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转悠一圈,苏柒柒返回营地,路过余蔓枝的帐篷顿顿脚步,掀帘而入。
方得弟与另几名妇人正埋头缝制族人的春衣,抬眼见竟是族长,忙不迭搁下手上的活站起来。
众妇人暗思,族长是来检查制衣进度吗?不由有些紧张。
苏柒柒见几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轻笑道:“你们忙你们的,我来寻余姑娘的。”她环视屋内一周问道:“余姑娘不在屋呢?”
方得弟撇撇嘴,“回族长,余姑娘嫌屋子里烦闷,踏春去了。”
小妖精日日闲得起灰,啥啥不干,尽吃白食,还觉着烦闷,看着就膈人眼睛。
苏柒柒瞅她忿忿不平的模样,未语先笑:“她倒是有闲情雅致,是个妙人。”
方得弟憋着一口气,嗤之以鼻:“她算个什么妙人,顶多算个懒人,不知打哪习来的坏毛病,天天端着个大小姐的姿态,不屑与咱们为伍,自视清高得很。即便往日是大小姐,现如今家都破了,也该认清自个了吧,她偏不,一味地自欺欺人。”
想她原先还是富农出身呢,人哪能活在过去里,认清现实,放下身段,端正态度方可称之为聪明人。
经历了一场生死水灾,家破亲人离,本就有些聪慧的方得弟想明白了许多事。
别说,方得弟歪打正着,猜出了余蔓枝大半的真实想法。
余蔓枝自穿来,便从未融入到这个世界来,总觉着自己是蛟龙失水,又伴随着无处大显身手的落寞,心间充斥着郁郁不得志的焦虑。
怀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心态,根本不屑与这些粗俗的妇人打交道。
早前为了掩藏秘密,勉勉强强龟缩于妇人堆,时日一长便失了耐性。
加之离开的计划已提上日程,愈发不耐烦了,见着这些奴性的妇人就心烦,除开饭点基本不回屋的。
方得弟追着苏柒柒出了屋,说道:“族长,我晓得她在哪,我帮你喊她吧。”
苏柒柒:“让二蛋去,你回屋赶活,过几日我打算带你和柳云去都城,这几日你紧着忙族人的春衣吧。”
方得弟欣喜若狂,音量拔高了几个度:“真的吗?族长,你要带我去都城?真的?没哄我?”
苏柒柒点点头:“一诺千金,先前许诺过你,要带你在身边的,你族长我可是言出必行。”
“族长,你太好了!我马上回屋赶春衣。”方得兴奋的在原地转个圈,招呼都忘打了,笑意盈盈地快步回屋去了。
深怕春衣制不完,族长撂下她。
都城在贫民眼里是可望不可及的,那里有十里长街,华灯璀璨,灯红酒绿,酒池肉林……
食物丰沛,梦想之都。
“什么?”二蛋一听是找妖怪的任务,差点晕过去,把营地的孩子全喊去壮胆了。
几十名孩子呼啦啦涌出营地,二蛋麻着胆四处找余蔓枝。
余蔓枝此刻正在湖边赏景散歩。
二蛋远远瞅见她,大声喊道:“余姑娘,老大寻你呢,速回营地。”
话音都未落全,二蛋狗撵似的扭身领着一大群娃娃兵打道回府。
余蔓枝不做应答,嘴角噙着冷笑,深以为苏柒柒又要压迫她的劳力。
愤然,使唤起人来无尽无休。
她待心情舒展一些才慢吞吞地踱步回营。
来至苏柒柒门前,直接撩帘侧身入了帐,余蔓枝此举瞧不上她是其一,其二嘛,抱着一种看她如何应对的想法。
对苏柒柒她是满腹怨气,寒冬月日日强迫性地拎她在荒地里训马,教人马术,一日不拉,一个冬日下来小脸都遭冽风吹裂缝了。
那帮粗鄙汉子个个傻不拉唧的,几次隐晦的煽动与对牛弹琴一般毫无效果,个个懵着一张无知脸,听不懂。说显一点吧,得来的全是反驳,一群被洗了脑的脑残,一帮无可救药的蠢人!
苏柒柒坐于桌旁,抱着一口锅,享十全大补汤,望一眼堂而皇之进屋的人,转瞬便移开了视线,专注汤锅。
余蔓枝站在屋中皮笑肉不笑道:“族长的待客方式当真是独树一帜。”
苏柒柒端起锅喝尽汤,抹抹嘴,意味不明道:“你哪是什么客。”偏头想想又道:“倒也是哈,你身份是有些含糊,说是族人吧,肯定不是的,说客人吧也不大准确,不好说,唯两个字,窘尬。”
脑子里补了一句,你就是我手心的蚂蚱.....
余蔓枝神色一僵,埋汰人的功力渐涨嘛,恨不能给她一刀。
黑着一张脸,咬咬后槽牙道:“族长该不会找我来闲聊的吧?”
苏柒柒:“我不闲。”一本正经道:“我师傅来信了,他如今人在都城,过几日我便要启程去寻他,你去吗?”
余蔓枝神色微变,飞快算计道,离开的时机已到,名正言顺且有人领路,顺顺当当便可直达都城,算是一件喜事。
黑脸一瞬间笑意嫣然:“当然要去,你师傅是我同乡,千山万水能遇同乡是上天赐福,而且我对你师傅仰慕已久,既天赐良机,理应去拜访他老人家。”
苏柒柒似笑非笑:“出发喊你,下去吧。”
余蔓枝眯了眯眼,装着不甚在意地问:“族长定下日子了吗?可否告知我一下,以便收拾行囊。”
呵呵,小白花又要谋事了.....
苏柒柒交叠双手,身子随意的斜靠桌沿,宛如深潭的眸子盯着她,清清淡淡地说:“余姑娘,有句古话你听说过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来时光溜溜,莫非走时有东西带?”
清淡的一句话却使得余蔓枝的背脊升起一股寒意,死不带去?何意??
难道她洞晓了自己的意图?!余蔓枝打的主意是,知晓确切日期,便宜离开前解决掉那个日日与她做对的方得弟,每日受她明嘲暗讽,早已忍耐至极限,已到不杀不足平愤的地步。
殊不知,方得弟将继续伴她度过一段难忘的岁月!
余蔓枝:“族长说笑了,我并无多少行李可带,想着即将离开,有些不舍罢了,想与相处几月余的姐姐妹妹们好好告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