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给这么个‘见面礼’,似乎有失妥当了吧”孙云倒也见怪不怪,将飞镖掷落于敌,轻笑着说道,“老是这一套,人也看烦了啊既然今日在此布下陷阱,想要取吾等性命,何不一起现身,敞开面把话说清楚呢——我说的没错吧?今晚子幽姑娘想了结我和雪音的一切”
祁雪音没有出声,头袍遮掩冰冷的面容,默默站在孙云身后,镇定凝视着周围的一切
“好,既然云公子如此凛然,那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终于,不远处传来子幽的冷笑,下一刻四周火光亮起,废墟四处,顿时涌现数以百计的“苍寰教”弟子,将孙云和祁雪音二人团团包围,子幽本人更是直接从孙云对面正前方的乱石堆里现身,露出狡黠狰狞的面孔。
“呵,今晚布下这么个天罗地,倒是有费苦心啊”孙云四下瞅了瞅,老实说拼硬实力,自己和祁雪音还真未必能全身而退,但孙云一点也不慌张,神情轻松笑道,“只可惜按道理今夜的‘明月伴佳人’,似乎没有那样的氛围,倒是多了几分的杀气,凉煞人心啊”
“哦?没想到云公子还能夸小女子为‘佳人’,小女子可真是本生有幸啊”子幽站在孙云和祁雪音的对面,也饶有兴致开起“玩笑”来,望着来者二人的衣着,调侃一句道,“倒是你们两个,口口声声说要和我做个了断,今晚赴约到此却穿成这副打扮,该说是低调还是另有他意呢”
“你觉得呢?”孙云示意身后的祁雪音不要说话,自己则之面对方,掀开头袍说道,“这件事不过我等私人恩怨,不涉军务之事,何况要是让父王他老人家知道,我今晚赴这么危险的‘宴局’,他可放不下心啊”
“哦?你父王不知道你今晚的行动啊,那他去哪儿了”子幽倒是很有闲心,假装明知故问道。
“军中事务,恐怕也不便告诉你们这帮人吧”孙云扯回正题,冲子幽直面相向道,“倒是子幽姑娘三天前的约定,今晚我等二人既已至此,你们也该露出真面目了吧?”
“什么真面目?”子幽继续明知故问道。
“你自己说的啊,有关你们‘苍寰教’的真实身份”孙云表情镇定道,“肆意杀害朝廷官员,玩弄皇城禁军与‘明复教’于鼓掌之中,你们幕后的头领若没点身份和本事,恐怕是做不出来的吧”
“原来云公子一直惦记着这个啊,这么想知道我们‘苍寰教’的身份”子幽继续冷笑道。
“那是当然,不然今晚我和雪音冒死前来,所为何事?”孙云依旧毫不慌张道,“已经持续了五年不,准确说应该是八年的恩怨,现在本尊是不是至少得该露个面了?”
