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中唯一的女子便是董娥,为了以防万一,更担心向导认出,她只能女扮男装。
每晚住宿时都是古圣超先搭好帐篷,趁着夜幕才溜进里面休息。
除了吕守文和赶车的车夫两人知晓,其他人暂且隐瞒,也更方便潜藏起她的行踪。
一路上董娥向义兄古圣超讨教功夫,怎奈她没有丝毫基础,又不能像柳惜眉那样双修,只好从最基础的练气境开始。
练气境、筑基境、元神境,最后到涅盘境,这是大多数人的极限了。
因为接下来的渡劫境,就会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其中凶险,只有经历过的才能体会。
那次湖中的客船上,柳惜眉有古圣超在一起相助,也差点经脉尽毁香消玉损,同船的一个强行通关,被雷击身亡烧成焦炭。
其中艰险不是常人可明悟。
练气境虽然简单,却是最考验人的耐性和毅力。
因为从无到有,这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最容易产生焦虑,让人自我怀疑。
董娥就是这样,接连几天毫无进展,愁眉苦脸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这块材料。好在她报仇心切,即便没有见到功效,也是咬牙坚持着,练功不辍。
一路前行,不知不觉离开了大武王朝地界,进入到茫茫的大漠之中。
天气也跟着骤变,像是突然进入深秋,穿上了厚重的衣袍也感觉不到暖和,只有午时晒着太阳,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第一个感觉到不妥的是董娥,她悄悄告诉古圣超:“大哥,向导带错路了。”
“你怎么知道?”
若是晚上赶路,他还能通过星辰辨别方向,每天昼行夜宿,他也是没有把握。
“我曾经和父亲多次往返北胡和大武王朝贩卖皮货,沿途有牧民们祭拜各种神仙的敖包作为路标,还有山丘和河流也能指引方向。可是从前天开始,一个敖包也没有看到,前几天看到的那条小河也不见了。”
“牧民们都是逐水草而居,眼下越来越荒凉,其中必定有诈。”
董娥的分析有理有据,古圣超赶紧悄悄告诉了正使吕守文。
这晚,选择合适地方安营扎寨,古圣超照例安排了巡夜的护卫,间隔一个时辰换班。
按理说间隔两个时辰换班最为合适,但是偷懒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后半夜,总有人坚持不住要打个盹。
可是,危险往往就在这一瞬间。
“大人多虑了,这荒郊野外的,连个鬼影也没有,何苦让手下们辛苦守夜,都回去睡觉好了。”那个被董娥称作“鬼见愁”的家伙过来说风凉话。
古圣超呵呵一笑:“还是小心为妙,夜里有狼,小心驶得万年船,不会有错。”
明月当空,夜幕下的帐篷里不时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心里莫名的忐忑不安,古圣超走出帐篷,见四下寂静无声,值班守夜的两人正拿着酒囊不时喝上两口。
见到有人过来,连忙藏起酒囊。
“酒从哪里来的?”古圣超有令,夜里守夜的不许喝酒。
其中一人理直气壮道:“大人,这夜里实在寒冷,你们帐篷里缓和,我们外面扛不住喝酒暖暖身子。”
古圣超伸出手,那人迟疑片刻,还是把酒囊交了上去。
酒囊用布包裹,便与携带,上面刺绣的花纹却是花哨,有淡淡脂粉味道。
“不是咱们使团的酒囊,从何而来?”
面对质询,另一人坦然道:“是向导送的,他见我们辛苦,把自己的酒拿来让我们暖身子用。本来这点酒喝不醉的,不会碍事。”
“不会碍事就好。”
抬眼望向满天星辰,古圣超自言自语说着,拎了酒囊慢腾腾返回。
月光下的身影被拉长,显得清冷而寂寥。
丑时将尽,正是人们酣睡之际。
大漠深处,突然出现一队人马,怕惊醒了帐篷里的人们,远远下马徒步而行。
都身着牧民服饰,为首那人身披绿袍猛然挥手,其他人蜂拥冲了过去。
手起刀落,先把酣睡中守夜的两人脑袋砍下,众人一边冲杀一边将手中火把扔向帐篷,熊熊火光冲天而起。
他们配合默契,还有弓箭手不停朝帐篷里射箭,占得先机。
袭击中,绿袍人忽觉不对,高声喝止:“停下,都停下。”
队伍行动有素,首领喊停立即原地不动,保持着警戒的状态。
一个眼神过去,两名壮汉挨个检查未曾失火的帐篷。
第一个空的,第二个空的,检查了十多个帐篷里面都空空荡荡。
有人提了砍掉的那两人脑袋过来,惊慌道:“老大,我们杀错人了,有一个是县令义子,绰号叫‘鬼见愁’,这怎么办?”
