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凄凄,林中叶落。
掩日独处林中,头戴斗笠,任由雨水刷落,
曾经威震江湖的罗网刺客,如今变成了落水狗,任人欺凌。
只是,掩日并没有就此放弃。
即使赵高已死,罗网被赵爽连根拔起,可他依旧不甘心。
数名刺客自雨幕中穿行,来到了掩日身前,单膝跪了下来。
掩日召集了三川旧有的罗网杀字二等的刺客,可来的人要比他想象得还要少。
“大人!”
“罗网至此,败落已极。如今,不只是赵爽想要我们的命,关东六国中也有不少人想要我们的命。我等处世越发艰难,至如今,必须找到一个栖身之所。方能报昔日之仇,诛杀赵爽!”
“赵爽这老贼,吾等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可赵爽老贼实力强劲,玄武卫稽查罗网,毫不留手,我等死伤甚重。”
掩日听着,带着一股恨意,言道。
“这天下还轮不到赵爽做主。赵爽掌控了关中,可罢黜百官尊荣,秦国旧臣怨恨已极,要不然,他也不会躲到长安邑中。如今关东之地,也是群雄蜂起。罗网只有在其中找一个好主子,才有再度兴起的可能。”
“可天下之大,还有谁愿意收留我们罗网中人?”
由于罗网以前的操作,不但在江湖上名声臭大街,也在六国贵族中没有一点好名声,甚至还有着血仇。
如今罗网在秦国也待不了,瞬时间处境堪忧。
“会有的!”
掩日的话语异常坚定,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与杀意。他无法忘记,是谁在罗网和他即将走上顶峰的时候,一把将他们击得支离破碎。
“赵爽不死,罗网不亡。便是死,也要将赵爽拖下黄泉。”
“吾等谨遵大人之命。”
掩日看着身前的几名刺客,心中有些唏嘘。
昔日的罗网已金钱富贵和高压政策,将刺客管束在一起。可如今,靠的却只是仇恨。
罗网曾经最看不起的一种低贱的情绪。
可真当秦国,这昔日罗网依靠的庞然大物反戈一击,罗网要比他们想象得脆弱。
“如今张楚假王吴旷率军进攻荥阳,目的就是为了攻入关中,夺取帝国积累的财富。”
“这帮草寇!”
“这张楚军中,的确多的是只想要金银女人的草寇,可也值得我们利用。”
“大人的意思是?”
“赵爽如今手中实力不足,无力东出,所以只能派遣杨熊率领三万重甲驻守函谷,却没有救援李由的意思。可张楚军有数十万,李由根本挡不住,这股军队迟早会进入三川腹地。世人都以为赵爽是要放弃三川,可我觉得赵爽一定有后手。先不论墨家在三川经营多年,刚刚又打败了攻入淮南的张楚军,气焰正盛。如今道家、阴阳家也相继归顺赵爽,他绝对不会像世人所见那么无力,就此放任三川落入张楚军之手。”
“属下明白,这就布置耳目,监视三川各处关口。”
掩日点了点头,正要挥手让一众人散去的时候,其中一名刺客却是有些支支吾吾。
“你要说什么?”
“也没有什么,只是属下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一支军队向着三川而来,数量很多,进势极快。属下本以为这个消息乃是谬传,可现在还是觉得禀告掩日大人为好。”
一支军队?
掩日有些疑惑。
如今赵爽究竟还能派遣谁去三川?
王离在九原,赵佗在南越,李由自顾不暇。
难道是蒙毅?
很快,掩日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先不说蒙氏与李斯一门的仇怨,单是调蒙毅去三川,也无统合各路秦军,一起协同进攻张楚军。
这个人必须有足够的威望与资历,也要有着足够的本事,才能镇的住如今的乱局。关键的是,还需要让赵爽信任。
秦廷之中的文臣武将,如今有谁符合这个条件?
“查!”
便当掩日下达了命令时,他心中忽然生起了警惕。
这林中风雨飘摇之势,霎时间一止,所有的色彩都划归于无。
“快撤!”
掩日足够警觉,可终究还是晚了。
天地失色,在道家这一大招下,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静止。
掩日有着足够的功力能够抗衡这一切,可刚才与他说那个消息的杀字二等刺客,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便这片神异的灰色所束缚,不知不觉中,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晓梦手握秋骊,自那灰色深处走来。白发飘然,身姿散拖,可下手却是毫不留情。
“你们快走!”
掩日知道他身边的几名刺客不是晓梦对手,一旦交战,必然失去性命。如今的罗网,已经是人才凋零,掩日无法承受失去这么多精锐的后果。
剩下的刺客也不矫情,在听完掩日的命令之后,立刻撤走了。
掩日看着晓梦,话语中带着怒气。
“雪霁我已经还给你们道家了,为何还要咄咄不休?”
晓梦年纪虽轻,可执掌道家,辈分极大,冷言寡语。世人面前,晓梦总是给人一股高深莫测的感觉。
可晓梦如今所说的话,却过于朴实,让掩日这等修养,也忍不住心中生出一股怒气,难以平复。
“趁你病,要你命。”
“你道家当真要站在赵爽一方,不留一丝情面,与罗网不死不休?”
掩日实在不明白,像是晓梦这等从小生长在深山老林之中的道家少女,是谁教她说这种话的。
便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了哀嚎之声。
随着数声哀嚎声响起,代表了罗网在三川郡旧有的力量完全丧失殆尽。掩日看着晓梦,愤怒的说道。
“你身为道家高人,居然还带着帮手?”
要知道,道家之人特立独行,很少会做出这等半道伏击之事。
晓梦只是摇了摇头,冰冷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
“高人就不带小弟了么?你这是哪里来的偏见。首领如此愚蠢,怪不得你们罗网如今混得这么惨。”
“你!”
见掩日快要被气得喷血了,晓梦展颜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很自豪地说着。
“我不但带了,还带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