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庄静妍点头。
冷宁泽抬手拉过她，让她在紧挨着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喝酒了？”冷宁泽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香。
“一点点。”庄静妍坦荡的坐下，对冷宁泽做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冷宁泽凑过来闻了闻，点头，“嗯，是喝的不多。”
庄静妍细细打量着厅堂里的人，才发现屋内跪着的就不止有黑衣人了，还有几乎整个冷家祖宅的管家、佣人等。
“你们怎么惹五爷不高兴了？”庄静妍低下头，问跪的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管家。
“不敢。”管家轻声回话，不敢抬头，也不敢动。
“是这些冷暗卫，今天忽然跑过来想易主。”冷宁泽答道，
“要都杀了吗？”庄静妍笑着道。
她的话音一落，明显院子里的黑衣人都抖了一下。
冷宁泽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我还在考虑。”
“请家主三思！”刚才庄静妍问过话的管家，立刻大声劝阻。
庄静妍一只手支在椅子扶手上，撑住下巴，另一只手随意的指了一个黑衣人。
“你，站起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那个黑衣人抬起脸，求助的看向冷宁泽。
“五太太说的话就等于我说的，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冷宁泽的态度十分的无所谓，他似乎天生血脉里就带有淡漠阴戾的一面，他越是无所谓时，这股煞气就越明显。
“是。”黑衣人站了起来。
“我一直很好奇，冷暗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庄静妍的语气十分平缓。
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回答道，“冷氏家族在帝都传了六十代了，从第五十代开始，就组建了只服务于冷氏家主的冷暗卫，已经有十代人的时间了。”
“十代人是多久？”庄静妍听不懂。
“近一千年的时间，十代以前，当时还是永乐年间。”冷宁泽开口解释。
“这么久了？”庄静妍咂舌，“怎么维持下来的呢？”
“分为契约制和雇佣制。”黑衣人继续答道，“核心契约制的冷暗卫训练官是三十人，他们世代传承更替，子女中至少有一人从出生就送进冷家祖宅，承接父亲的身份。每一人培养或雇佣十个下属，这就形成了其他的冷暗卫。”
庄静妍算了一下，“那就是三百五十人左右的规模？”
“是的。”黑衣人点头，“三十人间互相牵制，各有软肋。再加上冷氏家主世代都有英才，经过多年的积累，形成了稳定的冷暗卫。”
“明白了。”庄静妍没有再细问，而是道，“他说的这三十人训练官，都站起来我看看。”
于是原来的黑衣人跪下，从厅堂里站起来三十个人，个个面色阴沉，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痕。
庄静妍随便指了一个人，“你来，你回答我的问题。”
“是，五太太。”
“冷家这一代的家主是冷景明，他还没有死，你们现在来找冷宁泽干什么？”
“因为穷。”黑衣人垂着头道，“我们的开支一直由冷氏集团负责，家主昏迷后，无法完成薪资发放。”
庄静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讨薪来了。”
黑衣人嘴角抖了一下，“五太太，家主昏迷之前我们被指派给二爷了，后来家主昏迷，薪资就发不出来了。我们与二爷协商，他说以他的能力，只能每月发了一半的薪水。但是现在，二爷也倒下了，我们的薪资就彻底停发了。”
此时站着的黑衣人里有人主动接话道，“五太太，我们也有妻儿老小，就算现在把我们归属为安保公司团队，我们也是恪尽职守，豁出命去做高危工作。”
庄静妍笑着看向冷宁泽，叹了口气，“他们也是被洗脑了，家主让活着就活着，让去死就去死？”
“契约制的三十个人都是从小就被培养成冷暗卫的，以前我没机会接触冷暗卫，并不清楚具体的运作。”冷宁泽皱着眉道，“但现在了解之后我倒觉得，像这种糟粕，不如解散了。”
“不可以啊！”
“求五爷赏口饭吃！”
“五爷，我们愿意追随五爷！我们从小就养在冷家，没有读过书，也没有别的一技之长！”
“五爷，五太太，你们就接收冷暗卫吧！我们愿意世代效忠！”
黑衣人们纷纷跪倒，央求冷宁泽接收他们。
冷宁泽看向庄静妍，“你怎么看？”
“这就像是一些体制过时企业的老员工，到了该拿养老金的时候了，却要遭遇遣散买断一样。”庄静妍长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要好好善后才行。”
“我也是这个意思。”冷宁泽点头，“时代早就变了，其实冷暗卫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们的子女呢，还会要送进来吗？”庄静妍问他们。
“是的。”冷暗卫们回答。
庄静妍微微一笑，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但还是看向冷宁泽道，“你怎么看？”
冷宁泽看她自信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有了靠谱的想法，索性道，“你直接安排吧，我连集团的事情都不想管，怎么会愿意管这些？”
庄静妍用力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冷暗卫这个身份，就到你们这一辈停止吧。让孩子们去读书。”她神情凝重的道，“冷氏集团会给你们养老送终，以后出任务你们就当是正常的安保任务，不要再因为任务失败就自裁。回来扣绩效工资就好。”
她的话音一落，人群里就有人哭了起来。
“真的可以吗？”一位冷暗卫训练官难以置信的看向冷宁泽，忐忑的问。
“当然可以。”冷宁泽笑着点头，“五太太说的话就等于我说的。”
人群中渐渐沸腾起来，千年来的桎梏，真的就这样解脱了？
“那之前欠我们的薪水呢？”
“还有之前任务失败自裁的兄弟的抚恤金，也欠着。”
“我老婆因为我给不起家用都要跟我离婚了……”
此时的冷暗卫们不再是一个个面目模糊的杀手，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你统计一下，尽快报给我处理。”庄静妍指着刚才跪在自己脚边的管家道。
“好的！”管家感激的想哭，擦了擦绯红的眼眶给她磕了个头，“谢谢五太太！”
“你们以后都不必这样，我不是老太君和大夫人，我不喜欢那些压迫别人的古董做派。”庄静妍无奈的道，“我们是雇佣关系，平等的。”
她这话一说，有人已经哭了出来。
“是该变一变了。”冷宁泽叹了口气，站起身，伸出手来牵住庄静妍温热的小手，“走吧，回去睡觉”
“嗯，今晚争取睡个好觉。”庄静妍笑眯眯的，任由冷宁泽把自己牵进了他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