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做到的?”感动过后,秦漓眼里却染上了担忧。
“阿漓别忘了,我是掌管生死的神。”牧裔笑道,将受伤的手腕背在身后,“生死之事,我说了算。”
“牧裔,我不是傻子。”秦漓冷静道。
“魂飞魄散之人,灵魂会进入往生树,在漫长的休眠以后,他们会重新开花结果,诞生成新的灵魂,进入轮回。”牧裔岔开了话题,“当时我种下它时,还只是一颗种子,如今长得这般大,阿漓,再过不久,那些逝去的人,灵魂会重新归来,幽冥道,也会跟以前一样。”
“牧裔,你……”秦漓皱了皱眉,很不满他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
“好了,阿漓,今日是除夕,不说这些伤心的事。”牧裔打断秦漓的话,牵起了她的手,“阿漓,我带你去看看,我记忆中的幽冥道,可好。”
“好。”秦漓点了点头,握住牧裔的手。
两人坐在船上,脚下是浑浊的河水,河岸两旁,却是鲜艳如血的花。
幽冥道最开始,并不是现如今这个样子,那时的幽冥道,还是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
“我最开始,只是随手将种子种下,并不期待它会长大。”
作为神,牧裔最初并没有感情,只是随手将手里的种子扔下,谁料想它竟然真的发了芽,长成参天大树。
“它吸收恶念,净化恶念,然后孕育出了人世间第一个生命。”牧裔抬手,一朵花飘向手中,他将花朵别在秦漓发间,“后来,越来越多的生灵出现,恶念随着他们一起出生。”
对于这一切,牧裔也是冷眼相看,并不在意,一群蝼蚁而已,每日吵吵嚷嚷的,着实烦人。
“人类初生灵智,无人教化。”
恶劣的环境,潜藏在人心中的恶念,以至于每日都在发生战争。
“我只管生死,不管教化。”牧裔虽掌生死,却不爱人类,他们的生死,与他无关,反正死了也会再回来,有何打紧,“相较于我,他是真的爱世人。”
那时,天道制定规则,教会世人善恶对错,教会世人去爱,而创造了他们的神,却更乐意看他们自相残杀。
“幽冥道每日都有新的灵魂诞生,每日也都有死去的灵魂。”
两人下了船,牧裔带着秦漓往前走,周围是来去的灵魂,井然有序。
那个时候,牧裔并不管理,高兴了管你是不是十恶不赦,也会让你去投胎,若是不高兴,即便是大善人,他也会将其散了魂魄,浇灌往生树。
后来见天道教化人类,觉得可笑,索性用恶念造出了魔头,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那时,他觉得天道蠢不可言,居然教化一群寿命短暂的蝼蚁。
“我以前住在哪儿,不过现如今也荒废了。”牧裔指着一处废弃的宫殿,笑道,“阿漓要去看看吗?”
秦漓看着那处废墟,那处算是幽冥道的禁地,平时不会有人前往,她曾去探查过,站在最高处,能俯瞰整个幽冥道,除此之外再无什么异常,后来也没再管。
原来是他的住处。
宫殿已经衰败,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透着几分凄惨,牧裔抬手清出一条道来,开玩笑道:“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浮尘倒真是小心眼,可惜了这么好的位置,我当初可是专门选的,有些东西还是我亲自运回来的,叫人修了许久才修好的。”
秦漓却只是看着眼前的大殿,跟他的人一样,张扬之中却又透着严肃,怪不得一直觉得这座大殿有些眼熟,原来是他住的地方。
“阿漓若是喜欢,将它修好就是。”牧裔看秦漓盯着大殿,说道。
“嗯,不得假手于人。”秦漓迈入大殿之中,厚重的殿门推开,里面倒是还不错,即便过来这么些年,倒也能看得过去。
“自然,阿漓喜欢什么样的,我去修就是。”牧裔笑道,他已经构建出一个图纸,阿漓一定会喜欢,“等以后无聊时回来,便可住在这儿,幽冥道这么久也是一成不变,不如也一并改了。”
“随意。”
站在最高处,整个幽冥道都尽收眼底,秦漓看着黑与红构成的幽冥道,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仔细看过它。
对她来说,幽冥道只是一个逃避的场所,她实在无处可去,便听了方靖汣的话,来了这里。
“以前幽冥道还有处地方,有些灵魂因为执念太深,不想转世,又不想在幽冥道任职,便会待在那儿。”秦漓忽然说道。
幽冥道的人,都把它称作灵魂孤儿院,全是执念,却又无处可去的灵魂。
“还有这处地方吗?”牧裔对于这个确实不知,“跟永雾之都有些像。”
“它就是永雾之都的前身。”秦漓说道,“我在哪儿待过一段时间。”
孤儿院位于幽冥道一处废弃的荒地,远离喧嚣的城池,没什么人打扰,那些充满着执念的灵魂,在幽冥道四处飘荡,最后到了孤儿院,便住了下来。
牧裔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疼,阿漓既入了幽冥道,又为何不转世,而是去了孤儿院呢,她的执念,又是什么。
“陪我去看看吧。”秦漓忽然说道。
两人沿着河水走着,路两旁的花越来越少,鬼灯也越来越少,最后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盏孤灯。
在孤灯不远处的黑暗中,是一小片房子,房子已经破败,这里也早已荒废。
在其中一个的院子里,有一棵树,不是幽冥道的树,而是来自于凡间,那是一棵榕树,树叶颜色是翠绿的。
不知为何,牧裔就知道,那是阿漓住的房子。
“它还活着。”秦漓抚上树干,不知为何竟有些高兴,“我以为它早就死了。”
“阿漓。”牧裔轻唤道,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他的阿漓,等了他那么久,可他一直没来。
“牧裔,你当初……”若是知道,会来吗?
秦漓垂着眼,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纠结于此,可能是因为她一直想回人间,却没有回去的理由,也没有一个能带她回去的人。
她一直以为,这个人永远都知道她在那儿,可那次却失算了。
牧裔却知道她要说什么,抱着她认真道:“一定会的。”
秦漓抱紧牧裔,第一次没有犹豫,她不敢承认自己的血脉,也不敢去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