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不甘心，算了，就让他冷静一段时间吧，总会过去的。”说着，庞子七按住她的肩膀问：“一直没有问你，你那次的任务到底出了什么意外，为什么你会选择跳机这么极端的做法？”
从她回来到现在从来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也从没想过主动去跟谁提起，哪怕是庞子七，她也不想把这件事端到台面上让所有人都弄个明白。
“任务失败哪有什么为什么。”
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庞子七不是很相信她的话，“你做事向来稳妥，为什么会失败，失败在哪？”
“失败就是失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行了，都过去了你就别问了。”
她不想说庞子七也能理解，毕竟那种事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好事，“我送你回去吧。”
周孜月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说：“不用了，我又丢不了，你还是回去修你的破门吧。”
*
放学的时候乔叔去学校没有接到人，有着上次被绑架的经历，乔叔吓坏了，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
他急急忙忙开车回家，却家在门口不远的路口看到周孜月和少爷两人坐在一个石凳子上吃雪糕。
天气虽然变暖了，还还没有到吃雪糕的时候，尤其是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这两人一人手里一根，周孜月冷的只缩脖子，但还是在吃。
乔叔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还从没见过自家少爷坐在路边吃东西，还吃的如此开心。
乔叔把车停在路边，喊道：“少爷。”
周孜月听到叫声，朝着乔叔挥了挥手：“乔爷爷，你先回家吧，我和哥哥一会在回去。”
乔叔点了点头，开车走了。
穆星辰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周孜月吃了口雪糕，哆嗦了一下，“没有啊，我没说我心情不好。”
“这还是你第一次逃课不在学校假装刚放学，不回家却把我叫出来在这陪你吃雪糕，不是不开心是什么？”
他那双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周孜月是真真的怕了，明明是个瞎子偏偏要去猜别人的心思，“是是是，哥哥最聪明，我有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要不你来猜猜，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猜？
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猜的事。
她心里的事太多，有的时候他想仔细琢磨一下，自己都险些被绕进去出不来，他可不想给自己找这个麻烦去猜她的心思。
“猜不到，不过你可以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开导开导你。”
周孜月从来不需要别人开导，以前不需要，现在同样不需要，她看着穆星辰笑了笑说：“要不哥哥你说一件你觉得最为难的事给我听听，或许我的心情就会好了。”
“为什么我为难你的心情会好？你是想把你的开心建立在我的为难之上？”
周孜月两只爪子蓦地搂住穆星辰的胳膊，“就说你小气你还不信，看看你把我想的多坏。”
穆星辰沉静半瞬，问：“周孜月，你是不是故意的？”
周孜月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看他，“什么故意的？”
穆星辰抽出自己的手，捏着她的爪子在她的手上抹了一把，果然，黏糊糊的。
穆星辰隐隐的抽了抽嘴角，“你可真会找抹布。”
周孜月不能否认自己确实是故意的，雪糕还没吃完就化了，弄的手上都是，可她又狠不下心蹭自己衣服上，就只能就近擦擦了。
她端着一脸真诚看着穆星辰说：“哥哥，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信她个鬼！
反正袖子已经脏了，穆星辰抓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袖子上又蹭了蹭，蹭干净了才甩到一边去，“以前我觉得最为难的事是怎么隐藏好自己的眼睛，现在我觉得最为难的事是怎么把你养大，我就怕自己那天控制不住把你从二楼扔下去。”
周孜月笑了笑说：“原来你最为难的事儿是我呀，那我可真荣幸。”
“那你呢，能你不开心的事儿到底是什么？”
穆星辰的雪糕只吃了几口，还剩下一大截，有点化了但他却没扔，周孜月扯过他的手，咬了一口他吃过的雪糕，说：“也不是什么不开心的事，就是有点为难，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过去认识的一些朋友，毕竟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我是不是应该快刀斩乱麻，断了一切过去的念想。”
“什么念想？”
“就比如说朋友想我了，想见我，想我想的吃不下睡不着，我是该坐视不理，还是去安慰安慰他。”
果然是一些他听不懂的话，穆星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既然是朋友，安慰一下也没太大关系。”
“哥哥真的这么觉得吗？”
穆星辰点了点头，“嗯，如果是朋友，他应该会理解你才对。”
周孜月叹了口气，喃哝的说：“是啊，就算不能理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穆星辰转过头看着她，“所以呢，你的朋友是谁？你连爸妈都不记得，却记得你的朋友，看来这个人应该跟庞子七一样，都是你忘不掉的人。”
周孜月：“……”
“看来我说对了。”
对不对的这要怎么算？
周孜月嬉皮笑脸的搂着他的胳膊说：“哥哥吃醋的样子真的让我欲罢不能，可惜我现在还小，不能对你做什么，等我长大了……”
