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午后本该是晴空万里的,此时却不知为何,渐渐的变得阴沉了起来。听着屋里的动静,在门口焦急等待着的许平君,抬头看了看天,脸色也变得跟天色一般模样。
留老头挪了挪身子,微笑着将手中里的剑,又还给了言旬,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此刻在他的心里,那点执念,竟然渐渐的消失了。一脸轻松的他,拍了拍言旬的肩膀,轻声说道:“小子,你别忘了,天神使,天神使,不过只是个使者耳,若是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那就真的死定了。”
“就像当初的他一样,开始的时候,也是满心赤忱,想要凭着一人一剑,斩尽妖魔,将几百年的羌族动乱一朝平息。结果人越杀越多,他也越来越疯魔,最后不仅自己落得个凄惨的下场,连带着烧当羌,都差点灭亡。”留老汉长叹一声道。
“我也曾被杀戮冲昏过头脑。。。”言旬喃喃的说了一句,随即看向了门外,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想起当初在胡杨林里的场景,言旬阴沉的脸色,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
“剑是好剑啊,小子,在你的剑上,我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剑意,这或许就是你跟他的不同吧。”言旬轻轻的抚摸着光洁无比的长剑,感受着剑上那丝丝的凉意,心里却渐渐变得火热了起来。
忽然想起了什么,言旬面色紧张的问道:“老先生,那宝镜不是说只有至真至纯的人才能得到吗?那为何以前的那些天神使会迷失心性呢?”
“身毒宝镜,能驱散世间万般诸邪,可若是持镜之人,已被杀戮掌控,那如何还能持镜呢?镜,只能照人,却不能改变人。而且,此镜虽然是来自身毒国,却从来不是人拿镜,而是镜选人。”留老汉的一番话,震得言旬瞠目结舌。
“镜。。。镜选人?”言旬一脸惊讶的说道。
“嗯。当初,他老人家,试图以武止戈,却不想杀孽越造越深,而宝镜,在他手里,不过是个工具罢了。直到有一天,当他带着烧当羌的人,将一个小部落屠杀殆尽的时候,手臂上的镜子,居然遗失了。为了找那面镜子,他命令族人,在那里掘地三尺的找了数月,最后更是一把火将整个部落烧成了白地。”留老汉痛苦的回忆着。
言旬刚要说话,就看见留老汉忽然掩面而泣,哽咽着说道:“我跟随了他那么多年,自从镜子丢失了以后,我几乎不认识他了。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残忍,嗜杀,阴晴不定,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的,经常无缘无故就大开杀戒,尤其是到了晚上,又是哭,又是叫,那样子,简直像个魔鬼。”
看着老头悲伤的模样,言旬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刚想开口安慰,老头颓然的坐了下去,惨笑一声道:“就在不久以后的一天夜里,来了一伙黑衣人,领着之前被他征服过的残存部族,将他团团围住了,那一战,真真是惨烈到了极点。”
“那。。。那最后呢?”看着双目赤红,呼吸急促的老头,言旬一脸紧张的问道。
“最后?遗失了宝镜的他,根本不复当初的勇猛,没多久,就在那场乱战中,被人乱刀分尸了。而营寨里,那些没有死的族人,则全部被那些黑人人带走了。。。啊。。。。”说完,老头狰狞的脸色瞬间变得恐惧无比,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之后,整个人都缩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了起来。
一听到黑衣人,再看看留老头那副恐惧万分的模样,言旬心里瞬间就明白了,他那一身的伤,以及身体里那诡异的毒,定然跟阳锦所说的那个什么门有着巨大的关系。
“你说的那伙黑衣人,我见过,就在不久之前。”听见言旬这么说,瑟瑟发抖的老汉,挤出一丝冷笑,淡淡的说道:“你当然见过,他们本来就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那帮人,呸,那帮恶魔,似乎是跟持镜人有着什么血海深仇,总之,历代的持镜人,几乎全部都是因为他们,最后才堕入魔道,迷失本性的。”
“什么?你说什么?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听完老头的这番话,言旬心中顿时大骇,结结巴巴的厉声问道。
留老头愣愣的看着言旬,神情有些悲伤,脸上略带嘲笑的说道:“在一些将死之人面前,你觉得有必要避讳什么么?”
言旬忽然站了起来,恭敬的朝着老头深施一礼,恳求道:“老先生,拜托了,麻烦您将那些黑衣药人的事情都告诉我吧。”
“哦?没想到你居然已经知道了那些人是药人了,这倒是让我很意外。”老头朝着言旬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随即脸色痛苦的说道:“据我观察,炮制那些黑衣药人的,应该是一个门派,只是名字我并不知道,至于他们为何要针对持镜人,我也未曾听说。在那个魔窟里,我跟所有的战俘,奴隶一样,受尽了折磨以后,就会被他们带走,然后就是。。。就是。。。”说到这里,留老汉似乎是不愿意再回忆下去了,脸色痛苦的他,抓着自己的胸口,老泪纵横。
“那您老是怎么逃出来的?”言旬看着他这副模样,实在不忍再问下去了。
“逃?哈哈哈,。。。逃?小子,没人能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我只是运气好罢了。”留老头惨笑一声,随即又说道:“他们以为我死了,就把我跟那些废品一起丢到了一个满是尸体的深沟里,也许是天可怜见,又或者是我命不该绝,反正也记不得过了多久,我居然醒了过来。”
留老头愣愣的看着言旬,轻声说道:“我虽然是醒了过来,也逃了出来,只是当初我毕竟在那毒水里泡过一段时间,所以渐渐的,我的脑子越来越不清醒了。到底是怎么来到这精绝国的,我真的记不得了。”
“小子,你最好去一趟神庙,到了那里,关于宝镜的事情,你或许能彻底弄个明白。”说完,留老头虚脱的瘫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