术品,叫人只想观赏,舍不得下嘴。
可这些食材----全是生的啊?
圣上打算叫众人怎么下嘴?
萧玉琢眯了眯眼,侧脸正打算问问一旁的宫女。
还未开口便有内侍官高唱,“圣上驾到----”
萧玉琢连忙和众人一同跪地。恭请圣安。
圣上乐呵呵的叫众人起身。
待众人都起来之后,竹香突然凑到萧玉琢耳边道:“听闻纪王来了,是同圣上一起来的。”
萧玉琢点点头,圣上同纪王这是玩儿的什么猫腻?
“听闻,纪王此次家宴,未带纪王妃,倒是带了新侧妃。”竹香低声说道。
“就是梁掌柜说,帮纪王从波斯和大食商人手里买了阿芙蓉,让他取胜李恪的那位新侧妃?”萧玉琢低声问道。
竹香小声道:“应当是吧,没听说有别的新侧妃了。”
萧玉琢抿唇,不在作声。
圣上开始说话,旁人自然不能再多言。
圣上笑眯眯的说了一番和重阳节有关的话,话音一转。就开始褒赞纪王。
这夸赞溢美之词,萧玉琢听了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
景延年也没少为他打胜仗吧?他能从昭陵被救出来,还是景延年的功劳呢,也没见他把景延年夸得跟朵花儿似得?
怎么纪王在接连落败之后,这好不容易扭转战局,反败为胜了,到被夸得好似只应天上有呢?
萧玉琢正在心头为景延年不平。
便见圣上郑重宣了纪王觐见。
萧玉琢连忙抬眼去看,她对纪王不感兴趣,多年不见,如今也不想得慌!
倒是对纪王那位新侧妃,好奇得很。
纪王迈步进了园子,走进众人视线,那讨好声,恭贺声,如潮水一般涌向纪王。
萧玉琢却只见他一人立在殿中,接受圣上赞誉,朝臣恭贺。倒是没见到那位只闻其名的新侧妃。
纪王受了恭贺之后,众人落座,圣上让开席。
一溜水衣着个头都一模一样,甚至脸都好看的让人分不清谁是谁的漂亮宫女们,端着一个个亮堂堂的黄铜火锅,送进了园中。
那黄铜火锅里头用了银丝炭,这炭没有烟气,便是离得近,也不会被呛着。
黄铜火锅分阴阳两锅,一面奶白色的浓汤,香气四溢。
一面是红汤,浮着厚厚一层又红又尖的红尖椒,让人看着都要冒出一身的热汗来。
那牛油炒制的红油,更是香浓的让人口水直流。
萧玉琢愕然看着这“古董锅”,“我怎么瞧着这东西,和咱们状元红的那么像呢?”
“不是像,这就是状元红的东西,娘子您瞧,锅子上还有状元红的徽记呢!”梅香小声道,“怕是状元红的掌柜和宫里谈了笔生意吧?”
萧玉琢呵呵直乐。
现在状元红的连锁店铺,不说在大夏哪儿都能见到,但也算是遍地开花了。
具体合作经营的事情,她已经放手给掌柜们去做。但不管状元红卖出多少东西,那钱都有一部分得流入她的口袋。
看着周遭那些王公贵族们吃的很香,萧玉琢心头也是美滋滋的。
她以往怕遭圣上忌惮,所以没有往长安发展状元红。
今天过后,只怕状元红在长安也要兴旺起来了。
萧玉琢没惦记吃,她侧脸看着竹香道:“你去纪王那边儿看看,瞧瞧他的侧妃究竟是何许人物?刚才没露面儿,这会儿总该出来见人了。”
竹香悄悄退走,顺着人群往纪王那边儿绕过去。
纪王身边围绕的人可是不少。
这宫宴古董锅,倒是有几分新意。
与以往不同,弄得跟自助餐一样,那一大圈的长桌上,放着各色切好摆好的吃食,想吃什么,或自己动手,或叫丫鬟仆从动手。
所以除了场中有歌舞姬表演的场地上,其他地方,不断见有人来来往往。
如此,倒也方便大臣或是女眷们相互说话。
萧玉琢正要起身去端两盘摆的跟盛开的牡丹花一样的牛肉来。
还没迈开两步,互听有人喊她。
“玉玉,你可算回来了!我当真以为你就……我说呢,祸害遗千年,像你这样的,怎么能那么轻易就归西了呢!”