“哼,将死之人有必要了解这些吗?”然而,子幽似乎是临场中依旧不忘威胁孙云和祁雪音二人。
“照你所说,我们两个今晚已是‘将死之人’,死前知道真相也不行吗?就当是临死前最后的‘遗愿’,这也不能满足我们吗”孙云继续说笑道。
“哦,云公子倒挺有自知之明嘛,今晚竟说出这样的话”子幽顿了顿,笑望着孙云的面孔,确定就他们两个不会使出什么诈术,遂平心笑道,“行,既然我三天前夸下了海口,那就满足你们这个遗愿,让你们临死前知道我们‘苍寰教’的秘密”
话音刚落,子幽身后走出一个黑衣长袍的男子——他便是“苍寰教”的教主,子幽的义父,今晚也随同一起前来。
“义父”子幽让道开来,应声一句呼道。
“噢,是这个人啊,你居然称他为‘义父’”孙云看着对方的打扮,不禁调侃一句道,“哼,还以为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穿着也和我们一样没品味”
“大胆,竟敢亵渎我们教主!”旁边一个教派弟子听着刺耳,忍不住冲言孙云一句。
“原来如此,他就是你们‘苍寰教’的教主,犯下一切的幕后黑手”孙云表情依旧淡定,冷冷一声说道。
而祁雪音始终在孙云背后一眼不发,悄悄掀开头袍一许,隐幽的目光直直盯望着对面的男人
“来运镖局少主,察台家的二公子,幸会幸会”男子露出沙哑沧桑的声音,掀开衣袍黑帽,露出本来的面容——一张沧桑灰色的脸,枯邃眼神中却深藏着心机与诡诈,见到了孙云,倒先“客气有礼”道,“久闻云公子在大都的数朝事迹,令人钦佩,今日所见,果然器宇不凡”
然而祁雪音看到这张脸后,表情顿时惊诧
“呵,没想到‘苍寰教’教主说话这么有涵养,该夸奖您老人家,还是讽刺呢”孙云却一点不放在心,反而在“苍寰教”教主面前调侃起来。
“听说你想知道有关我们的身世?”男子反过来,冷声冲孙云问道。
“那是当然——”孙云毫不避讳直言道,“是您义女儿说的,只要今日我和雪音到此,你们就会告知我所有的真相您不会出尔反尔吧?更何况,我们二人今晚已是‘将死之人’,临死之前让我们知道真相,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男子没有说话,和子幽一起,冲孙云投去冷意的目光。
“还是说”孙云表情稍稍收敛,故意放慢语调,凝紧一声道,“怕我知道从这里逃了,然后回去告诉我父王,有关你们的秘密”
男子依旧没有作声,但脸上的表情比刚刚紧张了稍许。
“看样子是让我说中了”孙云似乎是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会心一笑,冷冷一声道,“果然没错,你们‘苍寰教’的目标其实并不是我,而是我父王对吧?今天引我前来这里,无非是想除掉我这个障碍或是又一次调虎离山。几番数次摆弄我,但你们真正想要杀害的人,其实是我父王,就像前两次我父王‘遇险’一样”
“看来你都清楚了嘛,何须再让我重复?”男子听到这里,知道孙云已经了解了一切,但反而表情惬然道,“你这么聪明,如此说来,你恐怕都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身份”
“那还真是承蒙夸奖了,我今晚前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确认罢了”孙云缓声一笑,遂继续说道,“当然,如果您还有其他‘高见’,或是我有说漏的地方,您可以随时补充啊”
“好啊,那就让我听听看,你是否能说出老夫的身份——”男子倒是略显期待,在孙云面前镇定自若却又暗显期待道。
“能在朝中主掌弄权,肆意杀害朝廷官员,玩弄大都局势于鼓掌,又与我父王及察台家有了不清的恩怨,时间推溯至五年、八年甚至更久”孙云眼神既望,最后正定说道,“我说的没错吧,前朝廷中堂命官,左煜秋左大人!”
孙云话音落下的同时,祁雪音的眼神也坚定无疑
“答对了——”男子终于露出本来的面容,正定一笑道,“真不愧是察台家的二公子,除了察台多尔敦以外,察台王又得一员虎子啊你说得对,老夫正是朝廷前中堂尚书左煜秋!”
身份既出,原来“苍寰教”的教主,正是八年前因莫名缘由辞官隐退的左煜秋
“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真相,可以去死了吧”子幽在一旁却不想听那么多啰嗦,一心只想处死孙云和祁雪音二人,冷冷震慑道,“临死前让你们知道这么多真相,已经是对你们莫大的仁慈了”
“别急啊,反正今晚我都必死,让我多听听内幕又何妨?”孙云却依旧淡定的样子,笑声说道,“有关你们‘苍寰教’不,准确说应该是左煜秋左大人,有关您的秘密,晚辈临死前还想多知晓知晓呢”
“哼,我义父的事情,干嘛要告诉你们?”子幽却没那个耐心,手持碎花镖冷声质问道。
“诶”然而,左煜秋却做出一个阻止的动作,似乎还有话讲,转声继续冲孙云说道,“行,反正你今天也死定了,想知道什么秘密,我都可以告诉你——”
“晚辈就想知道,八年前好好的,左大人为什么要辞去官职,难道仅仅是因为您儿子不幸殒命?”孙云继续试探问道。
“嗯”提到自己死去的儿子左子旭,左煜秋心中痛楚一阵,稍稍平静后,遂又镇定说道,“当年我儿子的死,全都托你们察台家之福,你父亲察台王,是我一辈子都原谅不了的人!”