“不好,上当了,快撤!”绿袍人惊呼。
他们为了避免闹出动静,便于行动的隐蔽和突然性,马匹都停在远处。此刻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玩命往马匹那边奔去。
冷寂的夜空飞来五柄宝剑,高高悬停在众人头顶,发成铿锵的嗡名声。
五柄宝剑在众人的注视下陡然变大,呈五行大阵的样子向外扩散,最后将众人都围在阵中。
“快撤,我来断后。”
绿袍人亮出一杆月牙铲紧张环视,让所有人先行撤离。
可是,逃在当前的那人什么也没有看到,像是骤然撞到了墙上,反弹回去仰面跌倒,鼻子也碰破流出鲜血。
紧接着,后面的人接踵而至,都纷纷被莫名的东西撞倒,地下躺了十多人。
剩下的开始警觉,试探着先行,终于发现一堵无形的墙困住了他们。
绿袍人不信邪,高举月牙铲向另一方向冲过去。
“轰!”
月牙铲和前面的“墙”撞到一起,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人反弹而出,并没有冲出去。
“结界,结界,这个地方有结界。”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高声惊叫。
见大功告成,古圣超和使团其他成员才从不远处的小山丘后面走出,踱步来到被困的众人面前。
绿袍人惊慌失措,不安道:“你是谁,你们究竟是谁?”
看着他害怕的样子,古圣超笑道:“我们是使团的人啊,你那天在我们和县令喝酒时候,不是站在门口看了个仔细吗?”
“你认识他?”这个绿袍人,吕守文并不认识。
古圣超冷哼一声:“咱们初来县衙那晚喝酒,就是他站在门外假装侍卫偷窥咱们,县令还以为我在寻找姑娘。不过也歪打正着,就此认识了我的义妹,也算是一件好事。”
没有料到董娥就在身后,抓住他的胳膊:“大哥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我先前还一直纳闷,好好一个人居然也是满腹的花花肠子,原来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注意到这个坏蛋。大哥这个功夫挺好,我就先学这个了。”
“不行,这个你还学不会,先把基础打好再说。”古圣超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
“小气鬼。”晚上冷,董娥戴了帽子,撅着嘴退到一旁。
使团中都是男人比较沉闷,难得有女子耍个性子,倒也逗得大家一乐。
“你们假扮牧人,偷偷截杀我们,到底是何居心?要不是我们提前发现及时撤离,现在早就是你们刀下之鬼了。”吕守文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杀了他们。
见他们不语,吕守文厉声下令:“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我说,我说,别杀我们。”
有两人扑了过来,拜倒哀求道:“是县令让我们来的,说是你们这里带了好多金银财宝,让我们假扮北胡的劫匪杀了你们,把财宝带回。说是你们没了向导肯定困死在大漠中,就是皇帝来了也没有证据,治不了他的罪。”
“大人,我们句句属实,从来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请大人饶命。”那两人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
吕守文刚动了恻隐之心,想宽恕两人,董娥上前几步,摘掉帽子高声道:
“你们抬起头,看看我是谁?”
像是见了鬼,那两人抬头后不断回退:“娥子,你怎么在这里?”
哼了一声,董娥愤愤道:“在翠红楼被你俩揍了个半死,还说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那都是老鸨吩咐的,我兄弟二人被迫在翠红楼混口饭吃,也是被逼无奈啊!”
董娥气极,抬起的手止不住抖动:“还在狡辩,董村那些男人们又是谁强迫着带走,隔壁刘大妈拉着儿子不愿撒手,又是谁一刀砍下她的双臂,当时谁逼迫你们了。”
那两人见事情败露,都默不作声退后,不敢做声。
气大伤身,董娥此刻气得抖似筛糠,快要站立不稳即将跌倒。
古圣超赶紧搀扶她:“你退到一旁,我这就取了他们性命,为那些苦难的人们报仇。”
身边几人也是气愤,射出几箭,那知飞了过半,箭头被阻纷纷落地。
里面的人大喜,看来这阵法只是暂时困住他们,性命应当无忧。
真气在经脉中运行,丹田里的五魂阵缓缓催动。
古圣超闭了双目,感知着阵中那些不断跑动的人们。
感知中每一个人就是一个小点,一下子把这些小点全部捕捉那是不可能,只能先困住一个,再困住一个,一个一个慢慢来,等到最后一个小点被困住,古圣超也数清楚对方的人数。
一共有三十七人。
他睁开双眸,将半空悬停的五柄宝剑收入丹田内,把随身的匕首递给身边董娥道:“现在好了,你可以报仇了。”
使团队伍当中有人试探着前行。
果然,只是困住了对方的所有人,自己人通行无阻。
大家这才放心,如同砍瓜切菜般随意收割着对方性命。
董娥找到那二人,闭上双眼使出全身力气捅上去,一边捅一边哭,为死去的家人伤心落泪。
直到有人拉她:“小妹妹,别捅了,他们早就死了。”
这才扔了匕首,蹲到地上捂了脸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