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8 背后撺掇
关于通亚集团在石湾乡建水泥厂的事,都是苏启明一手策划的,甭说陆一伟,就连张志远都不清底数。尤其是成立水泥厂专项领导组时,苏启明直接跳过张志远和分管煤矿安全的白玉新,由县委副书记康栋挂帅主持。这足以说明,他的政绩不允许这两人参与和染指。不过也难怪,党委一把手和行政首长历来就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体,很少有一条心的时候。不管怎么说,都是党指挥一切,党领导一切。
苏启明上这个项目,本来就很仓促,没有经过充分调研论证以及征求意见,仅听了几个汇报的数字就脑子一热,拍板敲定了。对于苏启明的心情可以理解,很想在主持南阳县工作时,做出点成绩。但急于求成,操之过急的结果,只会导致物极必反,甚至引发民怨,造成不稳定因素。他口口声说一切以稳定为先,而他现在做的,正是触碰一个蓄满力量的火药桶,随时有可能爆发。
陆一伟道:“张县长,苏市长也是想为南阳县做出点成绩,这可以理解。您刚才说的,我怀疑并不是苏市长的意思,倒是有人在背后撺掇……”
一句话提醒了张志远。他眉头一挑,点头道:“你说得不无道理。我瞅着那个魏国强就不是个好东西,真不知道苏市长为什么会重用他,就因为招来了企业?对了,你知道这个企业是什么来历吗?”
关于通亚集团的情况,陆一伟还真不是太了解。他摇了摇头,道:“只听说名气很大,具体的不太了解。”
张志远道:“确实如此。通亚集团在全国小有名气,尤其是路桥行业,做得如火如荼,比较成功。但是据我了解,来我们南阳县投资的并不是真正的通亚集团,而是挂靠在该集团下的一个子公司,通俗地讲,就是皮包公司。他不过是用人家的资质来承揽工程。为什么要到南阳投资,我听说是刘克成一手策划的。”
“啊?”陆一伟惊讶万分,道:“刘书记不是在省委党校学习吗?而且市委田书记不是不让他参与南阳事务吗,怎么会是他?”
“嗯。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不过纸里包不住火,渐渐地就都传开了。”张志远道:“你想啊,魏国强原来不过是个乡镇书记,他何德何能与通亚集团搭上线?这我从开始就有所怀疑,但苏市长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肯定听不进去。后来,我听人说起才明白其中个由。原来,刘克成在省委党校认识了个朋友,是东州市的一个官员,在他介绍下认识了通亚集团的邹总,一来二去熟了以后,就想着做点生意。正好,苏市长搞了个招商引资,这不刚刚好嘛。但刘克成又不便出面,就让自己的得意弟子魏国强站出来邀功,也就有了后面的事。”
听完张志远的解释,陆一伟才恍然大悟。原来,刘克成还在时刻关注南阳县的动向,有意无意地插手,不死心啊。现在让魏国强为其冲锋陷阵,手段也够卑劣的。他道:“这些苏市长不知道吗?”
“我猜想应该知道。”张志远道:“知道了又怎样,反正有工程就行。干好了是他的政绩,和刘克成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一伟道:“照您这么一说,我就更加怀疑是魏国强在背后使坏了。这人生性贪得无厌,大钱小钱都看在眼里,想借着这次机会捞一笔,1000万元,那可不是小数目啊。”
张志远叹了口气道:“我这个角色太***尴尬了,不答应吧,人家说你不服从领导,破坏团结,不支持县委工作。你要是答应了吧,这一大笔钱就眼看着飞走了,哎,难啊!”
陆一伟道:“我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算出来的,石湾乡那块地满打满算也值不了那么多钱啊。”
张志远摇摇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道:“都十二点半了,不说了,我们去吃饭!你给玉新打个电话,看他中午回来不?要回来一起去吃。”
陆一伟当着张志远的面打给白玉新。打完后,他道:“张县长,白县长说正在回来的路上,要我们先吃,您看,要不等等?”
“等等吧,老白最近累坏了,我都有些不忍心,哎!没办法。”张志远长叹短嘘道。
出了县委大楼,张志远突然停止脚步回头问道:“对了,一伟,咱们上次在城外的那家饭店吃过饭,味道挺好的,要不你带我再去一次?”
