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的流亡朝廷在平定果州叛乱后,内部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稳定。这使得他们能够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与慕容自钧的战争上,并全力以赴地投入到巴州的战斗中。这场战争对于双方来说都至关重要,因为它关系到谁才是烈风帝国真正正统。
巴州的战况异常惨烈,慕容自钧仗着自己兵力雄厚、将领众多,不分昼夜地轮番对巴州城发起进攻。他利用人海战术和车轮战的策略,不给守城士兵喘息之机。这种疯狂的进攻方式让岳平川倍感压力,他不得不全力应对,以确保城池不被攻破。
岳平川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他不断调整军队的布置,合理分配战争资源,并亲自到前线,激励士气低落的巴州守军士兵们坚守阵地。
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双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然而,慕容自钧似乎毫不畏惧伤亡,继续用人数优势疯狂的进攻着巴州城。而岳平川则不得不吃力的抵抗着。
战争的残酷和无情在巴州城下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个生命都在战火中受到威胁。但忠武伯岳平川知道,只有坚守住这座城市,才能守住蜀地,避免朝廷的覆灭。
李阳知道前线的局势,也是竭尽所能的将蜀地的兵力和物资运往巴州,支援岳平川。
除了一些地方上留下的维持治安的部队,李阳连成都城里的护卫军队都派遣了出去,只留一千御林军精锐守卫成都城。
这场发生在巴州的战斗犹如绞肉机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双方的生命。双方的士兵就如那蚂蚁掉进食蝇草里一般,眼睁睁的看着那逐渐增多的汁液漫过自己的全身。
一点儿,一点儿,腐蚀自己那脆弱的身体。它想发出声音,却无能为力。
因为它只是只蚂蚁。
在这绝望的环境中,蝼蚁怎么能发出声音呢?
随着战争的不断进行,前线的箭矢,草药这些战略储备早已耗尽。士兵们不得不在没有远程武器的情况下,与敌人在城头展开激烈的肉搏,城内的伤兵营人数日益增多,就连巴州城里面的富户也都在军令下将房子腾出来,用以安顿伤兵。
李阳竭尽全力的从蜀地各处征召民夫,向前线运送粮食和其他战略物资,再组织人手将伤兵们从前线转移下来,进行医治。
蜀地各个州县的大夫全部被召集到果州和巴州,就连给牲口治病的兽医李阳也没有放过,也都调往前线。
这个时候大家也都不在意兽医不能给人看病这个忌讳,只要能治病,能让伤兵活下来,大家都能接受。
各地的军器监加班加点生产,连民营的铁匠铺也被征召,加入了军备物资的生产大军,但仍然不能满足前线的需求。
这场战争持续不断的汲取着蜀地的财富,压榨着蜀地的未来的潜力。
在这场战斗中,沉没成本效应一直伴随左右,胜利的一方将可以从战败方追回前期投资的成本,并获得更多的利益,失败的一方先前的投入将全部化为乌有。
如果蜀地在这场战斗中失败,他们家人赖以生存的土地将被分配给这些伪朝的士兵,妻子和儿女将沦为他们的玩物。自己也将被在脸上刺上标志着奴隶的标志,世世代代不得翻身。
在皇上李阳的号召下,蜀地的百姓们也都在勒紧裤腰带尽可能的从自己嘴里面省下口粮来支援前方。
残酷的战争一直持续到了清泰五年四月末,双方在这长时间精神极度紧绷的高压环境下,终于选择了休战。
巴州城的士兵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目焌黑,站在巴州城上向下方眺望。
从城头到伪朝的军营,到处都是死去的尸体。巴州守军的,南方藩镇兵的,关中贵族兵的,慕容自钧自己部队的。
死尸密密麻麻,互相交叠。长枪,刀剑,铠甲,披风被扔的到处都是。
损坏的攻城器械不断的冒着黑烟,污染着天空洁白的云朵。
这些日子下来,他们只顾着作战,根本没有注意到城下竟然是这样狼藉。
战场上的黑烟还没有消散,温和的太阳照在每个巴州守军士兵的脸上。他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混合着腐臭味的清冷空气,庆幸自己活了下来。
只是当想到那些阵亡的袍泽兄弟,却又不知道此刻应该是该激动啊,还是该悲愤啊。
慕容自钧派出一支部队,带着担架,举着白旗向战场中央走来,表示希望能够收拢阵亡将士的遗体。
岳平川没有让手下士兵们放箭,允许他们收拢遗体。
因为如此多的尸体聚集在这里,也会导致大面积的瘟疫,到时候方圆几百里可能就会没有活人。而中国人骨子里来的入土为安,死者为大的思想,收拢尸体这也是对这些战死沙场士兵们的最起码的尊重。
不过因为岳平川害怕慕容自钧的军队可能会趁着己方士兵出城收拢阵亡士兵遗体的时候发动进攻,所以他并没有安排士兵出城。
在慕容自钧军队士兵收拢遗体的时候,城头上的巴州士兵也不忍自己的袍泽曝尸荒野,便恳求他们。
“这位大哥,可否帮我把我弟弟的尸体找个地方埋掉,俺愿意把俺身上的钱都给你。”
说着,这个巴州士兵就将腰间的钱袋子取了下来,扔到敌军士兵的脚下。
仗打到这个份上,大家都知道战争的残酷,生命的脆弱。
敌军士兵并没有去捡那个钱袋,而是问城头上的巴州士兵,哪一个是他弟弟的尸体。
在得到答复后,便将尸体放到架子上,跟着带去埋掉。
其他巴州守军也纷纷效仿,将自身的财物扔下城墙,乞求掩埋自己袍泽的尸体。
战争无情人有情,慕容自钧并没有让阻拦自己士兵们的举动,同意允许他们将巴州守军士兵的遗体进行掩埋。
岳平川将一封信扔到城墙下,让敌军士兵转交给慕容自钧。
当慕容自钧打开信封后,莞尔一笑。
上面写着“谢谢”。
将手中的信封重新叠好,放进自己的箱子里面。慕容自钧喃喃自语道:“岳平川啊,岳平川。你我并无对错、正义之分。我们都是在为了光复烈风帝国而努力,只是你却被那几千年来的愚忠鬼迷了心窍,支持了一个不具备皇室血统的皇帝。”
几日后,巴州城外的刘家山上,两座大型土丘被高高垒起,分别写着“烈风帝国阵亡将士之墓”和“巴州阵亡守军之墓”。
没有将其写为“伪朝叛军之墓”,也算是慕容自钧对这些阵亡将士最后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