“话到正点了,这就是你一心想杀我父王的理由啊”孙云稍稍顿了一句,遂笑言说道,“不过恨我父王是一回事,左大人当年辞官,应该是另有其意吧”
“你什么意思?”左煜秋似乎真的还有隐瞒什么,看着孙云不屑怀疑的表情,冷声问道。
“难道要我把话说明白吗?”孙云继续笑道,“八年前汴梁官员‘众群异死’,还有斡亦刺大将军被暗杀一事”
“厉害啊,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左煜秋听到了,似乎也不想继续隐瞒了,冷笑着说道。
“可不是?这一切的一切,当年全都有记载,虽然没有明言是左大人干的,可如果将所有的分支线索联系起来”孙云挺直身板,自信说道,“八年前左大人因为某些目的,在汴梁闹起‘官员异死’之案,我父王当年联名上书皇上,派斡亦刺大将军南巡调查此事,以左大人为首的官员僚派极力反对,却也无能为力”
左煜秋没有回应,只是听着孙云一字一句讲述着。
“左大人您没有办法,只好雇凶在汴梁一带将斡亦刺大将军暗杀,以保全您的秘密”孙云继续说道。
“可是,当初朝中官员并没有一个人怀疑我啊,为什么你会怀疑到我头上,难道当年所有的朝中官员都想不到你这一层吗?”左煜秋继续问道。
“因为您老谋深算,在斡亦刺大将军南巡前,以恐被武林人士暗杀的理由,极力阻止此举”孙云依旧镇定说道,“然后您自导自演,真的派人暗杀了大将军,好让皇上后悔起初没有听信左大人您的劝谏,不但完全消除了对左大人的嫌疑,还给您升官加禄”
“既然如此,皇上这么看重我,我又为何要辞官呢?”左煜秋相继问道。
“因为您儿子左子旭——倒不是因为他的死,而是他的行为”孙云继续说道,“那晚您儿子不知何由,前往国库盗取朝廷机密,却被我父王巡兵发现,最后在绝境处被逼死痛伤之余,您为了不把这件事情牵连几身,只好辞官以示清白,忍辱亲子凌迟之痛,放言此生再也不涉朝中之事”
想到自己儿子的死,左煜秋愤恨地握了握拳头,努力克制冷静一番后,遂又问道:“那既然都这样了,八年后的今天,你为什么还怀疑我是‘汴梁异事’的主导者?”
“缘由您一手所建的‘苍寰教’啊——”孙云继续答道,“五年前‘苍寰教’与‘明复教’在大都兴起祸乱,究其原因,是因为你们手中掌握了朝廷的许多机密,以此为政治威胁,几番作蛊沿着这条线索调查,势必你们曾经有途径掌握或收集到朝廷的内容——起初我以为是朝廷中有内鬼与你们私通,后来在枯荣镇发现你们教派手下,有不少朝廷的官员,我才确信不是朝廷有内鬼,而是你们本身就与朝廷共联!”
左煜秋没有应声,倾耳继续听着孙云的叙述。
“最开始其实还怀疑不到左大人身上,直到那次事件之后”孙云眼神一瞥,转声说道,“你们在数月前攻占了青墨山庄,可是并没有注重把守有一次偶然的机会,青墨山庄弟子潜入原地,偷到了一张藏在青墨山庄有关朝廷官员的名单机密,经多方调查,那张名单上记载的,全部都是汴梁官员的名单!”
孙云说的,自然是董渝回山庄偷取名单的那回。
“噢,原来那次窃取作案的小偷,是青墨山庄的人啊”子幽听到这里,忽儿露出寒隐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