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过我,等我腿脚康复,你就娶我为妻……”杜鹃紧紧握着孙云的手,动情说道,“我会在这里等着你,所以在这之前,云哥你千万千万不可以有事……千万千万不可以……呜……”说到最后,杜鹃甚至有些哽咽了——彼此矛盾之后,如今送君离别,杜鹃才意识到感情的可贵,自己甚至能放下过去的一切成见,原谅自己至爱的人。
孙云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转身将杜鹃轻轻搂在怀中,含泪说道:“对不起鹃儿,之前是我不好,让你一直生气……我答应你,我一定活着回来,等到我们成亲之日……”
“我也答应你,我会继续坚强下去,努力康复腿脚……”杜鹃含泪冲孙云微微一笑,遂用手在孙云鼻子上刮了刮,轻声道,“我一直都说过,我是很坚强的……”
孙云笑泪中点了点头,也伸手在杜鹃鼻子上刮了刮,笑着说道:“我知道,鹃儿你永远都坚强……好好留在家里,等我回来……”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誓言,怀久温馨后,孙云还是依依不舍离开了房间……
后院门口,孙云最后和察台多尔敦做着告别……
“我走了,在王府剩下的一切就交给你了……”孙云沉定着眼神,将头盔正冠束好,对察台多尔敦嘱咐道,“尤其是科尔台那边,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有外人来访时……”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察台多尔敦慢慢推着轮椅,认真说道,“你一心一意去营救父王就好,不用担心家里,奔赴西城如临战场,‘明复教’也不是软柿子,你一个人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
“呵,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我还真有些不适应……”孙云无心中调侃一句,想到曾经彼此互为仇敌,如今却兄弟相照,自己临走前也多加提醒道,“你自己也要小心,我想除了我,科尔台也会对你有所提防……你如今腿脚不便,一旦碰到什么危险的事情,要避重就轻……”
“我知道,我会把握好分寸的……”察台多尔敦点了点头,屈身应道。
和自己哥哥言语临别后,孙云牵着战马离开了后院……
而在另一边,太史寒生此时独自一人在房内静养,双腿盘曲床上,闭目养神内功。
不过说是静养,实则是在练功,这次太史寒生出山的目的,除了和自己的徒弟重逢,最重要的,便是调查有关“祸魔之血”的线索。
如太史寒生所言,“祸魔之血”奇邪之力,以鲜血为食粮,聚灾亡而六合,传有预言降世,人间生灵涂炭,武林之中尚未有见,邪功倾出,祸乱人间。
为应对预兆,太史寒生研磨数久,以奇功心法相克,欲求对抗邪功。而近来感应“魔血之力”潜伏在大都一带,太史寒生借着这次回察台王府看望徒弟的机会,一边修身静养练功,一边暗中调查“祸魔之血”的下落。
为此,太史寒生选择让自己另外一个闲暇的徒弟祁雪音出城调查线索,自己则趁着空当,研习心法神功……
恍时,太史寒生周身金光聚冒,隐隐闪烁忽明忽暗,仿佛一股天灵之气聚涌攒穴,流动全身融汇万宇。半晌,太史寒生睁开双眼,四下桌椅皆震恍惚,神功诀式意似初成,仿佛仙骨得道,灵动身起。
“差不多了……”太史寒生收回聚灵,暗暗隐笑道,“‘神王诀’之内功,初成显着,若是他日‘祸魔之血’降世,必将倾之抗衡……只不过现在,就差没找到‘魔血’的下落了,也不知道雪音这十几天在外,调查出了什么没有……”
太史寒生果然是在担心祁雪音那边,虽然是让她出城调查,但十几天一点消息也没有,难免让人有些担忧。再加上如今大都局势动荡不安,西城处地战火连连,一个女孩子家孤身在外,遭遇三长两短也并非没有可能。
“话说,今天是察台云赶赴西城的日子对吧……”太史寒生这边,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孙云接诏今日奔赴战场,心中暗话道,“这样看来的话,老夫的计划也可以开始了……”
言罢,太史寒生两眼隐隐寒光骤闪,一种莫名而又恐惧的不安弥漫四周,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现在想的是什么,酝酿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此时,王府城前,孙云骑着战马,接关令后,准备赶赴西城而去。谁想到,这个时候察台科尔台竟会下楼走到自己身旁。
“哟,挺精神嘛,这身打扮看样子是要去营救父王啊……”察台科尔台露出鄙夷的眼神,冷冷笑道,“我们的大英雄,没在王府待几天又要走,还真是让人不舍啊……”
看着科尔台口蜜腹剑的表情,想到他与“苍寰教”合谋暗算自己,孙云心中就一股恼火。但他现在也不能在对方面前表露出来,只是就事论事鄙视一句:“哼,我可不像你,眼见着病危的父王奔赴战场,自己还能在王府苟且偷安——”
“我可没有办法,毕竟作为当今察台家的主子,已经接手了病重父王的一切事务,且不能放着整个察台家不管不是?”察台科尔台恬不知耻笑道。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父王去‘送死’……哼,真是有够可耻的——”孙云在察台科尔台面前,毫不避讳道。
“这不正好?你一个‘大闲人’去救父王,我又能专心府内的事务……连当今皇上都看得出来,说明朝廷器重你……”察台科尔台却并不在乎,继续不屑道,“你不是一直想证明,你是察台家的儿子吗?现在正是机会,如果你能救下父王的话……”
“哼,咱们走着瞧……驾——”孙云在察台科尔台面前,也不想多说什么,愤斥两句后,转身便骑马离开了城府。
而察台科尔台看着孙云远去的背影,则是暗暗一笑道:“哼,‘假造圣旨’的计划初成,你这个孽种的死期也到了……”
“哥,那个浑蛋走了是吗?”这个时候,自己的妹妹察台拉朵忽然走到身边,望着孙云的背影说道——在她眼里,她和察台科尔台一样,一点看不起孙云的身世。
