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阳越想越觉得闫芳香的相公配不上她,越想越替闫芳香不值,想着想着,脑髓像被榨干了一样,说不出的累,终于晕晕沉沉的睡了一觉。
梦中,闫芳香没能竞选成皇商,军服生意收回,兰桂芳危如累卵,闫芳香主动来找他,对他笑得灿若夏花……
正梦着呢,管家唤醒了他,说是太仆寺卿遣人递来帖子,邀他明晚繁楼一聚,外面的人等回信呢。
太仆寺?一个区区养马机构,为何要请自己一个户部官员吃饭?
谢明阳有心想拒绝,可自己是少卿衔,人家是卿衔,怎么说也比自己高一个品阶。
不去,就彻底不给面子得罪人了。
必须得去,至于找自己什么事,只能随机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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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谢明阳备好了五十两银子,去暗卫所找夜枭换借据。
暗卫将他拒之门外,说是夜统领出去了,不在;什么时候回,不知;可以转交银两吗,不行。
谢明阳悻悻而回,半路险些被个小叫化偷了钱包。
下午又去了一趟,仍是如此。
就连遇贼的遭遇也几乎别无二致。
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吗?
到了晚上,谢明阳换过衣裳、拿上荷包要走。
走到门口又回来,今天他犯太岁,两次荷包险被掏,小心为妙。
谢明阳只带了十几两碎银子,以备刘大人相求之事为难,自己可以随时有可能,变作客为作东,化被动为主动,互不相欠。
到了地儿,发现刘大人身后还有一人,赫然是闫芳香的丈夫杨锱城。
果然,宴无好宴,刘大人请他,应该是受杨锱城的委托感谢他。
谢明阳心情郁郁的入席,杨锱城很是热情的敬酒感谢,一口一个“内子”,一口一个“我家娘子”,听得让人分外的刺耳。
谢明阳忍不住泛着酸道:“杨猎户好运气,找了个这么能干的夫人,不出去打猎也能吃喝不愁。”
杨锱城眼色一亮:“谢大人说的太好了!我娘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当赏金猎人实在太危险了,哪怕是挖野菜她也要养活我……”
杨锱城可没有说谎,当初的闫芳香真是这么说的,一点儿都不夸张。
谢明阳喉咙里呕了口血似的难受,这个杨锱城,怎么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呢?自己是在夸他命好吗?自己分明是在贬损他靠娘子吃软饭!
这个杨锱城,什么东西,脸皮厚的糙痞子一个,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女配赖汉,痞子有仙妻。
这顿酒喝一半谢明阳就心堵得慌,心想着自己人来了,已经算是给刘大人面子了,起身想先行离开。
影影绰绰楼梯方向传来了一阵叫喊声,此起彼伏,声音渐渐清晰了,是一群大老爷们用粗糙的嗓子在吼:“户部司农少卿谢明阳在吗?你欠的钱该还了。”
一路叫喊一路找,怕是繁楼一到七楼的人全都听见了。
谢明阳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这些人,分明是在败坏自己的名声,自己什么时候欠钱不还了,还追到了繁楼。
谢明阳立马推开雅间门查看,刚好那群人帮找到了他们这一间,为首之人气死人不偿命的冲着谢明阳龇牙一乐:“谢大人,您原来在这儿缩头不出啊,我们大人怕您明日去暗卫所还银子再扑空,特命小的主动上门服务。”
这哪里是主动上门服务,这分明是昭告天下逼债。
谢明阳冷着脸道:“你们,从一楼一直喊到四楼?”
夜九摇头否认,谢明阳的稍落下一点儿,夜九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们是从暗卫大门,一路讨债讨到繁楼四楼,嗓子都喊冒烟了。”
谢明阳:“……”
谢明阳就算再笨,此时也能想明白了,夜枭,白天哪里是没在暗卫所,分明是故意晾着他,特意挑晚上谢明阳在繁楼吃酒时让属下“一路高歌”的讨债,丢他的人。
谢明阳只想快点儿打发走这些瘟神,伸手入怀后才想起来,今天遭了两次贼,临出门时,把银子都扔在家里了。
谢明阳掏遍全身,还别说,真就让他想起来,阿娘在做腰带时,在腰带里特意缝了一张百两银子的银票,以备不时之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出银票,递给夜九,夜九说什么也不收,说没法找零,只要现银五十两。
杨锱城伸手入怀,直接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足五十两重的大银铤,土豪似的摆在桌面上:“谢大人,我这有五十两银子,你拿去直接还钱……”
谢明阳脸憋得通红,千算万算没算到有一天自己会向闫东家的相公借钱,这比他被土匪看中做压寨相公还难受。
拿也不好,不拿也不好,谢明阳心一横,让店小二拿来笔墨纸砚,给杨锱城打了个新的五十两银子借据,把银铤交给夜九,换回了他给夜枭打的那五十两银子借据。
相当于,杨锱城自己出钱又把钱还了自己。
杨锱城接过借据,觉得借据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体,如刀似剑的砍向他,分外让人不爽。
谢明阳撕了夜枭的借据,发现杨锱城把他给的借据也撕了,气急道:“杨猎户,这钱是谢某借的,你撕了借据做什么?无功不受禄,不管有没有借据,谢某一定要还这钱……”
杨锱城审视着谢明阳,眼色说不出的犀利:“好一句无功不受禄。谢大人,我夫人的担保金,本就该我出,不是吗?”
谢明阳错愕的睁大了眼睛,杨锱城竟然知道这钱是用来做什么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自己今天的窘迫,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不管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有一件事的答案是肯定的。
杨锱城,与暗卫有着不可言说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杨锱城,什么都知道,难怪对自己颇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