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命。”
紫云没有去想太多,也没有因此去责怪他。
战争,都是要死人的,在战争爆发的那一刻,她其实就已经做好徒儿甚至自己会殒命的准备。
都怪不得谁。
可能在下一次战争来临过后,她们所有人都会灰飞烟灭,成为历史中的一粒尘埃。
两人不再言语。
都在旁再陪陪林夕这最后时刻。
良久,紫云声音沙哑的问道:“宗门决定…将小夕安葬在何处?”
“那条最大灵脉旁。”
紫云默默点头:“那还不错。”
“紫前辈,小夕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过悲伤了。”陆峦安慰着她。
紫云缓缓将眼睛闭上,转过身去,落寞道:“去将小夕交给宗门吧,是到分别的时刻了。”
她已经经历过许多生死离别,倒是能很快放下。
看了林夕最后一面后,内心已然释然。
六百多岁的年龄,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陆峦沉默着,将林夕放回到灵药洞天内。
看紫云已经走开了,冲她背影拱了拱手后,便转身离去。
“先去元灵峰看看吧。”
陆峦本想现在就去长老殿找宋心明的,将林夕安葬,但脚步却说不出来的沉重。
就要在靠近长老殿时,他还是做不出这最后的决定,转身,往现在元灵峰的位置飞去了。
现在形势严峻,皓月宗已经将整个宗门都搬进了皓月城内,他的元灵峰,自然也在其中。
“宗主,这...”
长老殿内,胡鸿与宋心明一直在注视着陆峦。
“再给他几天时间吧。”
都过去这么久了,都还放不下,走不出来,宋心明眼中不禁流露出失望。
不想多言,转过身离开了。
城中一处秘境内。
这里是元灵峰所在之处,对陆峦来说,不难找到。
“峰主,你回来了。”
进入其中后,在山峰上修炼的弟子看见了他,立即惊讶的起身行礼。
也很意外,峰主不是已经去琼海域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现在元灵峰上的大多数弟子都分散在海棠洲各个仙城中去了,如今这秘境里面,只剩下小部分人在。
对元婴长老陨落的事,除了其他长老外,其实绝大多数弟子都是不知情的。
陆峦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理会,便去到了自己住所处。
周围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
陆峦在屋子中坐了下来。
无所事事,就独坐着,闭起眼睛,愣愣发呆。
一个人时,脑海中又开始回忆起两人的点点滴滴,正阳门还是少年时相遇、相恋、相离,再到后面重逢,有两人自己的孩子…
到头来,终究还是一场空啊。
想着想着,一滴眼泪从他眼角缓缓滴落。
“想救你妻女吗?”
突然,一道如幽灵般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谁?”
陆峦猛的睁开眼睛,起身环顾四周。
“我能救你妻女。”
声音再次响起,其中散发着浓郁的蛊惑味道,若是心神不定之人听见后,会立即千依百从,类似佛门的皈依。
“是你。”
陆峦将神念锁定在紫府中那只青铜魔像身上。
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冷笑道:“都被封印了,还不老实,休想蛊惑我。”
陆峦本能的防备着它。
“我的能力你也见识过,我神族之所以被称为神,就是因为我族至高无上,无所不能。”
陆峦恍惚间看见一道高高在上展开双臂的身影,它说的话,仿佛有某种吸引力,让人无条件的相信。
“你为何要帮我?”陆峦警惕的问,没有发现,自己眼中已经在散发出若有若无携带神性的金荧。
魔像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用飘忽不定的语气说道:“我想与你做个交易,一个大家都能双赢的交易。”
“住口。”
陆峦立即呵斥。
“要想救活你妻子以及与你那还未出生的女儿,我是你们这个世界唯一能重新救活她们的存在。”魔像自顾自的说。
“你说的是献祭吧,打算牺牲无数人族的性命为代价。”
陆峦知道,神族最擅长的手段就是献祭,通过献祭,从它那里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初玲珑能将自己从灵魂濒临破碎的状态救回来,用的就是献祭的手段。
由于人族是星空强族,所以沧溟星上品质最好效果最显着的献祭材料,就是人族的修仙者。
但献祭的代价,太大了,牺牲数十万乃至上百万人族修士性命,就算这样真能救回林夕与雨曦,陆峦现在也不可能去做的。
“不会献祭任何生灵。”青铜魔像声音传来。
“嗯?”
陆峦可没相信。
青铜魔像继续说道:“只要你答应与我做交易,我就能用你的寿命,去救你妻女的性命。”
“呵呵,现在看来,神族除了会蛊惑人心外,还格外擅长谎话连篇,世间怎么会有这种手段?”
