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柒柒一行人冒着细雨,连夜驾着马车急驰,次日下午到达一处天险之地,都城触手可及,不足百里。
隘口外,苏柒柒扬鞭的手略做停顿,前方有异动.....
马车缓缓停稳,柳云掀开车帘问:“族长,前方有异常?”
她们将将进过食,歇过脚,族长当不会平白无故地停车。
“嗯,有打斗声。你俩把马车藏起来,我去瞧瞧咋回事。”
柳云立马自车厢内钻出来,一把拉住她,黑着脸道:“一起去,每回一有事你就自个往前头冲,你要有什么好歹,我便是死上一百回也难以赎罪。”
“再说,你一直这么着把咱们护在身后,咱们一辈子也甭想有出息。”
苏柒柒翘起唇角,有道理哈,倒是欠考虑了,一有状况,自己就情不自禁地往上冲,这个习惯确实不好,长此以往,伙伴们难成大器。
“拎刀,准备准备。”
“好嘞。”
三人拎着刀,怀里揣着数种迷药毒药,雄赳赳气昂昂地赶赴事故现场。
迈进隘口,血腥场面赫然入目,三辆马车旁,横七八竖躺着十来个血人,一名婆子手上淌着血,以誓死的姿态护着一个胸口中了一刀的妙龄少女,十余名猛汉将两人团团围住。
口中污言秽语不断,一名虬髯男嘿嘿贼笑道:“小娘子跑甚?你若乖乖从了,那能白挨一刀哟。”
“咱们劫财一向不留活口,今儿见你颜色艳丽,这才许你个活口,怎料小娘子竟是不识抬举,非要跑。”
那名婆子双手扶住少女,大腿筛糠抖,强撑着身子,忍着惧意道:“求各位大爷放过我家姑娘,财物你们尽数取去便是,我们权当今日没见过各位,可好。”
虬髯男:“呵呵,你这婆子说得倒是好听,拿咱们当傻子耍呢,只怕转过背就告了官府,你想救你家姑娘性命,只一条路,劝她随咱们去响窝子做我的新嫁娘子。”
其余的汉子哈哈笑:“咱二哥是个怜香惜玉的主,你家姑娘跟了他亏不了,保证日日疼惜得紧。”
“哈哈哈哈哈.....”一阵放肆的大笑,回荡隘口之中。
婆子垂下头俯在少女耳边低语几句,少女虚弱地频频摇头。
婆子瞧着自家姑娘摇摇欲坠,血糊糊的身子,悲痛万分,哀叹,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苏柒柒站在入口处扫视现场,除开响马子只余两个活口,可见那帮响马子人性灭绝,丧心病狂。
她挪步往里走,拍拍手道:“嘿,看这边。”
十六人闻声齐齐回头,“哟~又来三位俏姑娘。”
一人道:“今儿咱运气来了嘛,还有主动送上门的。”
几人抬脚打算近距离接触俏姑娘。
虬髯男不愧为二哥,伸手拦住几人道:“小心有诈。”
三名俏姑娘手拎大刀,脸无惧色,面对一地血死人从容自若,像是见惯血腥场面的人,不像是来送死的……
虬髯男心念一转,莫不是同行?不曾听过附近山头有女匪啊。
他站在原地问道:“几位姑娘打哪来?欲行何事?”
苏柒柒指指地上的血人答非所问道:“都是你们杀的?杀光了?”
一名响马子自豪地拍拍胸口,揶揄道:“是啊,咱们杀的,咋啦?当中有几位姑娘的亲人?”
苏柒柒粲然一笑,“没有耶~只不过嘛,有人可以死一死了。”
一个漂移贴近一众马响子的身旁,横腰一斩,几名马响子一霎便丢了狗命。
虬髯男神色裂变,大呼道:“兄弟们,来者不善,杀了这几个小娘们。”
倒地的几人脑子里一个个问号,开砍前不喊话的?齐腰砍是个什么怪癖?
好像在女煞神的眼中看见了兴奋。
身子齐腰断,思维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要死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柳云紧随其后,一包药粉撒向虬髯男几人,一刀刀宰软肉。
余下的响马子顿时心神俱裂,寒意遍布四肢百骸。
心道,不好,中了阴招……
手一软,刀啪叽落地,任人宰割。
一小会,喧嚣的场面安静下来,血地里添上十六具男尸。
方得弟蹲下身子,腿直抖抖。
柳云手搭在她肩膀上问道:“怎地?怕啦?”
方得弟摇摇头:“第一回杀人,腿有点软,你容我缓缓。”
柳云轻声细语道:“你只需记住一点,族长有训,恶人的血不如猪血,恶人的命不如畜命。”
“嗯。”方得弟捏一把大腿,站起来抿嘴一笑。
那名婆子立在战场中央,目瞪口呆,惊诧地盯着三名女煞神。
良响才恍过神来,将手中已经昏厥的少女轻放在地上,跪下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老婆子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女侠好人做到底,救救我家姑娘。”
婆子说完,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
苏柒柒望望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少女,“柳云,帮忙抬姑娘入马车。得弟你去把咱们的马车赶进来,速把药箱拿来。”
“诶。”柳云与婆子一道小心翼翼架着少女入了车厢。
苏柒柒吩咐婆子道:“去烧一锅滚水。”
婆子焦灼不安地问:“女侠,我家姑娘可有大碍?”
柳云:“不清楚,需检查伤口才知。你在一旁着急无用,不如紧着去烧锅滚水,待药箱拿来我也好及时消毒刀具,擦拭伤口。”
婆子一听,趔趔趄趄抱着小炉子下了马车。
柳云剪开少女胸前湿透的衣衫,刀伤正中心脏。
她摸摸少女的脉搏,抬头惋惜道:“族长,救不活了,心脏被刺破。”
苏柒柒略微思了一下,掏出灵泉水。
柳云拦住她手道:“族长,莫浪费神水,你信我,心脏一碎,神仙也难救。”
苏柒柒拂开她手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一瓶灵泉水入腹,少女回光返照,清醒了一瞬,拉着她手说道:“我知,我命不久矣,活着没什么好的,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父亲手中的一颗棋子。”
“娘亲早逝,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那奶娘了,侠女义薄云天,可否代我照看奶娘一二?我曲向薇来世定会黄雀衔环相报。”
苏柒柒迎着少女殷切的目光,思起那婆子死命护住她的场景,点了点头。
少女似有感,她会一诺千金,仿佛解脱一般,安详平静地闭了眼。
两人望着少女还微暖的身子,目露悲慽,简短几句话道出的却是一个苦命人的一生。
柳云细细地帮少女整整衣衫,鼻子发酸,少女被家人当作棋子,自己被曾经的家人当作银钱,看似不同,却其致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