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娆的音调不自觉的高了起来:“不要让我想个傻瓜一样去胡思乱想!
这个世上大多数人都不记得前世的事,万一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难道你就打算让我一辈子都不知道么?
你不是很希望我能想起前世的事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或许你一说我就能想起来了呢?!”
战娆今天又是变树,又是脑海里闪现陌生画面的,心里对所谓的前世早就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可是钟离玥偏偏一副守口如瓶的样子,她忍不住就激动了起来。
钟离玥定定的看着战娆,许久都没有说话,微微的垂着眸,战娆看不清楚他的情绪,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在意这些事情,脑海里闪过的那些画面她虽然有种似曾经历的感觉,但是毕竟不是真的有记忆。
许久之后,钟离玥终于悠悠的开口:“小七……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害怕就这样告诉你那些事情,你会觉得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如果你真的把那些过往都当成是别人的故事,我……我……”
他一连说了几个我,却都我不出个所以然,但是战娆却似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脑子迅速一转:“既然是这样,那你更应该把我带在身边,只有我们这样朝夕相处我想起来的机会才更大!”
钟离玥愣了一下,最终撤出一抹苦笑,不论是面对今生性格乖张的她,还是前世呆笨单纯的她,他终究是败下阵来的那一个!
最终还是两个人一起上路,战连成和韶华本来也想跟着,但是介于意识到自己跟去根本就只有充当累赘的机会,所以也就没有开口了。
钟离玥和战娆又重新回到了神都,这次是光明正大的进了皇宫,整个皇宫都陷入一片混乱,皇后的丧事比皇帝的办得还要隆重数倍。
钟离玥站在云端看着这场景,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似是轻笑,又像是不屑的冷嘲。
才刚刚落地,钟离玥和战娆二人就被士兵围堵上来,四皇子搀扶着包扎的像是僵尸一般的大皇子,从士兵让出的一条小道上缓步踱出。
当看清楚被围在中间的人时,悲戚的脸上立刻充满了惊恐,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呆了几分颤抖。
“你……你还想干什么?!”
今天大皇子才刚刚包扎好伤口,从昏迷中醒过来就听到有人来报说皇后带去支援大皇子的兵在西郊的山坡上全数阵亡,死状惨烈。
等他强撑着身子重新回到那座山坡,那一刹那,即便是一向将人命视如草芥的他也经不住眼发黑腿发软,更是在看到皇后那烧的焦黑的尸体时,所有理智都完全崩溃。
现在,那个制造那种惨烈场面的人就这么风轻云淡的站在自己面前,虽然他们只有两个人,而自己有上千的士兵保护,但是他心里清楚,有他们两个,即便是数万数十万的士兵也于事无补。
“我没想干什么,你是父皇的儿子,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肯承认父皇留下的诏书。”
钟离玥的声音平静的不带一丝波澜,战娆看着他被阴影遮盖的侧脸,心里莫名的有些抽痛,这些话恐怕是他最不屑说的,可是他说了……
“承认什么!我们就是……”四皇子愤愤不平的话才出口就被大皇子拦住。
“我不会答应你,除非你今天杀了我,否则我永远不会承认那道诏书。”
他不是不怕,也不是不相信钟离玥会杀他,而是他输不起,从开始谋划皇位开始,他就拿自己的命运打了一个赌,应了权倾天下,输了就只有一死。
如今若是放弃了皇位,他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光留着一条贱命还有什么意思呢?从开始的那天他就知道这是一场输不起的赌局。
所以他们母子才会那么的孤注一掷,牺牲一切可以牺牲的,只要是有价值的,不管多么痛,都丝毫不犹豫。
但最终却还是输了,只是他并不承认自己是输给了钟离玥,要输也是输给一个情字,若不是皇后一直不忍心对皇帝下手,或许就不是今天这一番局面了。
“你想死?”
钟离玥的声音似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有些不真切,可是大皇子分明感觉那声音直接穿透了他的心底。
他瞠目望着钟离玥,表情一点点的平静了下来,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大皇兄,你这是怎么了?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怕了他们两个人不成?”
四皇子并不知道制造西郊山坡惨况的根本就只有钟离玥一个人,他还以为是那些狼妖干的呢!