穆星辰想都不想直接把手里没有化完的雪糕塞进了她的嘴里，周孜月冰的牙根疼，赶紧吐掉，咋呼道：“哥哥最坏了。”
穆星辰起身要走，周孜月赶紧跟上，拉着他的手。
装瞎还在继续，穆星辰没办法这时候甩开她的手，看着他不能反抗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周孜月偷着笑了一下。
走着走着，穆星辰突然问：“你的那个朋友该不会刚巧住在庞子七哪里吧。”
周孜月：“……”
“如果是，那可真是太巧了。”
*
狼海还是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庞子七说也说了，劝也劝了，可就是半点用都没有。
想了想周孜月说的那些话，庞子七走到狼海面前，煮好的面推了过去，“吃了，吃完了我告诉你小久的墓碑在哪，你可以去看看她。”
闻言，狼海抬眸看向庞子七，“墓碑？”
“嗯，虽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但是为了祭奠她，墓碑还是有的。”
狼海动了动嘴角，不愿相信的问：“所以，你已经肯定她不在了，是吗？就算我再怎么找，再怎么等，她都不会回来了。”
“逝者已矣，你又何必让她走的不安心，把面吃了，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去看看她吧。”
狼海也知道自己的期望永远都只是期望，他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而她已经走了大半年了，如果她没死一定早就回来了。
他吃了一口面，食不知味，伴着哽咽，面在嘴里却咽不下，含糊的说：“我真的很想她，早知道三年前她把我赶走就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我就是死也不会留她一个人。”
“你别这样，其实小久她……”庞子七快要憋死了，他咬了咬牙，说：“小久她只是做了她认为应该做的事，我们既然走了这条路就应该想到会有生离死别。”
“可我宁愿死掉的人是我！”
庞子七蹙起眉，“够了，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我都已经看开了，我知道这种心疼是什么样的感觉，她的死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打击，我们活着的人不能为死人悲哀一辈子，别忘了，你这次回来是有任务的。”
“什么狗屁任务，爱谁干谁干，反正我不干。”
他的倔劲一上来跟红狐那是半斤八两，庞子七自认劝不动，只能让他自己消化，随遇而安。
晚上，狼海好歹是睡了。
庞子七打开电脑发了条消息：【明天他会去墓地看你。】
周孜月：【好。】
就这么一个字，庞子七知道她心里肯定也很难受，狼海抱怨她食言，可这件事对她来说又怎会是一件轻松的事。
都说人死了一了百了，可她却没有了干净，换了这么一副小身子，或许最难熬的人不是他们，而是她，忘不掉以前，也没办法放弃现在，一个人过着两个人的人生，唯有她才是最累的。
*
阳光直射在白色的墓碑上，墓碑上刻着“庞久”两个字，看着隆起的坟头，狼海站了许久。
一声微弱的叹息，他喃哝道：“其实你根本不在里面。”
他屈膝蹲在墓碑前，拿出之前一直在庞子七那抚弄的木匣子放在了墓前，“这是给你带回来的金鲨角，你的坞盘丝该换了。”
面对着冰冷的石碑，毫无回应的周围，狼海空荡荡的内心总是会忍不住泛酸，他低着头，不敢去看石碑上属于红狐的名字，“小久，我知道从小到大你都是我们当中最坚强的一个，可我却没想到你如此心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当年把我赶去北国，一去就是这么多年，回来你却让我来承受这些，我从没跟你说过我喜欢你，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你生命里的重点，我只想以最好的朋友的身份守在你身边，可你仍旧剥夺了我的权利。”
“七哥说，让我整理好心情去接管你的位子，可我做不到，我不是虞老八，我没办法踩着你的尸首上位，我更没有能力接替你，你知道的，我是为了你才帮老板做事，现在你不在了，我什么都不想再管。”
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石桥下，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两颗石子，听着狼海的话，她抬头朝上面看了一眼，之后再次低下头，石子朝上一抛，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狼海的脑袋上。
狼海看了一眼砸到自己的石子，捡起来四处看了看。
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只剩下风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墓碑，“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期待得到回应，哪怕是一缕魂魄从墓碑中飘出来骂他一顿，他也愿意接受，然而，并没有，墓碑下安安静静，他再也听不见她的呵斥和暴躁。
狼海站起来，看着墓碑，“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这次来的匆忙没有给你带枇杷，下次，我一定带最甜的枇杷给你。”
狼海走了，周孜月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看着他走远，她走上石桥，打开他留在墓前的匣子。
金鲨角，这东西可不容易得，他向来粗心大意，平时让他帮她带点什么他都会忘，居然会把这么难得的东西带回来。
看着那纤细如丝的金线，周孜月笑了笑，连带着盒子一起塞进书包。
她也是第一次来这看自己，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上一次把自己个埋了，这次又来看自己的墓碑，她这辈子到底还要做多少正常人不会做的事？
想到狼海刚才说的那些话，周孜月默默的叹了口气。
给老板做事的人，想要抽身谈何容易，他这不管不顾的性格怕是要给自己惹祸上身了，不过好在她和庞子七都在穆星辰身边，左右劝着点，也不至于让那个傻子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