话音落地,一个实诚的巴掌也拍在了萧玉琢的肩头上。
萧玉琢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真不会说话?大过节的!什么归西不归西的?
她回过头来,“见过南平公主,多年不见,您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萧玉琢话没说完,却有些说不下去。
南平公主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目光热切。
可南平公主身后还站着王敬直呢!也是一样的目光热切。
萧玉琢顿时紧张起来。
长安城坊间都说,南平公主花心,不怎么在意驸马爷。
可萧玉琢却是知道,南平公主对魏子武有意思,就是因为魏子武像王敬直。
且她见过的南平公主身边的男娼,多多少少,似乎都和王敬直有相似之处。
这样还叫不喜欢?
让南平公主发现王敬直盯着她的眼神,还不得当众生吞了她?
“我怎么不是盼着你的好了?今年清明我还给你烧纸钱了呢!”南平公主郎笑道。
萧玉琢一阵无语。
“你在宛城,诶。对了。”南平公主忽然转过头去看王敬直,“你老家不就是宛城的么?这两年你也不断回老家呀?”
萧玉琢心头登时一紧,目光紧紧盯着王敬直。
王敬直别开视线,看着一旁高大的桂花树,“哦,是啊。”
“你就没遇见过玉玉?”南平公主笑道,“若是能早日遇见玉玉,或许能早些将她接回来,也不至于在宛城受了那么多的苦!”
王敬直看了南平公主一眼,淡淡道,“公主说的是。”
说完,他又转开了视线。
南平公主那么霸道强势的人,对着王敬直这不冷不热的样子。倒是有些无奈。
她憋了一口气,闷了半晌,忽而又笑着拉着萧玉琢的手,“算了,人算不如天算,好得回来了,我跟你说,我真寻了几个有男子气概的面首,你以前不是说,想要景将军那样儿的?我今晚就带你去看看,你若喜欢,送你两个!”
王敬直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南平公主脸上这才好看了点儿。
萧玉琢却是一脑门儿的汗。“不必了,公主,我现在乃是在家待嫁啊……”
“名声都是虚的,逍遥快活才是真!”南平公主嘻嘻笑道。
萧玉琢左顾右盼,见竹香过来,连忙道:“公主,我还有事。”
“什么事啊?有意思不?”南平公主分明一副要来凑合的好奇模样。
竹香上前道:“来了,来了!”
萧玉琢微微一愣,谁来了?
“纪王的新侧妃来了!”竹香说完,就拽了正端着两盘子生肉的菊香一把。
菊香愣了一愣,顺着竹香的视线去看。
却见一盛装女子,向萧玉琢一行款款走来。
菊香瞧见那女子面容,连忙扔下盘子,守在萧玉琢身边,全神戒备。
萧玉琢盯着那女子的脸,心头泛冷。
南平公主惊异道,“难怪听人说,纪王殿下纳了异族女子为侧妃,原来是突厥公主啊?”
从长安逃离的阿尔艾依克,现在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皇宫之中。
萧玉琢和她也算是老相识了。
这阿尔擅长使毒,且心狠手辣。
她竟然能跟纪王搅合到一块儿去,还真是“缘分”不浅。
“见过南平公主,”阿尔笑道,“好久不见,玉娘子。”
“玉娘子?”南平公主歪了歪脑袋,“长安城人多称呼她萧娘子,你这异邦的公主,竟知道她的闺名?”
萧玉琢浑身紧绷。
阿尔笑起来,脸庞明艳,“怎么说也是我曾经的情敌,我不该打听打听么?”
“阿尔在长安的时候,玉玉你已经死……呃,被劫去了宛城吧?怎么看你们的样子,像是认识的?”南平公主皱眉惊讶。
萧玉琢眯眼看着阿尔艾依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