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无望的陈胜男只好回到绣房,审视着刺绣中的闫芳香。
杨家人中,闫芳香应该是最好相处的,没有武功,心地良善,哪怕陈胜男百般挑衅,也从不恼火,就像是看透一切的娘亲,纵着任性的小女儿。
闫芳香,应该是她唯一逃跑的希望。
陈胜男暗自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圈泛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嫂,我错了,我就是个骗子,处心积虑的潜进你家偷钱。你饶过我好不好,放我走吧,千万别让我落在你相公手里,他会杀了我的……”
闫芳香轻“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刺绣。
得再加把子力气才行。
陈胜男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我见犹怜的哭诉着:“大嫂,我爹是个捕快,对我非打即骂;我娘在我五岁时就病逝了。第二年我爹就纳了姨娘。姨娘请了五个会武功的家丁,轮流打我;十五岁开始就张罗亲事,找的男子不是刽子手,就是家丁、坐大牢的,我被逼无奈才跑出来的。”
闫芳香仍旧“哦”了一声,手上并没有停止绣活儿。
陈胜男实在忍无可忍了:“喂,你一个‘哦’字几个意思?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闫芳香抬眼,审视了陈胜男半天,用手绷子撑起一方帕子,穿好绣花针,递给她一朵简单的桃花图样:“你绣好这方帕子绣图,我就相信你,放你走。”
陈胜男只瞟了一眼绣图,信心大增,与闫芳香手上绣的满幅绣图相比,这朵单色桃花,太简单了,给狗叼上大饼子都会绣!
陈胜男真就开始绣花了,闫芳香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聒噪的陈胜男安静一些,自己耳根子清静一会儿,结果,陈胜男武艺不错,绣艺超级瞎,三针一小刺,五针一大刺,惨叫连连,听得人心惊胆颤。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闫芳香对陈胜男滥用私刑呢。
闫芳香回到房中,等候许久的杨锱城满意的揽过,嘴里碎碎念:“胖了一圈,听三伢子说,你去观音庙求子了?”
闫芳香心情有些郁郁:“我想、我想给你生个儿子,对得起杨家列祖列宗。可是我肚子不争气,昨天例事又来了。”
杨锱城安慰道:“芳香,咱家和别人家不一样。狼母死后,我才被杨猎户带下山、改的杨姓。杨猎户是孤身一人后到的杨石砬子村,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更没见过什么家谱,所以,咱俩生不生孩子、生男还是生女,全凭天意,不用强求。在我这里,七出休妻全是屁话。”
闫芳香:“……”
闫芳香没想到杨锱城会这么宽容,女人嫁男人,拼的不就是儿子吗?到自己这里,怎么就成了生男生女都一样,不生也没问题,反正也没家谱继承。
这话确实让闫芳香轻松了不少,同时也让她有些心疼杨锱城,谁不希望自己有个出处呢?
闫芳香小脸分外坚毅:“相公,我想给你生孩子。没有家谱,咱就自个儿立个家谱,将杨猎户奉为祖宗;没有家规,咱就自个儿写个家规,最重要的一条,一定不能重男轻女。”
张红英的重男轻女,给闫芳香带来的心灵创伤太大了,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闫芳香决定,一定不让自己的女儿、孙女、重孙女……吃自己曾经吃过的苦。
杨锱城娓娓道来:“行,听娘子的。我也加进两条。杨家儿郎不准纳妾,不准以无所出为名休妻另娶;杨氏女儿既使外嫁,亦是杨氏骨血,如逢难处,杨家儿郎举全族之力庇护。至于其他的,但凭娘子添加,我,以及我的儿子、孙子、重孙、曾孙、玄孙……莫敢不从……”
闫芳香羞的轻拍杨锱城的胸口,嗔怪道:“你的儿子、孙子、重孙、曾孙、玄孙……子子孙孙,难道不是我的儿子、孙子、重孙、曾孙、玄孙……子子孙孙?”
杨锱城调侃的看着娘子,嘴角快扬到天际了。
闫芳香才意识到,杨锱城是故意调侃她,看她笑话的。
小夫妻腻歪了一小会儿,闫芳香突然想起了陈胜男说的话,提醒杨锱城:“相公,我又透问了陈胜男,她现年十七岁,爹是个捕快,亲娘早亡,姨娘主掌中馈,要把她嫁给刽子手、家丁或坐大牢的,她说她逃婚出来的。”
杨锱城点头,娘子是越来越厉害,潜移默化中套出了这么多信息。
闫芳香忧心忡忡:“相公,如果、如果胜男对咱家没有什么威胁,就让她走吧……”
闫芳香心地善良,若不是陈胜男先前的行径太可疑了,闫芳香也不会同意杨锱城圈着陈胜男。
通过接触,发现陈胜男性子看似乖张,实则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可爱,既使被杨家兄弟逼成这样,也没打闫芳香的主意,性子纯良得很难不让人心动。
杨锱城点头同意:“我只想知道,她来咱家,真实目的是什么?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有人派来的?如果没什么大碍,放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