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处理一些珍贵药材的时候,处理的方式,用药的多少,火候的掌握,都是非常精细而充满了奥妙的。
有时候操作过程中出了些微差错,就极有可能毁了一炉好药。
叶大夫虽然这些年来极少亲手煎药,处理药材的手法有些生疏,但毕竟有底子在,很快就将几味寻常的药材分类切好,有的留根有的用茎,有的切成寸许的段状。
但那几味珍贵药材,比如羊木莲和悬石,他就放在一旁没有处理。
“苏姑娘,这几味药材叶某从未见过,实在不知如何处理。”
“没关系,我来吧。”
苏轻眉挽了挽袖子,取过一味羊木莲。
这羊木莲长得颇为奇怪,状似莲花,却又有两只羊角,叶大夫左看右看,也不知道是该用角呢还是用莲叶的部分。
苏轻眉用药铡将羊角切了下来,放在一旁,然后将剩下的莲叶用铡刀细细切碎。
叶大夫恍然大悟,原来这羊木莲是要用莲叶,他牢牢记在心里。
至于那悬石血也被苏轻眉顺利取出,盛在一只小碗之中。
十颗悬石的果实却只取出极少的一点点悬石血,每一滴都弥足珍贵。
而取完了血的悬石就没了半点用处,也被苏轻眉弃之一旁。
苏轻眉处理这些药材的手法极是干净利落,让叶大夫叹为观止,只觉得大开眼界。
等把所有的药材处理完之后,一旁的红泥小火炉中炭火已经烧旺,上面架着一只紫砂药罐。
处理好的药材并不是一古脑的全部放入,而是分先后次序,像同一类药材也并不是一下子全都放进药罐里煎煮,她会时不时的观察水的沸度,还有闻散发出来的袅袅药气来判断火候。
煎药的时候,苏轻眉非常认真,目光紧盯着药罐,里面的热气沸出来喷在她脸上,在她肌肤上有如蒙了一层白雾,她却目不稍瞬。
叶大夫由衷地佩服。
怪不得人家虽然年轻,医术却比自己高明这么多,就看人家这煎药熬药的认真态度,自己就及不上。
一炉药熬了足有半个多时辰,才终于出炉。
苏轻眉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递给方良:“你喂侯爷服下吧,喝了之后侯爷应该就会醒来。”
煎药的过程方良全都看在眼里,他发现苏轻眉果然把药材全都放进了药罐里,并未有什么暗渡陈仓,更没有偷换药材,心下对之前怀疑她而感到惭愧万分。
“苏姑娘,您如此费心竭力,等侯爷醒了,我一定如实向侯爷禀报,侯爷一定会重重酬谢苏姑娘的。”
他发自肺腑地道。
苏轻眉微笑道:“好啊,把这几味药材每样送我一份,如何?”
什么?
方良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哭出不是,笑也不是,模样别提多尴尬了。
“苏、苏姑娘说笑了,这几味药材实在是难得之极,府里只有这一份,如今全都用了,实在是拿不出第二份了。”
这当然是实话。
苏轻眉不以为意地又笑了笑:“无妨,送我些别的药材也行。”
方良脸上露出苦笑:“苏姑娘想要什么药材?”
对方这是明着敲他的竹杠,倒实在是让他难以拒绝,因为话是自己刚说出去的,总不能马上就收回来吧。
“唔,这个不急,你还是先给侯爷喂药要紧。”
苏轻眉的话让方良松了口气,心想这位苏姑娘倒也不是一味的眼睛盯在药材上。
宣平侯服了药之后,方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目光更是不敢稍瞬。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床上的宣平侯。
没多久,就看到宣平侯翻了个身,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看向众人。
“侯爷?”
方良心头一跳,轻声唤了一声。
“唔,方良啊。”
宣平侯微微睁眼,又闭上了,但没过一会儿又睁了开来。
方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脸色微微发白,掌心里全是冷汗。
他小心地开口:“侯爷,您醒了?”
“唔,醒了。”
宣平侯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床边的苏轻眉,“咦”了一声。
“苏姑娘,你也来了?”
一听这话,方良猛地松了口气,悬在嗓子里的那颗心吧嗒一下落回了肚子里,脸上情不自禁地绽开了笑容,眼眶却热热的想要流泪。
“侯爷,您……”他声音哽住了。
宣平侯长舒了一口气:“我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梦,看到了苏姑娘,没想到醒来之后果然看到了苏姑娘,莫非是你请苏姑娘来的?”
方良连连点头。
“苏姑娘,多谢你了。”
宣平侯向苏轻眉微微颔首。
“侯爷不必客气。”
苏轻眉轻轻一笑。
方良心里说不出的激动,暗想自己这个决定真的是做对了,不过他心里还有一层隐忧,就是苏轻眉说侯爷的脑袋里长了一个瘤,万一这是真的,难不成真的要切开侯爷的脑袋把瘤子取出来?
但就算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开口提这件事。
“侯爷的病暂时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要多加休息,情绪一定不要激动。”
苏轻眉又叮嘱了一番。
方良把她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都记住。
苏轻眉就提出告辞。
“这些边角料和药渣我要带走,里面有一些药材含有毒性,要是处理不当怕是会有后患。”
她道。
方良当然满口答允。
不过是些边角料和药渣,珍贵的药材已经给侯爷服下了,这些都不值什么。
苏轻眉不提,他更是乐得假装忘了要送药材这桩事。
他带着十二分的诚意亲自送了苏轻眉和景王出府,看到景王的马车驶离了视线之外,方良这才回身进府。
马车里,苏轻眉看都没看坐在对面的景王,打开手里的小包,将那些药材的边角料取了出来。
她的唇角勾起,露出浅浅的笑意。
不错!今天的收获颇丰。
这几味药材就在宣平侯府的库房里,虽然藏在极隐秘的地方,可她却闻到了这几味药材特殊的气味。
方良那只老狐狸藏的什么心思,她又怎会不清楚。
他担心她来个偷梁换柱,她就偏当着他的面前大大方方的煎药熬药,再将所需要的药材堂而皇之的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