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有仙走了,梁圆就准备往前院去,谁知道却被祝有容叫住了。
老实说,她跟祝有容真没什么话说。许是在王家被打压的太狠,祝有容非常的敏感,一句简单的话她都会多想,她自己累,跟她说话的也累。
“圆圆,你别生有仙的气,她就是看兔子可爱才要的。”祝有容有些犹豫的道。她猜有仙要兔子是回去煮着吃的,所以才想着替她找补找补。
“大姐,我没生气。”梁圆简短的道。
可她越这样说,祝有容越担心,继续替祝有仙找补道:“我们那个时候过的实在太苦了,连着树皮和草根都啃过,妈说不想让小六他们再受一遍,所以对他们几个小的就娇惯了些。只要不过分,妈都会满足她们,以至于他们见到好东西就觉得该是自己的,他们其实本心都不坏的。”
梁圆却道:“大姐,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没生气,你不需要解释的。我其实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生气?”
祝有容有些无措的道:“啊?你真的不生气,你不觉得有仙是想吃兔子?你不觉得有仙这样很自私吗?你不说她等她以后有什么事,你不觉得愧疚吗?你不怕有粮怪你吗?”
“觉得啊,但我并不生气,因为阿同没同意,就算问我我也不会同意,你看兔子还在不是吗?至于有仙怎么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嫁给的是你六哥,不是你们一家子。退一万步说,我即便有心想管一管,想着替你们教一教有仙,先不说我教的对不对,也只是做无用功。有仙根本不会听我的,就像我也不会听她的一样,我们都有一套自己的处世法子。能教有仙的,除了爸妈,只有惨痛的现实。还有,大姐,即便我生有仙的气?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为何会这般担忧?”
“不是这样的。”祝有容喃喃的道:“我是她大姐啊,我有义务教她。从小我都带着她们,要是她们犯了错,爸妈和周围的人就会说我没看好她们,这些难道真的都不是我的错吗?我记得有一回,我太累了所以忍不住打了个盹,以至于有杰醒了翻出了摇篮我都不知道,他,他的头撞到椅子上,戳了好大一个窟窿,流了好多血,我…我都吓蒙了。然后三叔就冲了进来,打了我一巴掌,爸妈也都怪我没看好有杰。我那个时候才十二岁,我害怕有杰会死,我趁着没人注意跑了出去,躲到了一个柴火垛里。那个时候天真黑啊,小苍山还能听到狼叫声,我都没敢出来。后来大家伙满村的找我,我听说有杰没事了这才敢出来。出来后又挨了一顿骂,怪我没事躲着干什么,害得他们找了老半天。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那天晚上,我怕他们还要说我,我故意说我不饿,连晚饭都没吃,晚上饿的睡不着,往窗外一看,月亮圆的像一块饼。你现在说我可以不管有仙?她做什么跟我没关系,真的是这样吗?”祝有容说到后面,已经是泪流满面。
几个小的原本在旁边跟兔子玩,见她哭了,都没敢出声。
梁圆见了,便对祝星同道:“阿同,带弟弟妹妹们去前院玩。”
祝星同点点头,担忧的看了还在颤抖的祝有容,这才拉着同同几个往前院去了。
等孩子们走了,梁圆这才拉着祝有容进她屋里坐了,扯了绳子上的帕子递给她,“大姐,先擦擦吧。”
祝有容不好意思的接过洗脸帕子,胡乱擦了擦后,这才讷讷的道:“圆圆,大姐我…”
“我明白的。大姐,你刚才说的,我认真的想了想。你那个时候也才十二岁,看顾不周可以理解,你不必过于自责。且看顾幼弟也不全是你的责任,要说爸妈才是,你能帮着爸妈照顾弟弟就很棒了。至于有杰头破了,那纯属是个意外。真要怪,我说句不该我说的,那就是没人看孩子就不要生那么多。至于爸妈他们怪你,大概也都是被有杰受伤给吓到了。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完全不必介怀。何况孩子长大了,他们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比如说有仙,她读书原就晚,今年也有十八了,完全可以为自己做的任何事负责。即便她真做错了什么事,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可这样我就不是个好大姐呢?爸妈从小就教育我要让着弟弟妹妹,要帮他们看好他们。我先前以为我出嫁了,就可以不用再给别人担错了,可我去了王家,王家他们家遇见什么不好的事,他们都能怪到我头上,非说我是丧门星。我那小姑子也就比我小两岁,我刚嫁过去的时候她还没嫁人,后来不知怎得跟别人跑了。就这,他们家都怪我,说早不跑晚不跑,我才嫁进她家她就跑了。我,我...你不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有多苦?我每天都过得颤颤惊惊的,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就怕别人对我指指点点,生怕别人对有一点不满,怕我就是他们说的丧门星。我只要一想到别人会怎样想我,我就害怕,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我勇敢不起来,我连反驳我都不敢,我怕我反驳了他们会更讨厌我。我那么努力的讨好所有人,可就是没人喜欢我。圆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看你这么懒,娘家也不在近处,脾气也不怎么好,从来都没见你讨好过谁,但有粮就是对你好,大家也都喜欢你,我怎么才能变成你这样呢?”祝有容说着说着就又哭了。
梁圆:“…”我原来在你眼中是这般一无是处。听了这段话,她总算明白祝有容为何会行事那般别扭。
她轻咳了两声,在祝有容期盼的眼神中,很是压力山大的道:“大姐,就像我先前跟你说我管不了有仙一样,我也改变不了你,甚至也影响不了你。每个人对别人的影响都是很低的,除非你自己愿意改变,不然我哪怕说的再好听再正确都没用,所以你不要期望我几句话就能帮你改变这种现状。你要是真想改变这种现状,我只能告诉你我觉得可行的法子。首先,你要学会爱自己认同自己。你要通过学习建立一套新的评判标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要学着判断,而不是活在别人嘴里。简单的来说,就是多读点书。你也认识字,只是书读的少。你可以继续自学,不懂得可以问有粮和我。即便我们以后读大学了,你还可以问别人。其次,你不要害怕被讨厌,被讨厌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又不是大团结,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喜欢你。也不要太在意获取别人的认可和理解,甚至是不要指望。就好像你现在说了这么多,我除了觉得有些心酸和可怜你之外,并不能做太多,甚至我说了这么多,你可能根本就听不明白,可这已经是我能做的了。”
祝有容却擦了眼泪道:“我听明白了,要多读书,我就是吃了没读书的亏。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你能听我说这么多就够了,我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快过。还有你说我没错,让我轻松了不少。谢谢你,圆圆。虽然你很懒,但是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
梁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