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人都到齐之后,于大宝在院子里担任警戒,会议在堂屋开始。
首先,蒲素提议将原本作坊包括公爵在内的大部分技术员调回要塞。同时立即开展征收附近工厂的工作,这个任务交给了老任,原则上赔偿款首先到位,至于坚决不愿搬迁的,那也只能让老任这个法租界的恶人,出面解决了。
之前因为实力不够,再加上对大宅周边的管控力度远达不到现在这种程度。而且之前的自保能力非常低下,经受不起冲击。现在形成了封闭式的社区,所有处在要塞内的居民都有着很深程度休戚与共的关系。安全方面实际上比孤立在斜桥的作坊还要好一些。
以后那边就留着原先的弹簧加工厂,那边的工人和技工可以正常开工。平时轮流驻扎队员看守仓库和码头,保养坦克维护趸船。只不过公爵他们撤出之前,需要对周边的地形做一个详细的测绘,然后动手设计改造图纸。
他的目的就是扩大船坞,加大吃水量和隐蔽性,必要时,可以撤退足够的老弱妇孺和物资,能多走一些都是好的。从要塞密道撤退到那边,迅速换船从水路撤离,是唯一的离开上海的通道。只要设计出台,以后队员轮流来参与施工,为了他们自己和家属的逃生之路,应该都不会有什么怨言。
第二项的议题是针对阿廖沙和李文娟的。边区开垦种植,棉花不缺,但是缺少纺织机械,传统的纺车不能供应被服厂的需求,按照需要蒲素让他们进口一批纺织机械,准备和第二批军火一起运回边区。
然后让李文娟在郊区准备那一块菜地,用来开展种植和养殖业,打着供应上海市区的旗号,其实是争取自给自足,要对恶劣的情况有个提前预判。地方要足够大,而且不能离得太远,最后议定下来居然最合适的地方就在作坊的对面,河对岸原本就是一片菜地,之前就被顾楫拿下了一块以种植果蔬为理由,派了人在那边,其实是担负着警戒作用,防止一旦发生情况,敌人从对岸进攻。
那块地方游离于城市和租界之外,实实在在的是三不管的地区。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周边荒废的土地利用起来,做成规模。蒲素是计划猪肉鱼蛋,家禽和奶牛都要养殖。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问题,如今全靠对外购买,一旦战事又起了新的变化,局势转换之下,绝对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别的不用说,通往上海的陆路现在已经被日本人全面控制。只要日本军舰队水路再次进行全面封锁,那么上海的物资储备根本撑不了多久,不战而败的结果是必然的。
接下来还是准备拿下附近的房屋,之前一些白俄已经搬进了要塞里,周围的房屋有部分空置,都由商会统一调配,另外还需要拿下一些住房,提供给后续到来的同志居住。蒲素是不会让华人和白俄混居在一起,很容易引发矛盾发生问题。
抛开血气方刚的边区同志会和白俄队员发生冲突,只说白俄女人不管什么年龄都热情奔放,对待男女关系都十分随便。不夸张的说,只要兴致来了怎么都可以,而即将到来的同志,以前一直在边区过着艰苦的生活,突然之间换到这么一个花花世界,很容易犯错误。
所以,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批边区同志,他们这边也要做好各种预防措施。并且需要制定严格的敌后纪律,一旦违反即刻面临严重的处罚。轻则教育,再则关禁闭,直至跟船遣返边区。这种惩罚措施,一般人都不可想象,尤其是被遣返回去,更是一辈子的污点。
而内部执法纠察队,就由于大宝他们担任,从新来的同志里挑选一些觉悟出色的同志配合。
讨论完这些,最后蒲素才说了重点。到日占区进行零星破坏行动。
像之前那样大规模的行动,在租界可以,但是到了虹口就行不通了。整个日占区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到处都是建制军营,非常迅速的会给与回应。而且从人数和军火配置上也根本无法正面匹敌,毕竟对方是打下了国军精锐部队的正规军队。
所以蒲素的意思就是化整为零,零打碎敲,破坏日本车辆,油库,或者干脆炸毁军舰船只,针对一家医院进行突袭,得手后迅速撤退。温水煮青蛙,慢慢地消耗日本人的力量,同时在沦陷区造成恐慌,让日军加大在占领区的兵力投入,从而缓解国土之上,日军对边区以及国军战场的压力。
重点目标是军火库,油库,以及医院仓库,而粮仓这些不动。捣毁了粮仓,缺少了粮食,只能促使他们变本加厉在占领区内再次大肆搜刮,最后受苦的还是同胞百姓。而军火库和油库,以及医药品,中国原本就不是产出国,想要补充,他们只能依靠从本土进口,或者从别的渠道获取。
从本土进口,加剧了他们的战争消耗,而从别的渠道获取,从其他欧美强国那里动脑筋,只能引起他国的反感,加速他们在国际上的声名狼藉,等到惹起了众怒,也就是他们灭亡的时候了。
所以大宅内的训练近期要加强的是针对性破坏和小组为单位的行动,制定侦查潜入和撤离路线。日本防区内环绕的苏州河和黄浦江水路漫长,作为警戒方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如果每次行动都需要凭借通行证进入日本防区,那么就算混进去了,撤退也会变得非常不容易。只要几个路口封闭,就被困死在防区内。
所以侦查组需要出动,进行周密的观测,寻找出防区薄弱点作为渗透和撤离的地点。
以后每次进去,1-3个行动小组,各自按照既定的目标开展活动,得手后迅速按照方案分别撤离。形成小股、多点开花的特战方式。
