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帝都最为火热的便是一年一度的卜元祭了。
卜元祭是帝都文化界延续了百年的祭祀盛典,祭奠的都是出了名的文化大家,也都是名垂千古的名家。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活动慢慢的也从早些年的祭祀活动慢慢的演变成了如今的文人墨客聚集在一起交流往来。
每年的卜元祭邀请主持的都是在学界鼎富盛名的学者,如今的文化界最为有才的人家,自然当之无愧的是帝都云家。
云家从一个星期前便开始忙碌起来,今年举办卜元祭的地方不选在任何文化馆或酒店。
而是选在了云家的宅院举办,传承数百年古老宅院,举世闻名。
不知道有多少人慕名想来,也因此这次的卜元祭送出去的请帖无一不来不说,甚至云家这边也接到了不少请求。
奈何云家宅院之中贵重物品也多,虽然来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但也是繁杂的很。
所以这次云家只开半个宅院,其余的另一半不做宴会场院全然封闭。
云家人忙的起飞,倒是穆浅这边清闲的很,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然能在内院碰到钟漓沫。
每次她凑上来说话的时候都被穆浅被打发了。
一直到早上云予微带着人敲响她房门的时候,人都还在睡着。
“小祖宗哎,你这都连着睡两天了,今天可是大场面,可不能再睡了。”
这场晚会可热闹着,来的都是各界学者,极其有学识脸面的人,穆浅作为云家的女儿,不能缺席。
“这样的场合我去做什么,外面不是都传言云家二小姐没念过多少书,连古文都看不懂,我出去不是丢了云家的面子吗。”
穆浅被拖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哼着说了句。
听了她的话,云予微笑出声来,“你知道为什么爷爷会同意这场文化会在家里办吗?”
爷爷甚至都同意放开半个云宅,这可是文化会举办这么多年来,举办的场地最有文化底蕴的地方了。
“外面的人都知道你回来了,你就不能藏着掖着,马上你也要去引诀院了,爷爷也是想借这个机会昭告天下,把你能摆在明面上去。”
告诉帝都所有人,云家是多么在乎这个女儿。
这也是想给穆浅撑腰,让她到了引诀院也能站稳脚跟。
她虽然没去过引诀院,但也多少能猜得到那不是个太平的地方。
“文人墨客多在乎学术造诣,我这样胸无点墨的人去了,不得惹人笑话了?”穆浅闭着眼睛被拖着换衣服。
云予微给她整理了衣角,“你当你姐姐是什么人了,我这双眼睛可不是白长的,爷爷也不眼拙,你能看出染牧的画能是普通人吗?”
穆浅对这些场合也是真的不喜欢,上次如果不是老爷子提议她去看看,穆浅肆半步都不会踏入帝大的美术馆。
现在又来一次,她挺烦躁的。
“我能不去吗?”穆浅问了句。
云予微知道她的性子,不是淡漠不想争,而是全然不在意。
可是既然回了云家,属于她的位置就应该拿回来,不能再让旁人喧宾夺主了。
“爷爷这是为了你才在云家折腾这么一场,你别驳了老人家的面子,这次来的也有不少出名的国画大师,你正好懂染牧的画,说不定能找到些乐趣呢。”
云予微的话倒是让穆浅来了兴致,“那有没有齐怀礼大师呢?”
