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老屋,祝有粮径直往小桌子上去。黄梅有个习惯,那就是人多的时候,会在大桌旁边也摆一桌,专门招待不喝酒的女人和孩子。往常,原主因为不喝酒和有点讨人嫌,一直都是坐小桌子,也没人管他。
今个才进屋,却被祝大伯叫到了大桌。他也没推辞,转身就坐在祝有田旁边。
他跟往常一样,只吃菜不喝酒,这回却没人奚落他,说不喝酒不像个男人。祝大伯还十分详细的问了问他的工作,听说很是顺利,又很是夸了他几句。其它堂兄弟都很是羡慕,毕竟祝大伯一向待人严厉,能得他一句夸不容易。这位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身上有一股子煞气,小辈们对他是又怕又敬。
小桌上,梁圆也是受宠若惊。婶子们对她也是一顿夸,毕竟没哪个媳妇子同意养着大姑子。总之,这一顿饭下来,祝有粮两口子都吃的很满意。
厨房里,黄梅跟祝有容道,“梁圆虽然懒了些娇气了些,但是心不错,不然也容不下你。你也别再想张家那两孩子了,等过阵子,娘就透些风声出去,给你再找个人家。三丫四丫都还小,又是两个丫头,想来是无碍的。”
祝有容面上多了丝抗拒,“娘,我,我不想再嫁人了。”
黄梅皱着眉道:“也不是让你现在就嫁,你放心,这回我定是为你找个好的。你不想嫁人,难不成想你弟弟一辈子养着你?容啊,老六为你着想,你也得为他想想。”
祝有容坚持道:“等我赚了钱,我就买块地基搬出去。”
黄梅叹口气道:“你一个女人,能赚得了几个钱。别说买地基要钱,起房子难不成不要钱。你还想送三丫四丫读书,学费就得不少钱呢?罢了,现在说这个还早。你现在刚离婚,脑子转不过来也是有的,等改明再说。”
祝有容松了口气,只心里依然沉甸甸的,以至于连碗里的肉也不香了。
祝有仙来厨房盛粥,正好听到这话,忍不住道:“娘,要我说大姐就不该离婚。她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不然以后即便再找一个兴许还是这样。那么多人结婚,为什么别人没被打?偏偏她被打?要说没生儿子,她接着再生就是。现在谁家不是七八个,她也才生了四个。”
祝有容冷冷的抬起头道:“小妹的意思是全都是我的错?”
祝有仙自觉有理的道:“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凡事有因必有果,我们不能把什么错都推到别人身上,也得想想…”
“祝有仙你给我闭嘴,你读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有因必有果,我现在踹你一脚,肯定是因为你不是个东西。”祝有粮说着就伸腿踢了祝有仙一脚。
祝有仙扶住门框,这才站稳,“娘,你看六哥,他欺负我。”
“该,你听听你说的那都是什么话。你大姐碍着你什么呢?要你这样说她?”黄梅生气的道。
祝有仙气呼呼的道:“我说她什么了,又不是我一个这样说,外面不都这样说。”
黄梅:“外面怎么说我管不着,可你是我女儿,你这样说你大姐不觉得过分吗?看把你惯的,你大姐也是我亲闺女呢。”
“哼,我错了行了吧。六哥,你也别得意,不就是去农机站工作吗?瞧把你能的。”祝有仙说完就跑了。
“都怪我跟你爹把她惯坏了。”黄梅叹口气后这才安慰祝有容道:“有容,你别往心里去,你妹妹还小不懂事。”
祝有容幽幽的道:“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家里大小事可都是我做的。”
黄梅喉咙一梗,忙扭头问祝有粮:“你怎么跑厨房来呢?”
祝有粮便道:“爹让我把粥端出去。”事实上是他跟那些堂兄弟们都不熟,所以借盛粥躲出来了。
“哎,我早就凉好了。”黄梅说着就去端粥。
祝有粮趁机跟祝有容道:“大姐,你别多想。别的不敢说,我家那两间屋子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祝有容点点头:“我知道的,你快把粥端过去吧。”
等祝有粮端着粥走了,她才又道:“娘,你说有粮跟小七小八都是被你娇养大的,咋差别就这么大了。往日里我总觉得有粮太懒性子也冷,觉得小七小八嘴巴甜会来事。说句心里话,以前兄弟姐妹里我最不喜小六。谁知道到头来,竟是小六收留的我。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愧疚的很,我以前真是瞎了眼,难怪会看上张有财。”
黄梅听了忍不住又哭了,“你这是连我跟你爹也怨上了。”
祝有容摇摇头,回头朝她笑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刚才没听到小六的话么,我是高兴啊。”
黄梅却道:“你怨我也没办法,都是命。不止是你,老二老三幼时难道就过的好了?那个时候太穷,没饿死就不错了。等到老六出生,家里才勉强缓过气来。他们啊,也就是赶上了好时候。”
祝有容闻言也落起泪来,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委屈。
正在这时候,宋荷花抱着一摞碗进了厨房,见母女两个都在掉泪,将碗往灶上一放,大着嗓门道:“怎么又哭上了,大姐,你从张家那个粪坑出来该高兴才是。至于大丫二丫,离的也不远,你时常回去看看就是。要是张家敢不干人事,我们就敢打上门去。”
“哎,我这都是高兴的。”祝有容点点头。
苗苗苗跟在宋荷花后面进来,听到祝有容这般说,立马接道:“大姐,你别怪我说话直,高兴你就笑,可不兴总哭啊哭的,容易招晦气。”
梁圆也抱着一摞盘子,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好笑。
黄梅生气的道:“老三媳妇,你说什么呢?”
祝有容忙道:“娘,苗苗说的对。我就是一时没忍住,以后不会的。”说完,把脸上的泪都擦干净了。
苗苗苗瘪了瘪嘴,她就不喜欢别人整日哭啊哭的怎么着,看着就晦气。说到这里,她朝着梁圆笑了笑。叫你想占便宜,你这是请了个瘟神,看你以后还怎么得意。在农机站上班很了不起,说不定干不了几天了。
梁圆被她笑的一脸懵,也没多在意。
黄梅在一边看的头疼,这老三媳妇年纪轻轻的,不知怎得就迷信的很。要不是前几年闹得厉害,怕是不会让有容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