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浪从声音中已经判断出是白玉宫,白玉宫揭开了用来隐身的斗篷,墨汁在斗篷上如同水滴遇到荷叶般滚落下去,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白玉宫跺了跺脚,因为担心惊扰了大门外值守的小太监,所以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秦浪笑道:“长公主殿下不好好休息,深夜来此干什么?”看了一眼白玉宫出现的地方,北墙好端端的,想不到这妮子居然也学会了不少的法术,斗篷是个可以隐身的法宝,难道她还会穿墙咒?
白玉宫看到画案上厚厚的一摞画纸,有些好奇,走过去翻了一下,发现全都是画好的漫画,惊声道:“你画了这么多?”
秦浪点了点头道:“厉不厉害?”
白玉宫四处张望了一下,确信这房间里除了他俩没有其他人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他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画出了那么张画,好像不是用笔墨画上去的,而且没有一张是潦草应付的,比起之前的好像更加精美。
白玉宫压低声音道:“一定是你用了法术对不对?”
秦浪道:“我的法术都是你教的,你觉得可能吗?”
白玉宫想想好像是这样,点了点头,小声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好吧,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守着,万一被人看到,不得把我当刺客抓起来。”
白玉宫道:“怕个屁啊!我用斗篷罩着你。”
秦浪道:“去什么地方啊?”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秦浪吹熄了拉住,秦浪躲进白玉宫的斗篷里,秦浪比她要高,所以只能猫着腰。白玉宫用斗篷将他们两人都罩住,这是她离开时师父送给她的法宝,名为绝影通天斗篷,这斗篷可隐身,可穿墙,可避水火,刚才白玉宫潜入秦浪的房间也不是利用什么穿墙术,而是披着斗篷直接就进来了。
绝影通天斗篷罩着他们两人毫无阻滞地穿越了后墙,秦浪暗赞这法宝之玄妙,根本不用耗费自身的力量。
两人刚出了听涛苑,就看到一队侍卫巡视到了这里,白玉宫停下脚步,靠墙站着,秦浪紧挨着她,猫在她怀里,脸颊不小心碰到鼓囊囊的一团,弹性十足,虽然夜色黑暗,秦浪也知道碰到得是什么,忍不住用脸感受了一下质感,粗枝大叶的白玉宫并未察觉。
等到侍卫走远,白玉宫催促他继续往前走,秦浪跟着白玉宫来到永寿山下,前方就是宛平湖,寒冬腊月整个湖面都已经冰封,冰层够厚,足以承载他们的体重。
看到四下无人,白玉宫方才低声道:“你拿着,我胳膊都酸了。”
秦浪接过她的绝影通天斗篷,双手展开,白玉宫钻到了他的腋下,舒了口气道:“还是你护着我更舒服一些。”
虽然外面看过去两人都处于隐形状态,可是在斗篷下面,他们都是显形的,因为湖面雪光的倒映,两人将对方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
白玉宫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秦浪道:“美女见多了,大半夜跑进我房间的美女倒是不多见。”
白玉宫道:“你别误会啊,我只是把你当成朋友,再说了你现在是个有妇之夫,千万别对我产生什么非分之想啊。”
秦浪道:“你放心吧,我只是把你当成兄弟,如果不是你死乞白赖地请我过来,我现在已经搂着老婆睡觉了。”
白玉宫呵呵冷笑了一声,送了他一句话:“恶心!”骂完又补了一句:“真不要脸!”
秦浪道:“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两口子睡觉那不是天经地义,干你什么事?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白玉宫道:“我是为我那侄女儿不值,如果当时我在雍都,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嫁给你,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连太监都不如,真不知道她看上你什么了?”
“过分了啊,你这是人身攻击,伤自尊了,不陪你玩了。”
秦浪一转身披着斗篷就走,白玉宫猝不及防,顿时在湖面上现形,白玉宫看不到秦浪,伸手去抓自己的斗篷,却抓了个空,怒道:“你给我回来,斗篷是我的。”
说完之后没有得到秦浪的回应,白玉宫这个郁闷啊,还好这一带没有侍卫巡查,站在湖面上,根本无从判断处于隐形状态的秦浪,咬牙切齿道:“千刀万剐的色骷髅,开个玩笑都不行了?居然抢我斗篷,信不信我把你砍了,不,把你阉了,让你入宫当太监。”想到这里,心中暗忖,把他阉了当太监倒也不错,至少天天可以陪着自己解闷。
秦浪其实就躲在她身后,听到白玉宫如此恶毒地咒骂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白玉宫听到笑声,张开十指向他抓了过去,两人现在一明一暗,秦浪岂能让她得逞,轻松躲过。
白玉宫脚下一滑,一头向冰面栽了下去,秦浪担心她摔倒,伸手揽住她的纤腰,白玉宫这下总算得逞,双手掐住秦浪的脖子:“居然敢戏弄我,信不信我掐死你!”