“他老人家已经到帝都了,是我父亲亲自去接的,已经安置好了往家里来了。”云予微说着开口,“你问了齐老先生很多次,看样子是真的挺仰慕他的。”
这次过来的其中有不少老爷子旧年好友,这些人都不会安置在酒店,都会在云家住几天才走。
穆浅整理了身上的衣服起身,“既然这样我就去看看,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整个文化会会开一整天的世间,其中各类学科的学者而都有,会在云家待上一整天。
为了更有浓郁的学术氛围,云家也特地从藏书阁中挪了一部分的藏书出来,这些从来未曾见日古书也是这次交流会的一次重点。
穆浅一路沿着长廊而来,从听雨阁到前房正厅的沿途路过的亭子里都放瓜果点心,上的茶都是最好的竹叶青。
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到了,入门的人都先会拜见了老爷子之后入宅院。
进了门之后就成了各自的小团体,穆浅这么一路过来,碰上的就有出名的作家和画家结伴而行。
高声交谈的都是些有关文章交流的事情,穆浅听的越发觉得像是回到了从前。
重生第一世的时候她是教授,这些往来的人当中也有几个眼熟的。
听着这些人的高谈阔论,在这样的宅子里,着学术氛围还真是一下子就出来了。
“我那边来了几个朋友,都是文修院的,你和爷爷打了招呼之后过来找我。”云予微拉着穆浅的手嘱咐。
总归这里距离老爷子在的正厅也没几步路了,云予微也放心的松开她的手让人过去。
虽然是场文化交流会,因为在云宅举办的缘故,云老爷子下邀请函的时候也特地标注了。
每位受邀学者可以带上自己的太太一起过来,虽然鉴于这场会的严肃性,鲜少有学者选择带着太太一起出门,可也还是有的。
所以穆浅从后院穿过了竹林到达正厅后面的花园时,就听到了女人的笑声。
“李老师年轻的时候可是我们学校的一朵花呢,我听那些学长学姐们说,那时候很多不学长都借口到办公室去办事,好看一看李老师的风姿呢。”
穆浅站在门下看着凉亭里和钟漓沫谈笑风生的一群女人。
她往来之间打点的倒是很好,十足的将二小姐的架子给端了出来。
“浅浅来了!”钟漓沫一瞥眼看到了穆浅过来,笑着起身招呼介绍,“那是穆浅,你们都还没见过吧。”
钟漓沫两步过来就要抓着穆浅过去,“那些都是过来的家眷,我们得好好照顾人家才是。”
“我们?”穆浅扫了她一眼。
她们两人之间什么时候能轮的起来我们了。
“这就是云家二小姐啊,这几天帝都都传遍了,说云家二小姐风骨俨然,不愧家风啊。”
这话多了几分恭维的意思在里头。
“当然了,浅浅可厉害了呢。”钟漓沫夸了句。
“你们聊,我还要去前面正厅见爷爷,诸位自便。”穆浅从钟漓沫手里挣脱出来往前厅过去了。
刚刚才凑上来准备和她说话的女人愣在原地,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这人就这么走了,连一眼都没看过来的。
“浅浅性子冷,大家不用太在意。”钟漓沫笑着同她开脱。
“性子再怎么冷,也不能这样的为人处世,我见过云家大小姐,正儿八经的大家风范,今天这样的场合,别说是云家大小姐了,就是你这个云家的学生都是规规矩矩笑脸相迎的……”
“外面的传闻是真的,云家二小姐从小在穷乡僻壤长大的,规矩学的不太好。”
云老爷子可是响当当的学师,云家偌大的宅院这样的世家规矩肯定是多的,可是这穆浅一看就是不守规矩的。
云予微从廊上过来就听到了这几句话,她慢悠悠的走到了石拱桥上站着。
几个还在吐槽穆浅不懂规矩的人抬眸就看到了端正而立的云予微。
这声音忽然停了下来,钟漓沫回头就看到了云予微,她心里咯噔。
“给她们再拿些糕点来,嘴既然闲着就多吃点,省的让人觉得我们云家对客人照顾的不周到。”云予微微笑着吩咐了身边路过的佣人。
几人一阵尴尬,毕竟在人家背后说人家坏话,还让人家家人听到了。
“姐姐,我去正厅帮忙吧。”钟漓沫说着就要跟上云予微。
“不必了,横竖你也是客人,没有让客人来回忙碌的说法。”
云予微这话说完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这话一句,将云家和钟漓沫撇得清清楚楚的。