“好啊!我这就联系。” 说完,陆一伟给农家饭店老板杨建国去了电话,让他安排一桌饭。杨建国听说县长又要来,激动地一蹦三尺高,兴奋地道:“陆主任,您放心,我保证做好咯!”
在去城外的路上,陆一伟又给白玉新发了条短信,告知情况。过了一会儿,白玉新回来短信:“知。”到了一定层次的领导,惜字如金。就好比在批阅文件时,需要签字的就签“同意”,需要转发的就写一个“转”,然后刺啦划一杠,圈住处理文件的关键字。如此批阅方式,考验的是秘书。领导要是圈一个“安全”,这就是说明要转给分管安全的副县长。如果圈一个“卫生”,那就是转给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县长处理。陆一伟很长时间不理解领导们为什么如此,直到后来才明白,一个“转”字体现的是权威,是地位。
同样,在签“同意”的时候更有讲究。如果说横着签“同意”,而且字迹清晰端正,说明在处理问题上有很大弹性,有些事还值得推敲商榷。如果说竖着签,临了还要用笔使劲戳一个点,那就说明这问题非常重视,必须坚决贯彻到底。长期陪伴领导左右的,应该能读懂这一密码,但换做其他人,在执行过程中就会出现偏差,引起领导的不满。官场遇到上层,隐讳的东西越多,后面将一一解密。
到了农家饭店,由于白玉新还没有来,陆一伟聊起了楚楚的事。道:“张县长,瑾和和我说,楚楚的病因不在身体上,而是在心理上。多少年来,楚楚作为城市里的‘留守儿童’,心中存满积怨和愤恨,她对您和嫂子有很大误解。她在用她的方式宣泄,这也是不配合治疗的重要原因。”
谈及女儿,张志远眼神立马变得柔弱起来,叹了口气道:“一伟,你说得没错。这些年来,我和她母亲确实关心的不够。我们经常借口忙,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不闻不问,往往很晚才回家。哎!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但愿她能理解我们的苦心。”
陆一伟接着道:“张县长,我和瑾和商量了下,还是觉得让楚楚出来单独居住一段为好,哪怕是让她出来散散心,总比在家里憋屈的好吧。您放心,我家人这边已经做好工作了,我妈欣然同意,这不听了这事都回去收拾屋子去了。”
“这事我和你嫂子昨晚聊了很晚,我倒是支持你们的意见,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楚楚一个人出来,我看还是等等吧,等她想通了再说,好吧。”张志远道:“不管怎么说,我都非常感谢你和夏教授,最起码楚楚迈出了第一步,这就是进步。”
“您千万别这么说,能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陆一伟道:“我已经叮嘱瑾和了,这两天只要她有时间就过去陪楚楚,我相信在她的耐心劝导下,楚楚会变得开朗起来。”
张志远欣慰,道:“一伟,你小子真有福气,神不知鬼不觉就讨了个这么好的老婆,真替你高兴。”
陆一伟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傻人有傻福,或许人家是看上我的傻气了吧。”
“哈哈……”张志远笑道:“你傻吗?我看一点都不傻。正如谭老说的,你是个可用人才,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值得信任和托付的,包括你的婚姻。哈哈,我是羡慕你了。”张志远故意把话题说得轻松,倒像是两个朋友坐下来促膝交心。
“啥事这么高兴啊?”说着,白玉新已经踩着脚步进门了。进门就道:“今天这顿饭应该让一伟请客,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说,要不是张县长说,我还蒙在鼓里,太不够意思了。”
陆一伟起身给白玉新挪椅子,笑着道:“白县长,我都是二婚了,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说出来我都嫌丢人。”
“哈哈……”白玉新指着陆一伟对张志远道:“你看看,这小子不老实啊,怎么样,今天中午让一伟唱主角?”
张志远笑而不语,默许白玉新的提议。
“顾桐!”白玉新起身大神叫道:“把车上的酒搬出来!”说完,又回到座位上道:“一伟,你要是今天喝下去一瓶,等你举行婚礼那天我送你一个大礼!”
“此话当真?”陆一伟开玩笑地道。
“当真!”白玉新道:“张县长作证,这总可以吧?”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