秦浪笑道:“我本就是个死人,你如何掐死我?”
白玉宫看着他灿烂的笑容,没来由心中一热,俏脸红了起来,心中暗忖,想不到他长得还挺英俊,比起过去穿甲障的样子还要英俊,似乎更多了些男人气概,其实白玉宫初见秦浪之时还是无法将他和过去的那个骷髅联系在一起,总会觉得是两个不同的人,直到现在方才将他们合二为一,内心深处已经彻底认同了发生在秦浪身上的变化。
秦浪道:“看够了没有?”
白玉宫呸了一声道:“你有什么好看?”
秦浪笑道:“既然不好看,你怎么还一脸花痴?”
白玉宫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到指尖传来的热度,干咳了一声道:“你这个人真是自我感觉良好,本公主什么样的美男子没见过,不是我吹,追我的男人能从雍都排到九幽峰。”
秦浪点了点头道:“这我相信,当时被人追得如同丧家之犬,惶惶而不可终日。”
白玉宫被他揭穿老底,居然一点都不尴尬,笑眯眯道:“你不也一样?”
秦浪道:“你大半夜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相互揭短?”
白玉宫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
“总不能是为了偷情?”
“偷情?和你?呵呵,我还不如找个太监。”
秦浪微笑望着白玉宫,她还是过去的样子,并没有恢复了身份而改变,但是自己变了,由内而外的变化,白玉宫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白玉宫指了指前面,两人沿着冰面继续往前走去,贴着永寿山的下方,走了约莫二里余地,来到了一处陡峭的山崖下方,白玉宫指着前方的岩壁道:“是这里了。”
秦浪没看出这里和周围的岩壁有什么分别,白玉宫道:“进去!”
两人披着斗篷向岩壁走去,轻松就通过了约有一丈厚度的岩壁,里面却是中空的岩洞。
白玉宫取下青玉簪,那青玉簪在她掌心盛放出绿色的光芒,将整个岩洞照亮,然后震动光翅,在前方缓缓飞行,脚下是冰面,沿着冰面继续往前可以看到向上的石阶。秦浪心中暗忖这岩洞应该和外面的宛平湖相通,因为冬日湖面封冻,所以将洞口封在了水下。
白玉宫道:“水下有一个洞口,不过现在封湖,走过来更容易。”
秦浪道:“你何时发现的这岩洞?”
白玉宫道:“小时候就发现了,其他人都不知道。”
因为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自然没有了隐匿身形的必要,秦浪解开斗篷,跟着白玉宫向上走去。
白玉宫道:“这里是皇宫密藏,连我父皇都不知道。”
秦浪一颗心怦怦直跳,难道阴阳无极图就收藏在这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白玉宫带自己到这里来的用意是什么?
踩上台阶,白玉宫抽出一把匕首,在台阶上刮了一下,刮去表面的黑漆,里面却是金灿灿的黄金,秦浪方才知道连脚下的台阶都是用黄金铸造而成,这永寿山腹中藏着的财富简直无法估量。
走上台阶,地面上全都是一颗颗整齐排列的骷髅头,面部朝上,眼眶朝天,两侧岩壁上也镶满了骷髅头,走入其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诡异的氛围。
秦浪抚摸了一下岩壁上的骷髅头,感觉入手冰冷,应该不是普通的骨骼。
白玉宫道:“全都是黄金铸造的。”调转匕首在其中一颗骷髅头上敲击了一下,发出当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向四周传递了出去,久久回荡。
秦浪道:“什么人在这里建造了这密藏?