陆峦内心的本能告诉他,不要与神族有交集,自己是驾驭不住这种恐怖东西的。
“你对神族一无所知,怎知我没有这种通天手段?”
青铜魔像高傲的说道。
“住口。”
陆峦不想再听下去,直接施展封神术,将魔像封得严严实实。
那魔像也不再说话,只是睁着空荡荡的眼睛,面露笑容的看着他。
“再敢蛊惑我的话,现在就带你去昆仑山。”
陆峦对他威胁道。
紫府中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陆峦则站在窗边,看向外面,若有所思。
“这魔像,难道真有手段能救活小夕与雨曦不成?”
他喃喃道。
虽然重新将魔像封印了,但魔像说的话一直萦绕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这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在他最绝望时,出现在了他面前。
“不可能,假的,小夕与雨曦灵魂都没有了,就算能复活,救回来的,还是以前的那个人吗?那青铜魔像帮我,肯定有其它目的。”
陆峦默默摇头。
哪怕是同一个灵魂,转世后就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林夕灵魂已灭,再孕育出来的,不可能还是以前那个。
“若还真是以前的小夕呢?”
那个念头刚落下去,一丝侥幸感便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青铜魔像说得很对,他对神族知道得太少了,万一用神族的手段,真能将以前的小夕找回来呢?
“神族能奴役星空万族,定有不同寻常之处,而且,只需要献祭我的寿命,不需要献祭海量人族修士的性命。”
青铜魔像的话如附骨之蛆,陆峦再也压制不住,他想试一试。
“不能听信魔像的话,做完交易,恐怕我就被它控制了,不能这么做,不然到时候会祸乱人族的。”陆峦内心挣扎,他不想林夕就这么死去,但也不想与神族做交易后为祸苍生。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驾驭不住那魔像的,魔像也肯定是不安好心的。
“神族手段,神族手段,对了,那魔像中不是还有那半只老魔的灵魂吗?可以想办法将她逮出来,她是神族信徒,魔像也是她炼制的,肯定掌握了许多神族手段,是真是假,搜她的魂,便一目了然。”
一想到这,陆峦复杂的眼神一下子聚焦起来,只要能搜魂,若是真的,说不定就能跃过魔像,直接从那灵魂中得到救回林夕与雨曦的办法。
已经与青铜魔像打了上百年的交道,他知晓这魔像是有自己的意识的,那半只灵魂正在魔像深处沉睡,等待被唤醒,与林清雪合二为一。
以前玲珑就是通过献祭手段,将他救回来的,他清楚知道,献祭确实能完全恢复灵魂,若再以更高深的手段,能将被妖火烧灭掉的灵魂也找回来也说不定。
在自己的所知范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自己现在的见识也才仅仅局限于沧溟星而已,星空浩瀚,在神族那里,或许真有这种能力。
就像对凡人来说,点石成金是绝不可能之事,对他这种元婴修士而言,点石成金也就是随手间的小手段,挥出一丝庚金精气,就能演化成一座厚重金山。
“但这毕竟事关神族,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出现意外,惹出祸害,我又怎么对得起皓月宗,对得起人族。”
陆峦的潜意识还在警告着他,不要去做这种事。
“不试一试的话,怎么知道能不能救小夕?救回我们的孩子,若不是我的过错,她们也不会死,就对那道灵魂搜魂,不碰魔像,就没有什么风险。”
陆峦陷入两难,难以抉择。
两股念头一直在脑海里争个高低。
三天过去。
陆峦一直待在屋子里,寸步不离。
心里不停的做着斗争。
“陆兄。”
韩文涛是真看不下去,直接来这里找他。
推开门后,看见陆峦正满脸疲倦的坐在地上。
“韩兄,你来了。”
陆峦仰头看向他。
“陆兄,你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将林师妹遗体交给我吧,不然你永远也走不出的。”
韩文涛语气严厉的对他道。
再这样下去,他感觉陆峦迟早要疯魔的。
“韩兄,你来得正好,我这正有个问题想问你呢。”
陆峦不紧不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来到桌边,给他倒了杯茶。
韩文涛走到他旁边:“陆兄,你请说。”
陆峦双手猛的搭在他肩膀上,眼睛瞪着他,认真无比的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孙长老与你儿子若是像小夕一样遭遇不测后,如果还有一丝希望能救她们的话,你会不会去救?”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不舒服,但韩文涛并没有表现出其它意思,而是回答道:“作为丈夫与父亲,我自然会的,但陆兄你得接受现实啊,林师妹灵魂都已经被燃烧干净了,已经没有一丝复活的希望。”
他真不想陆峦在这样颓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