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
秋风吹起,落雨菲菲。
赵爽站在窗前,看着错杂的雨势,耳边是噼啪作响声。
城中的建筑渐渐被雨势所笼罩,看不真切。太阳下山,寒气从窗外侵袭而来,与屋中青铜炉中散发的热意冲撞。
乍暖还寒,在这种天气之中,尤其容易生病。
随着这座城池的规模扩大,催生出不同产业的同时,人口也在逐渐增多。
与初时不同,人口的增多,则需要引入律法与更多的管理人员,来管理这座城池上上下下。
从城门的守卫,到居民区的治安,再到市集商铺的交易出入和战略物资的管控,还有税收,这一切都需要一套官僚系统。
赵爽并不缺少这样的人才。无论是自己部族之中的血亲,还有关中世族中子弟,亦或是华阳太后往他这里塞的楚系年轻一辈。
在赵爽整个封地之中,像是金城这个级别的城池有两座,还有一座便是南郑地的主城,都是十万人口以上级别的大城。
再加上周围的城邑与胡羌山夷等部落,赵爽封地实际的控制人口在百万左右。
十年之间,赵爽的封地人口从二十万到一百万,实力增强了四倍。金城与南郑地主城都是大城,但作用不同。
除了必要的军事需求,一个主要掌管贸易,而另一个更加注重农业。只是,两城相隔千里,并不能互相呼应。更像是两个轴心,以各自为中心,吸引着附近的城邑与人口。
赵爽的私兵,维持在一个很低的程度,只有两万左右。虽然都是常备军,其中还有大量的骑军,但是相较于这等级别的大城的军事需求,其实数量并不多。
因为更多的,这两座大城周围的军事压力,是由秦军来承担。
房门缓缓打开,墨鸦从外走了进来。看起来,他是刚刚从外面而来,身体上还有些许的潮湿。
“主上,照夜传来的消息,罗网在赵国有异动。”
随着秦国并吞天下,不只是秦国的国力在增强,便是站在秦国一边江湖势力也是一样。
罗网,自然不会放过个机会。
“看来是时候了。”
赵爽转过身,看向了墨鸦。
“李左车如何?”
“他已经回到了赵国。”
赵爽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墨鸦的身旁。
“这一次,你不必跟随而去。”
墨鸦有些诧异,抬起了头,却听得赵爽说着。
“于领地之中,已有一军两骑的编制,我欲再设立一卫,名号玄武,便由你统领。”
墨鸦一愣,面容上出现了一丝担忧,拱手道。
“那主上身边的护卫该如何?”
赵爽拍了拍墨鸦的肩膀。
“无需多虑。人手、营房、据点与物资,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光靠墨家的力量,管控这里的江湖势力还是有些不足。玄武卫最为重要的,还是守护好领地,照管南郑地到这里的通道。”
“属下遵命!”
........................
赵国。
“少将军!”
一众将领围拢过来,数年不见,李左车英武了许多。
如今赵国经历了地震与饥荒,国力大衰,可是今日的一众边军,想较于过去,则是好了许多。
普通的士卒不再穿破了的鞋子与衣服,将军的甲胄与武器也终于换上了新的。
在邯郸朝廷认识到了这数万边军的价值,尤其是认识到了这数万边军是防御秦军的唯一选择时,还是花费了不少,用以支援和武装。
“祖父呢?”
“武安君正在屋中中研究军情。”
“如何了?”
李左车问道。在邯郸军团数次被秦军歼灭之后,赵国军事实力大损的同时,所剩余的军事资源其实已经不多了。
韩国灭后,其地被设置为颍川郡。之后,秦军一鼓作气,经过短时间的休整,关中的大军再度东出,南北两路钳制邯郸。
王翦亲率大军将上地,出井陉。杨端和则率军出河内,过邺地,兵临漳水。
这一次,秦军精锐尽出,意欲一举灭赵。
而赵军一边,也没有因为上两次的胜利,而显露出一点轻敌的意思。
身为兵家,最为重要的便是认清敌我形势。而秦与赵两国之间的国力差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邯郸那边这一次是倾力支持。不过,即使如此,要打赢这一仗,依旧很难。”
李左车与众将来到屋前,却见房屋之前,有一人正在叫嚣着。
“我乃是大王的使者,欲见武安君,你凭什么不让见?”
被挡在屋外的是大臣韩仓,跟随在他一旁的还有郭开的族人郭其。
“武安君已经说了,粮草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好!好!”韩仓气极,挥了挥袖子,“我们走!”
两人正欲离开,郭其忽然停了下来。
“李左车,你不是辞官了么,怎么出现在这里?”
“这是我李氏的宅邸,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韩仓看了一眼李左车,甩了甩袖子就离开了,还留了一句。
“老的小的,都是不近人情的东西。”
郭其一下子被韩仓甩开了,也不及得细想,小步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
李左车问着,一旁的将领则解释着。
“这韩仓,吃空饷吃惯了,这次吃到我们头上,碰了一鼻子灰。”
“这次邯郸给的军粮,本就不多,按照他的意思,这仗我们还打不打?”
“你以为这背后就韩仓一个么,没见郭其那小子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我们的相国才是后面的大头。”
“蛇鼠一窝,这赵国迟早被他们……”
“不得胡言!”
……
一众将士抱怨着,李左车摇了摇头,向前走了几步,与一众将士拉开了距离。
“左车欲拜见祖父!”
“少将军稍候。”
刚才拦着韩仓的将领,转身进屋,可再度出来的时候,脸色却有些奇怪。
“少将军,武安君说如果是一个孙儿要拜见祖父,可军中无常礼,就免了;如果是一个士兵要向将军报告,那你现在也已经不是赵军的人了。所以,不必见了。”
一众将领互相看了看,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左车面色微变,拱手一礼。
“请禀告祖父,孙儿知晓了。”
话语轻落,却带着淡淡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