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一回来,马不停蹄地得罪了府里的两尊大佛,冬梅觉得四姑娘蠢得没法说,自家姑娘沾上这么一个人能落什么好,不定惹一身骚。
曲思颖弹弹她额头道:“你懂什么,祖母非但不会不喜,反倒巴不得呢。”
冬梅摸摸额头,不解地问:“姑娘这话奴婢确实不懂,老夫人怎会巴不得呢?”
曲思颖悠悠地说:“因为啊,祖母此时此刻比谁都更想了解四姐的秉性。你呀,别多问了,只记住一点,往后见了我那四姐,恭敬着一些。”
祖母要头疼了!
嗯,还有大伯母,应该头痛欲裂了吧!
还真是自作自受呢!
玩了一辈子鹰,家雀啄眼。
———————
花园小亭,有女如云。
曲三姑娘啜茶一口,不满道:“六妹,莫不是你说错了时辰?已近申时,四妹怎地还未到?”
若不是嫡母吩咐来探探,她才懒得来呢,没办法,谁让她是庶女呢,大姐身份高贵,定是不可能屈尊来见四妹的。
曲思颖柔声道:“许是路上耽搁了,再等等吧。”
曲五姑娘撅嘴:“依我看,四姐根本没把府中姐妹放眼里,顶多两刻钟的路,何以一个半时辰不见身影?”
曲思颖:“四姐不太认路,定是走绕了。”
“嘁,她毛病可真多,也不知大伯母为何非要选她,除去一张脸皮一无是处。”曲五姑娘不甘道。
为入秦府,曲家有几位姑娘暗地里争得是头破血流,最后反倒落入一个无才无德的人手里。
老天不长眼,竟然让远在坞城的人捡了个大便宜。
捡便宜倒也罢,捡了大便宜的人居然嫌弃,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腾妾不高贵。
当时就想挠花她的脸,你不稀罕,赶紧滚开,让我上。
浅薄愚蠢,那是寻常贵族家的腾妾吗,那是秦家啊!等同太子侧妃好吗!!
况且,那人如同天上皓月,龙潜凤采,逸群之才,闺中女子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曲五姑娘想的心都扭曲了,气咻咻将茶盏一放,“我回了,你们爱等等吧。”
“五姐,稍等。”曲思颖指指假山处的人影又道:“我就说四姐定是迷路了嘛,绕湖边过来的。”
“哼。”曲五姑娘冷哼道:“六妹这般为她开脱,莫不是打着粘上去的主意?五姐劝你省省吧,她惹恼了祖母,不定哪天就被灰溜溜赶回邬城了。”
“五姐,慎言。同是一家姐妹,闹难看了对谁都没好处。”曲思颖冷脸道。
曲五姑娘讥讽道:“少搁这儿装好人,当谁傻子呢?莫不是以为世上唯你一人精明,你心里的小九九藏得再深又如何,秦府我进不去,你也肖想不了。”
曲五姑娘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无边的嫉妒令她失去了冷静,一瞥见那抹身影,酸味呲呲冒,逮人就想咬两口。
迷路的苏柒柒已经转悠一圈,花园,湖边.....
慢腾腾抬脚进入栖水亭,哟~气氛挺严肃的呢!
一个个沉着脸,跟丢了银子似的。
亭外春光明媚,亭内阴雨兮兮。
曲思颖起身相迎:“四姐又迷路了?”
“嗯。”苏柒柒不做二话,说再多会赢得谅解吗?并不会,那又何必浪费口水呢。
“哼。”几声轻哼,苏柒柒当听不见,与几人简单见了礼。
“四妹贵步难移,让我们好等啊。”曲三姑娘暗讽一句。
曲五姑娘冷笑道:“祖母都不放在眼里,我们这些姐妹算什么。”
她拈起一块玫瑰酥,望着姗姗来迟的苏柒柒又道;“四姐这乔拿的有些早,小心鸡飞蛋打。”
祖母摆明不待见她,事或有转圜,曲五姑娘这么一想,心情好了一些。
苏柒柒一个眼神都懒得欠奉,望着亭外的好春光,没头没尾的念了一句诗:“春去春又来。”
这些女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困在大宅内,斗来斗去,春天来了赏春花,夏天赏荷花,秋天赏菊花,冬日赏梅花。
闲时约上几个姐姐妹妹逛逛花园,炫耀一下新衣,首饰。喝喝茶,打打机锋,棉里藏针你来我往。
不会觉得厌烦吗?!
逛来逛去,方寸大一点的地方闭眼都能找到。
十五岁前在自家花园逛,十五岁之后在婆家的花园逛,最多再串个门,跑别人花园逛。
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当真是无趣得紧。
偏生这些贵女乐在其中,啧啧~一年重复着一年,一年活出百年。
苏柒柒怜悯地扫扫坐姿优雅的贵女们,真心向她们致哀。
贵女们:......有病吧,吵架呢,没头没脑念一句诗是什么意思?怜悯的眼神又是几个意思?
苏柒柒的意思很简单,你们已经够可怜了,我哪能再往你们胸口上插刀呢,刺我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放过你们吧,大家都是女人,挺不容易的。
苏柒柒当她们是空气,把桌上的点心盘拖到面前,怡然自得地一块接一块的吧吧吃。
秋风扫落叶,转眼桌上只剩七八个空盘,她抬手痛饮一杯茶,茶杯一搁,抹抹嘴道:“点心不错,就是少了点。”
曲家贵女呆愣,邬城很穷吗?
苏柒柒打一个水嗝,直起身道:“我宣布,茶会结束,告辞。”
曲家姐妹:“.....”
曲思颖:......我才是东道主好吗,喧宾夺主的好自然。
.“四姐刚来就要走?春色迷人,何不去亭外赏赏景。”
苏柒柒:“不必,去年赏过了。”
曲家姐妹:“.......”
去年赏过?去年你不窝在邬城吗?脑子不正常?
苏柒柒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一会傻,一会精,忽上忽下,让人摸不着头脑,疑云团团,搅混一塘池水,浑水摸鱼。
她豪爽抱拳道:“六妹,多谢款待,我先行一步。”
一股江湖气息扑面而来。
曲思颖:“…..”目光深邃地注视着走远的背影,觉得好不对劲,疑云顿生。
四姐行为举止同名门闺秀是一点边都沾不上,倒有几分江湖儿女的风范。
生疑的人不止她一个,明心堂的老夫人摩挲着手中的紫檀柳佛珠,听下人回禀园中事,手一顿,稀疏的眉毛皱成一团。
“岚子,你即刻命人去请几位先生过府一趟,我有要事相问。”
老夫人想了一个晚上,若说大儿媳手下的人不中用,她亲自派去的几位先生教导一年,日日朝夕相处,回禀的却与大儿媳得来的消息相差无几,说明问题不在此处,定有他因。
隐藏得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