白玉宫道:“传言一百多年前,护国大将军颜悲回率部谋反,一直攻打到雍都城下,生死存亡之际,明帝率领一支大军杀到,逆转战局,反败为胜,后来那支骁勇善战的军队牺牲的将士被明帝以黄金加身,厚葬在了西海洲某处,我想这里才是真正埋葬他们的地方。”
秦浪心中暗忖,当年的那场战事他听肖红泪说过,根据肖红泪所说,那可不是一支什么骁勇善战的军队,而是明帝通过《阴阳无极图》打开了鬼域之门,从阴间借来的兵马,借鬼域一兵一卒都需用十倍的人命去换,大雍真正的衰落是从那时候开始。
如果是鬼域之兵,按理说它们本来就死了,是不需要安葬的,这些黄金骷髅密密麻麻,要有几万颗,当时的明帝究竟是采用什么办法将那么多的头骨收藏在这里?又是如何避开天下人的注意,在永寿山下建起了如此规模的密藏?
秦浪越看那黄金骷髅约不像是人工铸造,除了质地并非骨骼之外,细节处和正常人的结构没有任何分别,越看越像是白骨化成了黄金,仿佛一个拥有点石成金术的人直接将这里的一切都变成了黄金。
但是这洞窟之中除了随处可见的黄金骷髅头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秦浪道:“这里是不是还隐藏着其他的密室?”
白玉宫道:“应该有,但是我始终找不到。”
“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地方吗?”
白玉宫摇了摇头:“过去没有,现在有了。”
秦浪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白玉宫道:“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信任谁,秦浪,你会不会帮我?”
“那得分什么事情。”
白玉宫道:“我要杀了萧自容!我要让她一无所有!我要让她为我母后偿命!”
秦浪有些诧异道:“此前你不是说已经解释清楚,她和你母亲的死无关吗?”
白玉宫道:“我若是不那样说,她岂能放松警惕,若非萧自容那个贱人妖言惑众,我母后岂会惨死?她以为能将我骗过,我只是虚与委蛇,等待时机成熟我必然要她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以白玉宫的性情怎么能当作一切没有发生过?秦浪道:“萧自容未必不知道你的想法,可是她为何要将你这个仇人请回来?”
白玉宫道:“你以为她愿意?她还不是想从我手里得到《阴阳无极图》。”
秦浪心中一动,难道《阴阳无极图》真在白玉宫的手里?趁机道:“那张图在你的手里?”
白玉宫摇了摇头道:“我从来没见过,可是他们既然认为我有,我也不能否认,反正对我也没什么坏处,那萧自容以为图在我手上,至少可以令她投鼠忌器,她暂时不敢对我怎么样。”
秦浪赞道:“你好像变聪明了!”
白玉宫瞪了他一眼道:“我一直都很聪明,只是你太狡诈,我没你那么多的坏心眼儿。”
“你打算怎么对付萧自容?”
白玉宫道:“我开始想杀了她,可后来又觉得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了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个贱人从太后的位置上拉下来,我要让她一无所有,受尽折磨而死。”
秦浪看到白玉宫狠辣的小眼神,心中有些想笑,以白玉宫的头脑和实力可没那么容易扳倒萧自容,她想要达成这个目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取代小皇帝当上女帝,只要坐上皇位,对付萧自容还不容易,只是在目前的状况下,如果给白玉宫出这个主意等于害她。
秦浪故意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为了你的安全起见,千万不要让萧自容发现你恨她。”
“我没你想得那么笨,我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秦浪望着沾沾自喜的白玉宫,对她的计划可不敢寄予厚望:“说来听听。”
白玉宫道:“我现在势单力孤,想要和萧自容抗衡,就必须拥有我自己的势力,放眼周围,我能够信任的人只有你一个,所以我会尽可能扶植你,重建天策府就是第一步。”
秦浪哭笑不得道:“你以为萧自容看不出你的动机?只怕你一提出来,她就把我给干掉了,你不是扶植我,你是坑我。”
白玉宫道:“傻啊你,我当然不会那么明显,我会文火慢炖,细水长流。”
“怎么炖怎么流?”
白玉宫清了清嗓子道:“笨啊,悄悄发展你不懂吗?连陈穷年都能从无到有建立起镇妖司,咱们有这么多金子,而且你背后还有我支持,你怕什么?说,到底干不干?”
秦浪道:“陈穷年创立镇妖司可整整用去了三十年,你有没有想过,三十年后太后可能就老死了。”
白玉宫道:“当然不会等那么久,别说三十年,三年我都等不及,谁不知道你聪明,当年镇妖司出动那么多人追杀我,你还不是一样把我安全送到了九幽宗,证明你只要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给我一个明白话,这个忙你帮是不帮?”
秦浪道:“帮!可是你给我什么好处?”
白玉宫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道:“只要你帮我达成心愿,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秦浪心中暗忖,这算是她对自己的表白吗?伸手指了指白玉宫。
白玉宫警惕地双手捂胸:“今晚可不行!”
