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芳香以为自己猜中了杨锱城预谋的十之八九,而实际上,不过猜中了皮毛而矣。
杨锱城将蒙哈引到鸡鸣山,还有更深远的意义。
首先,是利用李小侯爷的侍卫教训蒙哈。
蒙哈想算计自己的娘子,杨锱城自然是气不过。
但蒙哈披着北胡和谈使臣这身外衣,杨锱城亲自动手,难免会授人以柄,所以才急中生智,想利用李小侯爷的人教训蒙哈;
其次,杨锱城是想利用蒙哈来试探李小侯爷这些酷似虞美人却不是虞美人的花,对于李小侯爷的重要性。
如果李小侯爷单纯只是为了欣赏,大可不必外松内紧,严加安守,除非,这些花不是花,有更重要的价值;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再次,杨锱城是想四两拔千金,用小冲突,让蒙哈怀疑汉王爷与蒙哈的大哥暗通款曲,这样,既让蒙哈打消与汉王勾连的想法,也挑拔了蒙哈与他大哥的关系,一箭双雕。
闫芳香听得脸色发白,没想到自己一个无心之举,险些招来杀身之祸。
杨锱城低声安慰着她,并叮嘱闫芳香但凡出门,除了带上碎荷,一定要带上吕方,以策万全。
事实证明,杨锱城多虑了,第二日蒙哈就签订了和平契约,并较约定时间提前半天离开了京师,给大家来了个猝不及防。
杨锱城明白,蒙哈这是听进了他说的话,怕他大哥真的勾结汉王爷和李小侯爷,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大齐地界解决了他的狗命,所以连返程时间、返程路线全部临时做了改动,打他大哥一个措手不及。
.
事情告一段落,过完中秋佳节了,老方仍旧没有上门提亲的意思。
张红英本来滚烫的心逐渐变凉,向闫芳香提出带着闫芳兰、闫建勋回临安县,闫芳香怎么留都留不住。
闫芳香气哼哼的找到杨锱城,吐槽道:“相公,这个老方怎么回事?我娘都已经有同意亲事了,他怎么反而不着急上门提亲了呢?害得我娘失望的要回家了。”
杨锱城笑吟吟的:“娘子,其实,你和岳母的性子还挺像的。”
闫芳香一挑眉毛:“我们俩哪里像了?”
杨锱城压低了声音:“都-----恨嫁。”
闫芳香气得抬手要打杨锱城,杨锱城立马怂了,立马改了口风:“不像,一点儿也不像,岳母比你矜持些……”
闫芳香的巴掌终于拍在了杨锱城的后背上,生怕打疼了,特意收了手劲儿,嘴里碎碎念:“人家哪里不矜持了……”
说到最后,底气越发不足,当初,可是她主动去杨石砬子“挖野菜”找的杨锱城,阿娘,只是躲回去,没有迎上去,确实没当时的她勇猛。
杨锱城抓住了闫芳香的手,细细把玩着,安慰道:“娘子,岳母自有岳母福,老方不是没担当的人。我跟他暗示过《答婚书》的事儿,他立马向指挥使告了假。我约摸着应该是为提亲做准备去了,咱是女方,不急啊,心急吃不着热豆腐。”
闫芳香:“……”
闫芳香认同了杨锱城的观点,只是听着杨锱城的话感觉怪怪的,老话明明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到了杨锱城这里,变成了“岳母自有岳母福”,这操心的架势,不像是女婿嫁岳母,倒像是老爷亲嫁女儿。
杨锱城还是比较了解老方的。
听杨锱城暗示他,张红英心里想嫁给他后,老方欢喜的跟个孩子似的,立马启程回了临安县,与父母商议下聘娶亲之事。
没有个十拿九稳,老方不敢上门来直接求亲。
张红英一行启程回临安县县城闫芳香家中。
闫芳香搬去京城后,只留下两个老仆看房子,张红英和闫芳兰不愿意在织坊住的时候,也可以回家里来住。
张红英过去没住过,这次返乡却主动提出住进来,可能是不想回到柳河村看见老方一家人。
张红英本来想像乌龟似的缩在龟壳里干待着,没想到第二天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张红英眼睛瞪得比牛眼珠还大,反问老仆:“你说谁?谁要见芳兰?”
老仆重新禀报了一遍,没错,是张红英和闫芳兰万万想不到的人-----罗红,就是闫芳兰前夫刘根生后娶的那个寡妇,罗红。
她来做什么?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闫建勋气得要自己出去撵人,被闫芳兰给制止了:“阿娘,阿弟,咱刚到家她就摸了上来,说明不是小事,也不好打发,不如先看看她找咱有什么事再说。”
闫建勋抿紧了嘴唇,终于点头答应了,只是一脸肃然,还抄了个量衣的尺子,保驾护航一般站在大姐身后。
老仆把罗红让了进来。
乍一眼,闫芳兰几乎没敢认出是罗红来。
去年的罗红,以新寡妇身份回到村里,难掩生活的富足与无忧。
也正因为她手有薄财,又与刘根生有青梅竹马的情分,所以刘母才逼着刘根生休弃闫芳兰,另娶罗红。
离开刘家后,闫芳兰就进了织坊,一门心思过自己的日子,与刘家断了联系,也没刻意打听过得怎么样。
依正常轨迹推算,一家人就算达不到富足,但小康日子还是能保持下去的。
在今天看到罗红第一眼,闫芳兰就知道自己错了。
此时的罗红,一身粗麻布衣,一脸风霜憔悴,难掩岁月的痕迹,与闫芳兰一比,说是闫芳兰的大姨都有人信。
一见面,罗红就“扑通”一声跪倒,魔怔似的哀求着:“闫芳兰,我把刘根生还给你,只要你把我女儿还回来,求求你了……”
几句话没头没脑的,说的闫芳兰云里雾里的。
闫芳兰闪开身子,不接受罗红的跪拜,沉着脸:“罗红,刘根生与我没关系,你女儿,更与我八竿子打不着,再说没头没尾的话,我把你直接赶出去!”
闫建勋一铜尺打在了桌案上,“啪”的一声响:“有话直说,有屁快放,别拐弯抹角的!有我在,休想欺负我大姐!”
罗红吓了一跳,仔细看闫建勋,想起来好像是闫芳兰曾经那个吃粮不管事的弟弟,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霸道硬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