另外除了军事目标,就是对日侨的洋行和银行以及其他经营场所进行洗劫。能带走的直接带走,带不走的付之一炬。让那些附庸在军队身后来中国攫取战争红利的吸血鬼也尝尝滋味。不知道日本军部会不会对他们进行赔偿。
如果赔偿,这样的消耗对于日本军方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负担。如果不赔,消息传到日本国内,还会不会有民众愿意来上海进行商务活动则又是一个未知数。反正只要他们敢来,就要做出血本无归的打算。蒲素这边的策略是拿不走的宁愿烧掉,虽然不一定会轮到,但是一旦碰上就是倾家荡产。
其实蒲素现在他们做的也不是无本生意。在他想来,所谓的商会和洋行都只不过是个幌子,打着这种体面的公开旗号囤积物资往边区输送。那么多人的生活需要解决,军火的消耗也需要补充。仅仅码头之战,消耗掉的轻重机枪子弹就数量惊人。尤其是手榴弹和炸药更是所剩无几。
之前第一次看到大宅仓库里的库存,蒲素还觉得数量惊人,哪里想到仅仅那个一场烈度一般的遭遇战,就需要消耗那么大量的弹药,所以战斗原本就是个无底吞金兽,本身就需要大量的金钱来维持。
而这次跟船回来的边区同志,在百人以上。大多数都是非战斗人员。虽然都经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但是原本在边区就不参与军事行动,都是后勤保障方面的专业。
蒲素就是希望他们的加入,把经济这一块发展起来。现在的局面依然是过于依仗白俄,并不是说白俄不值得信任,蒲素早就想过了,很多角度来说,现在上海滩法租界的白俄,比华人要可靠的多,而且因为利益攸关以及仰人鼻息,关联到家属和孩子,甚至他们的忠诚度要远超别的群体。
国家和民族以及肤色和语言不同,但是作为人类,情感上都是共通的。在他们流亡到这边以后,不管曾经他们有着多么彪炳的军事实力,实际上在上海都是少数派,也是不折不扣的弱势群体。经过了黑帮的盘剥之后,阿廖沙以带头人的姿态出现,把他们召集在一起,提供了稳定的生活条件,原本已经非常满足了。
更何况现在一系列的改变,让他们的生活和待遇,连带着家属和孩子的教育,更是提高到了一个不敢想象的地步,别说在上海,就是在曾经的故土俄罗斯,他们也从来没有过到这种没有后顾之忧的生活。按照阿廖沙宣布的各项福利待遇规定,在这边他们哪怕伤残或者死亡,都不用担心家属和孩子的生活问题。其他的同胞都会一直负责照顾他们,给予他们一样的生活条件。
而他们对现在整个社区的建造和规划也十分有信心。虽然在异国他乡,也有着在为自己的家园努力营造的这么一份心态。谁要是妄图剥夺或者破坏这个家园,他们是绝对能豁出性命来维护的。
至于平时的任务,他们非但不抵触,反而非常期待。原本就是长期的雇佣兵,深知没有付出哪来的回报,这个道理他们都清楚,现在过得日子,需要多大的经济投入才能享受,他们也非常明白。
只不过无论他们多么忠诚,情绪如何饱满。毕竟这里是上海,而他们的肤色和外貌带来的不方便非常巨大。很多场合,只有华人在这块土地上更适合行动。
首先,在白天正常通过办理通行证进出虹口,白俄就非常不容易,而且就算进去了之后,他们的行踪也非常引人注意。总不能大白天蒙面吧,那样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以蒲素才需要从边区调集人手。一部分负责生产和技术,一部分分散到各地,进行情报搜集。老任那边的包打听只能适当的使用,不能完全信任。计划里他准备让部分同志打入各个地方的巡捕房,蛰伏起来到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
在上海他最终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情报体系。和原先的“灯塔”错开,那样会让他更为放心。说到“灯塔”,自从李文娟来了之后,蒲素再也没有必要通过对方接收任务。他的行动原本就和之前的上海情报体系不搭界,复杂局势之下最好和那边隔绝联系。为此,他特地叮嘱了李文娟几次,他知道李文娟在边区时和“灯塔”有着密切的联系,只不过到他这里就决不能再有联系了。
等到他把该说的说完,李文娟她们也分别谈出了自己的看法。比如老任就提出需要一队白俄队员打扮成黑帮,配合他的动迁工厂以及征收工作。
阿廖沙建议提供足够的防护,建议冲压薄钢板给队员制作护具和头盔,减少伤亡。实际上蒲素考虑过这个问题,只不过阿廖沙想的太简单了。薄钢板先不说锻造技术和工艺,现代枪械从枪管里发射出的子弹动能,远远不是薄薄一层钢板就能抵挡得住的,甚至因为钢板贴身在最弹头钻入后还能加剧伤害。他在苏联的时候,看到那边很多次测试,其实是个很复杂的技术和材料的结合。
只不过这个建议,他会重视。只要公爵他们搬到要塞以后,今后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用来测试。这种事短期内是急不来的。
而李文娟也顺便报告了账目和最近的商业进展,只不过几分钟之后,在场的几个人听到以后面色都变的非常奇怪。
李文娟不紧不慢的报着数字,从哪进口到上海什么品名,什么船到港,起始价多少,去除运费以及清关杂费以后实际成本多少,而同样的物品在上海现在的价格是多少。
每一桩交易李文娟都报的清清楚楚。最后仅仅是最近发生的买卖,实际利润就是投入的百分之六百。也就是投入一万块大洋,去除各种杂费实际收益是六万块。
当然投的越多,赚的越多。这方面一开始他们就没有保守,所以实际的数字非常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