她长吁一口气,脸上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穆浅到正厅的时候,云老爷子正在和人交谈,坐在他下方的都是些老人家,白发苍苍却坐的挺直笔挺。
这精气神是很多年轻人都比不了的。
“正说着呢,这就来了。”云老爷子笑着招呼穆浅过来。
当着这么多老人的面,穆浅立的规整,十分礼貌的颔首行礼。
“这就是我的小孙女,云知微,养在青城的时候改了个名字叫穆浅,回来之后我们也都没改了。”
“我瞧着这气质倒是很像你们家予微啊,到底是云家出来的孩子。”
这些老者可都不是眼拙的,从来讲究看人先看仪态,这姑娘站立堂上脊背挺直,不似寻常女孩子那样的柔软。
这么往后一看,居然要比很多男孩子都要方正。
“正好,我听你提起过齐怀礼,那老家伙就坐在那儿呢。”老爷子指着左下方坐着的白胡子老头开口道。
穆浅刚一进门就注意到了,算着这里的时间,已经过去快三十年了。
当年的花白胡子老头,如今已经是满头白发。
“你这老头子,你不是说你孙女很是仰慕老朽,怎么当着她的面反倒是对我这样的态度,你让我怎么下的来台。”老人家笑声爽朗。
还没等穆浅说话,那边紧随其后传来了钟漓沫的声音。
“云爷爷。”
穆浅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哪儿都有她。
“云爷爷,各位爷爷好。”钟漓沫规矩的行礼。
跟在她身后的佣人上前,将泡好的茶一个一个的奉了上去。
用的盖碗都是老爷子珍藏的白瓷盖碗,上面点缀了梅竹,上好的材质。
“这是齐老先生最喜欢的大红袍,这是柳老先生喜欢的竹叶青……”
“有劳钟小姐记着了。”
她倒是有心,每位老先生的喜好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这些老先生也是平时和云老太爷来往很深的。
她这么照顾极其的得体,也很得这些老先生的心。
“浅浅,我给你介绍介绍吧。”
钟漓沫说着过来拉着她的手亲热得很,两人之间看上去更像是亲姐妹一般。
从正厅跨入的人不偏不倚的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当初在这个交流会上被钟漓沫折腾的脸面尽失,现在这一遭可让穆浅碰上了。
她当初既然这么想回来云家,以为这是个什么好地方呢。
“慕小姐?”跟在她后面的佣人叫了声。
“看样子前面忙着,我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慕恋开口道。
慕恋说着在圆形的石桌边上的石凳上等着,颇有兴趣的看向了对面。
她清楚云翰的脾性如何,知恩图报德礼分明,否则的话也不会同意了她的请求,让她今天也能过来看看。
将在座的老先生都一一介绍完了之后,钟漓沫拉着穆浅到了一旁。
“齐怀礼老先生的性子奇怪的很,能和他说上话的也只有爷爷,他老人家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所以才独坐一席。”
齐怀礼的性子怪是整个业内皆知的,可没办法,人家就是有那个底气。
无论是国画还是书写都堪称一流,齐怀礼擅围棋,被称为第一国手,堪称整个洲际毫无对手从无败绩的存在。
越是厉害的人性子就越怪,齐怀礼据说是和身边所有的人都处不来的。
太过平庸的他老人家看不上,品行不端正的也不行。
这么一来二去的,齐老先生就成了个性子古怪的老头,唯一能和他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云老爷子了。
“我听说今天这一场齐老先生特地设了棋局,就是不知道如果有人破了这棋局的话,有什么彩头啊?”钟漓沫笑着开口。
为了促进交流的氛围,老爷子除了将藏书阁的书本开放一部分之外,还有国画大师和国棋大师一同设局。
同行之间相互切磋,相互促进。
“浅浅,我听云爷爷说你问起过齐怀礼大师,你在国棋方面是不是也颇有造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穆浅对这个人的聒噪是真的十分的不耐,偏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不能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