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槿躺在躺椅上,她不停的眨着眼睛,似乎眼睛看不到的事情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错觉。
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程槿觉得有些无力。
她算着时间,要到了褚承烨照例要来春和宫的时间,程槿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要被褚承烨发觉。
她自己都没办法接受自己看不到了,褚承烨又怎么能接受。
程槿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从她刚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躲避,现在摊上这样的事情,她没办法立马接受。
想这里,程槿便立刻摸着扶手站了起来,趁着自己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看不到,程槿跌跌撞撞的往屋里走。。
明明距离屋子不过几步路,自己平时日走过无数遍的路,却因为看不见显得格外的困难。
程槿几乎是逃一样进了屋子里,翠竹看到了程槿有些慌张的步伐,立马有些紧张的在不远处问道:“娘娘,怎么突然回去了?是身子不舒服吗?奴婢要不要去找太医?”
程槿扶着门框停下脚步,连头也没有回,似乎生怕被翠竹瞧见了那双完全无神的眼睛。
她强壮镇定的摇了摇头,她轻笑道:“没事,只是想回去歇歇。”
听到程槿和往常一样的语气,翠竹便微微放了心,她立马端着手里的糕点向程槿的身边走去,“娘娘瞧,御膳房的糕点出了些新奇的样式,生怕娘娘闷着了,立马给娘娘送来了,娘娘先尝尝吧。”
程槿听到翠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整个人立马就紧绷起来,她扶着门框的手逐渐用力,直到指尖发白,程槿点头笑道:“好,你先放在躺椅上的方桌上吧,糕点免不了太甜,你去沏壶热茶吧。”
听到程槿同意要吃,翠竹面上欢喜起来,自从程槿从秦山回来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得了病,胃口总不大好,吃的很少,就算御膳房每日变着花样给春和宫的送,程槿也很少能提起兴趣。
翠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日无事就往御膳房跑,想让程槿多吃一些。
今日这么容易就同意了,翠竹的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容,她立马应下了。
程槿听到瓷盘和桌子接触的声音,又听到翠竹欢脱的脚步声,她松了一口气,趁着翠竹没在意自己,摸索着找到了她的床。
躺在床上也没有真的安心,程槿发觉自己摸着寝被的手在颤抖,她竭力想控制却无可奈何。
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在提醒程槿,她在害怕。
不仅是对眼前一片漆黑的害怕,更是对未来的害怕。
她看不到了,她该怎么办?
难道要一辈子在跌跌撞撞中度过,一辈子只能依靠着别人的搀扶?
程槿真的没办法接受,眼睛无助的眨着,她想不通,索性直接将自己埋在被褥里。
在被子里,反正一直是看不见的。
程槿在翠竹沏好茶之后随便说了一个借口便不吃了,翠竹的语气立马变的蔫蔫的,还想再劝几句,程槿立马说自己困了,等会要是褚承烨来了就让他回去。
跟程槿想的一样,褚承烨没过多久就来了。
翠竹按照程槿的话告诉褚承烨,褚承烨心中却像是有什么预兆一样,他假装应下,却并未离开。
此时在床上裹着被子的程槿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算着时间褚承烨差不多要走了了,程槿这才坐起来轻声喊了翠竹的名字。
翠竹听到程槿在喊自己,立马就走了过去。
褚承烨也亦步亦趋的跟上。
程槿的眼睛不知在看什么地方,她语气淡淡的安排翠竹,“皇上走了吗?”
翠竹偏头看了一眼在身后的褚承烨,褚承烨冲着翠竹点了点头。
翠竹立马就明白程槿是怎么了,强压着酸涩,只是轻轻“嗯”声,立马便泪如雨下。
程槿听答案,算是放下心来,她继续道:“你明日去景阳宫一趟,就说我这几天总是累,想自己一个人歇歇,就让皇上不必日日往这里来了。”
“为什么不见我?”
程槿话还没说完,就被褚承烨的声音打断。
程槿心一惊,立马假装自己是一直再闭着眼,偏头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笑了笑,“你没走啊?吓我一跳。”
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程槿连带着翠竹也说了,“翠竹,你也是,联合他一起骗我啊?”
褚承烨上前握着程槿证明自己能看见而抬起来指着翠竹的手指,攥在自己手里。
刚开口,泪水便砸在程槿的手上,明明是温热的,却如同烙铁一样灼烧着。
“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很少见褚承烨会这样说话,明明是质问的语句,听着却带着满满的委屈。
程槿本还想笑着说自己没事,只不过是压着眼睛了,嘴巴刚张开却说不出任何话。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没事,她看不到了,甚至说不准很快就要死了。
程槿嘴巴一撇,满眶的眼泪分作好几行泪水从脸颊滑落,原先故作坚强堆积起来的心墙全部崩塌,她扑进褚承烨的怀里,她的动作又急又重,撞的自己的鼻子生疼。
她丝毫不在意,双手穿过褚承烨的背后,紧紧环绕在一起。
程槿说的话因为哭腔几乎都不成调,语气里全然是恐慌。
“褚承烨,我看不到了。”
“褚承烨,我再也看不到了。”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程槿在褚承烨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似乎前些时日对自己的病情丝毫不在意的不是她。
她不想故作坚强了。
其实程槿真的很害怕,她太害怕了。
褚承烨环抱着程槿,心脏如同被人生生撕裂了一样,痛的不能呼吸。
他缓缓收紧了双臂,告诉程槿:“一个人坚强了那么久,辛苦了。”
“但求求你,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再瞒着我了。”
似乎在褚承烨的嘴里听到求这个字格外稀奇一样,程槿居然意外的停了哭泣,和褚承烨拉开了距离,眼神茫然的胡乱盯着。
褚承烨亲了亲程槿不停眨着的眼睛,喉咙发紧,“不要连我担心你的权力都剥夺了,不要再一个人扛着了。”
“求你相信我,依赖我,需要我,不要怀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程槿在听到褚承烨的那句“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时候就开始哭。
原来不被需要也许是对爱你的人最大的惩罚。
剜心一样的惩罚。
褚承烨抱着程槿一遍遍在他的耳边重复一句话,“会好的,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