秦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你的这件斗篷不错,是不是借给我用用?”
白玉宫还以为他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原来是自己领会错了,脸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一样,硬撑着道:“我就是说斗篷的事情,今晚不行,我最近还有用处,等我用完送给你都行。”
秦浪道:“我听说太后正在给你遴选驸马。”
白玉宫摇了摇头道:“我才不嫁,一天不为我娘报仇我一天不嫁!”
秦浪望着这空空如也的皇宫秘藏有些奇怪,这里肯定还隐藏着秘密,只是白玉宫暂时还没发现罢了。
两人也不敢在这里逗留太久,万一被发现就麻烦了,沿着原路白玉宫将秦浪送回了听涛苑,秦浪这才想起听涛苑的由来,这里距离宛平湖很近,湖面没有封冻的时候,在听涛苑内应当可以清晰听到涛声阵阵。
秦浪回去之后,琢磨着永寿山秘藏的事情,按照他的判断《阴阳无极图》十有八九就藏在那里面,以后一定要进去好好找找,白玉宫的绝影通天斗篷是件宝物,只要她肯借给自己,以后想出入皇宫肯定会容易许多。
一觉醒来,已经是天明,两名小太监过来开了门锁,以为秦浪一夜都没出门,看到画案上厚厚的一摞画,都惊得目瞪口呆,秦浪真是神人也,就算一夜不眠不休普通人也画不出那么多,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一名小太监负责整理秦浪的画作,另外一人引着秦浪前去洗漱。
秦浪洗漱干净之后用了早饭,那小太监告诉他,长公主吩咐他现在可以回去了。
秦浪想不到这么快就让自己走,他还没有来得及探察秘藏,甚至连陈薇羽一面都没有见到,听说她被小皇帝给砸伤了,不知伤情如何?
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跟着出了门,门外早有马车在等着了,正准备上马车,就看到从永寿宫的方向一队车马朝这边来了,身边的几名小太监慌忙跪了下去,原来是皇上的车队来了,秦浪也不得不跟着他们一起跪下,心中有些纳闷,这小皇帝怎么出来的这么早?
车队很快就来到了近前,小皇帝龙世祥将一颗胖乎乎的脑袋探出车窗外,看着外面的风景,看到跪在地上的秦浪,指着秦浪欣喜地叫了起来:“停车!停车!”
皇上金口玉言一开,车队马上停了下来,龙世祥向秦浪招手:“过来!过来!”
秦浪真是无语,这货压根连一点礼貌都不懂,老子是你老师,你当自己在唤一条狗吗?其实也怨不得人家,现在自己这个当老师的不是给学生下跪了吗?
秦浪起身走了过去来到马车旁,笑逐颜开道:“皇上吉祥!”
龙世祥道:“上车!跟我玩去!”一把推开了车门,秦浪看到车内还坐着一人,正是刚刚嫁入宫中的皇后陈薇羽,陈薇羽显然不想他看到自己的样子,脸扭到另外一边。
秦浪有些犹豫,可皇上的话又不能不听,他笑道:“陛下先行一步,微臣跟在后面。”
小皇帝不由分说伸手就抓住了秦浪的胳膊:“上来!”
后面传来安高秋的声音:“陛下让你上你就上。”
秦浪转身看了一眼后方裹在貂裘里面的安高秋,安高秋鼻青脸肿,一脸倒霉相,估计让这小皇帝虐得不轻。
秦浪只好上了皇上的马车,小皇帝毫不客气地推了陈薇羽一把:“你让开!”
陈薇羽无可奈何地往一旁挪了挪,她原本也没占多少地方,刚才也是这傻小子非得让她出来,不然她才不会跟着一起过来。
皇上的马车毕竟宽敞,小皇帝这会儿居然说了句人话:“老师,坐!”拉着秦浪非得让他坐在中间,这就尴尬了,秦浪挨着皇后陈薇羽,小皇帝挨着秦浪,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家三口出游呢。
虽然马车宽敞,可坐三个人也有些局促,别看龙世祥年纪小,屁股可不小,占了快一半的坐席,秦浪和陈薇羽只能分享另外一半。
陈薇羽感觉秦浪半边身躯挤在了自己的身上,心中突突直跳,虽然近在咫尺,但是却不便回头。
秦浪道:“陛下,您这是去?”
“玩儿,哈哈!”小皇帝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