“就算加上玥国所有的军队也于事无补……我们输了!”大皇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
四皇子一时不明白大皇子为什么这样说愣了半天,才听大皇子又开口道:“那三千士兵,还有母后,就只是他们二人所为!”
“这……大皇兄,你……我们要怎么办?!”
四皇子见大皇子闭眼等死的样子,立刻急了,当初决定跟着大皇子,也是因为大皇子身上的筹码多,再加上他们这些有名分的皇子大多自小就和钟离玥不对盘。
可是现在时局突然朝着与自己所预期的反方向发展,他一时不知道改如何做出选择。
“你们自求多福吧!”
大皇子一句话说的四皇子亲手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什么叫自求多福,要不是跟了他,即便和钟离玥再怎么不对盘,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根本就是进退两难啊!
“你走吧!我不想杀你!你们都不是我必须杀的人!”
钟离玥微微侧身,避开了大皇子和四皇子惊讶的视线。
“哈哈哈哈!看来我注定是输的!兔子的胃口却和老虎的胃口竞争,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大皇子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由于喉咙上的伤,那笑声表的十分怪异,让人听得汗毛直竖!
大皇子和四皇子前后离开了皇宫,钟离玥和战娆并没有立刻整顿宫里的事物,而是在宫门口一直等,终于在临近黄昏的时候,在天边看到了片巨大的白色云团渐渐的向着皇宫的方向移动过来。
等那片云团到了近前就听战娆激动的对着天空大声喊了起来:“鸟人哥哥!不!百陌哥哥!好久不见!”
率领着大批羽人的百陌早就看到了地面上那抹久违的红色身影,只是碍于首领的威严不能将内心的悸动表现的过于明显。
直到降落,百陌才大步来到战娆跟前,时隔十年不见,百陌几乎变了一个人,不再像当初那么冷漠别扭,或许是经过了岁月的磨砺,比起当初内向青色的少年,如今已经是气息内敛,做派沉稳的君王了。
百陌看着红衣女子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神情,就连方才那声曾经让他头痛不已的“鸟人哥哥”也是格外的熟悉。
好像突然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战火纷飞的城池,那个身穿一身绛红的小女孩孤勇的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血引木灵,杀伐意气。
“恩哼!差不多了,后面还有很多事呢!”
看着他们两人相视不语的样子,钟离玥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故意清了清喉咙打断了他们。
钟离玥借着百陌的羽人兵力很快便控制了皇宫,手里又拿着战连成给他的兵符,再加上名正言顺的诏书,也不怕朝上的那些文武百官会有什么刁难。
果不其然,第二天钟离玥让太监总管召集所有在朝的官员到勤政殿议事,竟然座无虚席,该来的都来了。
没费多大力气便定下了登基大典的日子,这进程在战娆看来简直就像是腾云驾雾一般,瞬间就抵达了目的地。
“南弥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钟离玥自进宫之后就住在璃茉曾今的寝宫里,那里的样子和璃茉在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连他小时候和战娆一起玩的木刀木剑都还保存的完好无损。
惜渊就坐在东暖阁的长椅上回着钟离玥的问话:“南弭那边现在没什么动静,倒是离国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恐怕是从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缓过来了。”
自从上次在西郊山坡上钟离玥带着战娆和战连城夫妇先行离开,惜渊就暂时回了狼堡,将见到战娆的前后经过和朗青郎玄大概交代了一下,便被郎玄派到了南弭和立国打探消息。
令他百般不解的是郎玄仅仅是通过他粗略的叙述,就能猜到钟离玥要做的事,居然还替钟离玥未雨绸缪了起来。
钟离玥沉默了一会,才叹了一句:“该来的总是避免不了,不如干脆永绝后患!”
若不是为了这一句永绝后患,他绝对不会将皇权这样一个枷锁禁锢在自己身上,可是,人界也好,仙界也好,总是有那么多的可是和无可奈何。
离国的大军是在钟离玥登基的前一个月压境的,边关突如其来的紧急军情使得登基大典不得不无限期的延后。
钟离玥带着战娆惜渊和百陌连夜去往边境瓮城,宫里将战连成和韶华叫了回来,主持朝中事务。
站在瓮城城门口的时候,十年前的记忆有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就连当初来这里的路上所经历的那些都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