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秦漓将宋柒蓝放在床上,施法要为她疗伤,却被牧裔阻拦。
“我来吧。”牧裔拦住秦漓,“你自己都伤势未愈,如何替别人疗伤。”
秦漓也没拒绝,转身离开房间,上了天台,夕阳西下,看着远处发呆。
宋柒蓝伤得不轻,弱点被人抓住,对方用了暗器,伤在她七寸,连她都没有发现。
等疗完伤,牧裔出来找秦漓,看她一个人坐着,略显几分孤独,上前站在她身后,安慰道:“她没事,不必担心。”
“今日发生之事,其实是我默许。”秦漓低着头,有些低落,她之所以放过路鸢,就是等嘹沧去找她,她猜到运动会上他们要闹些什么,也是故意等着,她想将事情闹大,借着这个机会,将幽冥道中所有有异心的人,连同那个叛徒一并解决。
只是没算到,那些人居然伤了她。
“是我考虑不周,我本以为他们会在团体赛中相动手,结果……”
“无妨,阿漓这么做,定然是有你的理由,蓝蓝若是知道,也会理解,若不是你,她早就死了。”牧裔搂住秦漓的肩,轻声道,阿漓那会儿眼眶红了,当年在幽冥道,阿漓一个人面对那么多敌人,定然艰难万分,可那时他却不在。
“我不想让那个叛徒死得那么痛快。”秦漓顺势靠在牧裔胸口,轻声道,“因为他与三界里应外合,打了个措手不及,幽冥道才死伤无数,你知道的,魂魄一散,连转世都不行,幽冥道数六万子民,就这么没了。”
浮尘将幽冥道交到她手里,是希望她能保护好他们,可因为她,却害得幽冥道死伤惨重。
“阿漓没做错。”牧裔心疼地厉害,可事到如今,他什么都做不了,“报仇没错。”
“我当时本想杀了他的,可后来又不想他死的那么轻松,折磨一个人,就要让他以为他赢了,再给他致命一击,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如此才能彻底摧毁一个人,我听了,才一直留着他。”
背叛者,不能死的那么轻松。
“那现在是到了吗?”
“嗯。”
“阿漓尽管去做就是,想怎么算计就怎么算计,就算是算计我,也没关系,只要阿漓轻松一些。”阿漓看着高冷,其实心思很单纯,有仇当场就报了,不会一直留着,她既然等到现在,定是觉得杀了他太便宜了,那个人想必伤透了阿漓的心,这么多年,阿漓一直背着幽冥道逝去的那些人,内疚压得她喘不过气,若是有什么能叫她缓解,也是好的。
秦漓侧过头,埋在牧裔胸口,眼泪悄悄滑落下来,她在幽冥道数千年,有对谁都很好的阿婆,有做饭很好吃的阿公,有一直要拜她为师的小丫头,有在冥河前等着爱人的书生,有经常翘班出去玩的无常,还有一个刚来到幽冥道的少年,嚷嚷着下辈子要当有钱人,还有很多很多人,百年前一战,全都没了。
那个本该令人恐惧的,实际上却无比欢乐自由的幽冥道,就那么没了,就因为她太过自负,明目张胆抢了帝窍心,还明晃晃地将帝窍心带到了幽冥道。
她自问实力高深,谁也不是她的对手,可忘了她身后还有那么多无辜之人。
“帝窍心属于幽冥道,阿漓没做错。”
阿漓一定怪自己拿了帝窍心,若不是因为帝窍心,那些人就不会死,也就不会有战争,她定然恨极了自己。
“可我该低调些,不该那么明目张胆地抢。”
方靖汣当时说过,想要帝窍心,就别太张扬,可她却不信,搞得众人皆知,害了那么多人。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以前说着要保护苏裳,她要什么她就给她什么,却害她受了那么多罪,答应过帝梃保护好小疆,结果小疆自刎在她跟前,还有那么柔弱的秦暖,被人捅了七八刀,却依旧不肯说出她在哪儿。
她要保护的人,最终全因她而亡。
“没关系的,阿漓若是那一日低调了,就不是阿漓了。”牧裔抱着她,轻声说道,“一切都有我,阿漓不用害怕,死去的人会回来的,我会给阿漓一个完好如初的幽冥道。”
秦漓再也忍不住,抱紧了牧裔,无声哭泣,她许久没发泄过了,在别人眼里,她是强大的无所不能的秦漓,不能哭,不能表现出脆弱的样子,因为她有要保护的人,就算撑不住,也不敢对别人说。
那些年里,只有面对牧裔时,她才能肆无忌惮地发泄,因为牧裔不需要她的保护,也不会到处宣扬她的脆弱,他们之间扭曲的关系,却成了她唯一能示弱的地方。
牧裔轻拍着她的后背,静静等着她发泄。
阿漓太累了。
门口,秋星河看到这一切,悄悄离开,这个世上,师妹只会对他示弱,感情这种事很奇怪,师妹喜欢过他,他也喜欢师妹,现在想来,过往的记忆全是美好的,他们面对彼此时,展现的都是最完美的一面,所有的缺点都隐藏起来,犹如镜花水月,很是美好,却一戳就破。
师妹同牧裔之间,好像找不到美好的回忆,可是师妹会同她抱怨饭菜不好吃,抱怨天气太热,抱怨不想走路,一切一切不会在他跟前说起的话题,都能无所顾忌地告诉牧裔。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不懂感情,只觉得那是恨,等明白过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说实话,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牧裔有什么值得师妹喜欢,但不得不否认,牧裔要比任何人更懂师妹想要什么。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师妹才会喜欢他。
秋星河自嘲地笑了笑,以往他恨不得杀了这个卑劣的上神,可到了现如今,自己居然会有闲情雅致来琢磨自己输在了哪儿,会去思考他究竟有什么优点。
能有什么优点,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卑劣的上神,他自问自己不输于他,可那又如何呢,师妹喜欢的,还是那个卑劣的上神。
或许当初,他不该那么端着,又或者该无耻一些,只可惜当时的他,被光明磊落束缚住了,有些事怎么也做不出来,即便是现在,也还是做不出来。
他与师妹之间,终究是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