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要说的话,裴悠柠站起来:“老先生,如您所见,医院的工作很忙,如果您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裴悠柠刚走到门口,就听老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若你执意留在江渺身边,白江便再留不得你。”
裴悠柠闻言不当回事地笑笑,老爷子这话说得真够委婉,如果真闹到了这一步,何止是白江医院,恐怕她就连想在本市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都难。
年轻人骨子里都带有几分热血,她还是那句话,未来的事交给未来就好了。
裴悠柠笑容带有几分轻狂的回头笑笑:“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她打开门,门外站着等待许久的江渺。
裴悠柠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江渺:“看你刚才的反应,猜到不对劲,所以就跟过来了。”
江渺牵起裴悠柠的手,带着她坦然走到几位长辈面前:“爷爷,母亲,她叫裴悠柠,是我认定的伴侣。”
裴悠柠抬头看着江渺。
相比老爷子,江母的脸色要难看太多,她低声喊了一句:“江渺,不要胡闹。”
江渺:“母亲,我知道我辜负了你们对我期待,但倘若只有按照你们所规划的人生前进才算明理孝顺,请原谅我的自私忤逆。爷爷,还请您不要迁怒与她,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老爷子哼了声气,明显对江渺抱有怨气,像是对他失望极了,始终不肯正眼瞧他。
江渺握紧裴悠柠的手,朝几位长辈鞠了一躬,裴悠柠也跟着照做。
“爷爷,母亲,我们先告辞了。”
离开办公室,江渺始终牵着裴悠柠的手,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裴悠柠有点不好意思,甩了甩手,想让江渺放开,谁知反而让江渺握得更紧。
裴悠柠轻声说:“江渺,还在医院呢,让人看见,影响不好。”
江渺停下脚步,垂眼看着裴悠柠,语气幽怨:“可你当初追我的时候,都不在乎这些。”
裴悠柠呆呆地眨眼,江渺不会是在跟她撒娇吧?
印证她的猜想似的,江渺眉头微蹙,苦恼地问:“难道这么快就厌烦了吗?”
裴悠柠被他矫揉造作的语气惊得浑身一颤,难道她当初跟江渺撒娇卖俏的时候也是这样?这也太雷人了吧……
当然,裴悠柠是不敢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的,最多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不过,为了自己今后的身心健康,她还是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诉求:“江医生,要不咱们今后少看点这类题材的教学,好学是好事,但教材不一定适用每一个人。”
江渺闻言,眼底的光都黯淡了几分,松开裴悠柠的手:“唉,果然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被珍惜,还是厌倦了啊。”
“?!”
裴悠柠无辜眨眼,不要冤枉我好不好!
再说了,你到底哪里容易得到了?
江渺松开裴悠柠的手后就自顾自朝前走,那背影,怎一个落寞了得。
裴悠柠赶忙追上去,主动去牵江渺的手。
她手指才刚碰到江渺,就被对方甩开:“你不是觉得在医院影响不好?那还来找我做什么?”
裴悠柠哂笑几声,讨好道:“没觉得不好,刚才那不是担心会影响江医生的风评吗,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在乎那些。”
裴悠柠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牵江渺,但人明显还没被哄好,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碰一下。
江渺在面对裴悠柠时,轻松愉悦下时常展露出傲娇顽劣劲的一面。
他就像个小孩,需要人哄,万事都顺着他。
但其实就算你不哄着他也没事,他不会表现出任何怨言,只会默默收敛秉性,把真实的自己层层包裹。
裴悠柠从没觉得这样时常小孩子气的江渺有什么不好,说到底,他们两个纯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别看裴悠柠一副苦恼头疼的模样,其实她心里乐呵着呢。
毕竟,江渺这一面可不是谁都有机会能看到的。
幸福的烦恼,大概就是这样……
春节前夕,
奋战了几个月的裴悠柠终于等到了放假通知,好不容易放假,她打算回老家看看父母,陪两位老人好好过个年。
江渺得知她今年春节要回老家时,心中固然不舍,却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他也知道裴悠柠已经很多年没回家,总不能勉强对方硬要在自己和父母之间做选择。
更何况,即使他如今看上去被江家放逐,过年这种大事,必然还是要回家团聚的。
可怜两个有情人,还在热恋期就必须承受分离的痛苦。
……
裴悠柠老家是一个条件一般的小镇子。
她下飞机后,经过三四次转车,才到达镇上的车站。
回家过年的人太多,她挤在人堆里被推搡着往站口走。
刚走出站口,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听到不远处的喊声
“悠柠!悠柠,这里……”
裴悠柠听出了父母的声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见到人,只是听到父母的声音眼眶里就已经浮上泪花。
她快速眨了眨眼,顺着父母的声音找他们。
在看到父母的那一刻,或许是过年气氛的烘托,也或许是在外漂泊的人的共性,漫天的委屈还有对家的思恋,在这一刻化作泪水彻底抑制不住地往外流。
这两位老人和她记忆里中对比要苍老太多。
比起她在市里见惯了的气质优雅,养尊处优的老人,父母则一看就是常年劳作吃苦的人,头发花白,脊背略弯,他们身上的棉服看得出没穿过几次,但款式一看就知道是好几年前的旧款式,估计只有每年过年才会拿出来穿穿。
裴悠柠穿过人流,挤到父母身边:“爸妈,我回来了。”
裴父裴母擦掉眼泪:“好…好…回来就好,快回家吧,家里给你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裴父裴母带着裴悠柠走到路对面,那里停着一辆电动三轮车,是裴父平时用来运货的。
现在,这辆车被洗得干干净净,他们还给三轮车搭了个车篷,坐进车篷里一点都不冷,热烘烘的。
裴父去前面开车,裴母跟裴悠柠一起坐在车篷里,母亲拿起放在一边的棉服,从里面拿出一个电热水袋递给裴悠柠:“柠柠,冻着了吧,快暖暖手。”
裴母接着又把棉服披到裴悠柠身上:“你从小就怕冷,来,多穿点,多穿一点才暖和。”
裴母做完这些后,突然陷入沉默。
孩子已经很久没回过家,偶尔打一次电话,语气里也总是不耐居多,久而久之两夫妻面对孩子就越发拘谨,生怕惹得孩子不高兴,又不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