“是啊,不过恐怕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察台科尔台冷冷一笑,话中有话一句说道。
“哼,那个父王在外留下的野种,越早死越好……”察台拉朵狠狠咬牙一句,显然是对孙云恨之入骨,完全瞧不起对方。
“行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就别掺和这掺和那了……”察台科尔台笑着搂过妹妹的肩,回头说道,“人命自有天数,野种始终都是野种,迟早有一天他会得到应有的下场……”
察台科尔台心里有数,“假造圣旨”之后,剩下除掉孙云的任务,就是“苍寰教”的事了……
一个时辰之后,察台王府书库……
察台多尔敦像是有什么不放心或疑惑的地方,独自一人在书库里翻阅着资料……
“找到了——”像是发现了关键,察台多尔敦拿起其中一份文卷,暗自念道,“四年前,身为皇亲的忙兀察托曾因涉嫌‘假造圣旨’,差点卷入罪门,后来因为有父王庇护,指证他者,忙兀察托才免于死罪……但因这事儿闹得皇家名声丑恶,皇上将其贬为庶民,从此不得再从身官场……”
察台多尔敦将文卷放回,心中顿起隐隐的不安……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察台多尔敦忽觉冷汗直冒,双手扶柱,暗暗担忧道,“两天前那个自称是‘忙兀察托’的家伙,如果是真的,怎么可能以武官的身份传来密诏……难不成那份密诏是假的?那他让孙云奔赴西城官仓的‘密令’,到底是……”
愈加觉得事情不对,不知为何,察台多尔敦顿觉心口刺寒,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仿佛在这一切的背后,有人在暗暗酝酿着可怕的阴谋……
另一方面,大都城中,失踪多天的祁雪音,还在一个人默默调查着“祸魔之血”的线索……
这十几天以来,祁雪音几乎找遍了除西城以外的所有地域,却始终没有发现卜天星的身影,断定最有可能的根源,就是卜天星本人,祁雪音打定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
而排除了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祁雪音最终决定冒一次险,赴身前往战火喧嚣的西城打听线索……
这里是西城与中仓交接的一带,以“局城巷”为分界线,再往西走,便是皇城禁军布点,禁止任何平民百姓越过。而这一带的街道小巷,也比其他地方冷落寂寥、破败不堪,据说中仓一处蒙元朝廷军队溃败,“明复教”的教徒已经占领这里,这几日居住在这一带的百姓纷纷流离逃窜,很快就只剩下破损残垣的房屋,以及满目狼藉的街道乱景。
但即使如此,仍旧有一个人,默默地推车走在小街道中,似乎完全不在乎战乱留下的遗迹,也不在乎交界地带会遭遇何等危险。
他便是卜天星,始终穿着那件异状的怪袍,水晶球平稳安放在车上。如今行走在空寂无人的街道,卜天星显然不是到这里算命谋生,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究竟为何来此。
还是和往常一样,卜天星一个人默默地推着小车,如今居无定所的他,像是看到世间一切,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直到……
“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卜天星忽而停下脚步,揭开头袍抬头一视,面前十丈开外,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找到你了……”挡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祁雪音不错,城中苦苦寻觅十数日,终于找到了本尊。
“又是你啊,小姑娘……”卜天星也一眼便认出了祁雪音,露出诡异的微笑道,“怎么,不在城中安全的地方避难,一个人跑到这危险的战火地带……”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祁雪音不再像头几回那样,被卜天星的“气势”所吓住,双手插间挡在身前,自信笑问道,“卜先生说过,即使战乱家破,也要四处营业算命谋生……可是我不懂诶,既然卜先生自己都清楚这是战火地带,为何还要来这无人的‘乱地’?”
“哼,你是在怀疑我是吗……”卜天星倒显冷静,挺身微微一笑道,“姑娘你说终于找到我了,看样子鄙人倒是挺受姑娘‘欢迎’啊……还是说,又想来讨教鄙人命数的事?”
“我找了卜先生十几日,从城东到城南,有可能的地方都去过了,始终没发现卜先生的身影……”祁雪音继续笑道,“后来灵机一动,冒险来这西城一瞧,果然见着了……”
“这么辛苦来找鄙人,不知姑娘所为何事?”卜天星依旧很平定,轻笑问道。
“你说呢?”祁雪音缓缓上前两步,灵机一笑道,“我说小女子是来讨教先生算命的,你信吗?”
“当然信,我曾经对姑娘说过,如若还有命数未解,可随时来找我……只不过,可是要收费的……”卜天星这会儿,竟还有功夫在祁雪音面前开玩笑道。
“乱世之下,竟还不忘本分活啊……”祁雪音凝眼笑声说道。
“可不是?越是乱世,鄙人越得养家糊口嘛……”卜天星倒也饶有兴趣接应一句。
“没问题……”祁雪音闭眼一笑,遂从腰间掏出两钱银子,振振说道,“那就请先生,再问小女子算上一卦好了,只不过这回……”
祁雪音故意停顿一句……“嗖——”突然,祁雪音两眼一怔,手中的银子如暗器一般,正朝卜天星身前飞去。
卜天星面不改色,抬手一夹,稳稳接住了银子,回声一笑道:“想不到姑娘今天,招待方式别有‘趣味’啊……”
“好身手——”不等卜天星说完,祁雪音抢先“夸赞”一句道,“没想到,卜先生竟有如此高的功夫,着实让小女子大开眼界啊……”
“你是故意的吧……”卜天星则凝眼一笑道,“算命本分收银,却行如此无礼,姑娘有失礼节了吧?”
“你管我呢……”祁雪音像是故意而为之,撇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