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码头的血迹还未干，西方的秃鹫已经闻到腥味了。\"她转身时，袖口带起的风掀起桌上的密报，十几张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圈着的都是近期出现在附龙庭的外籍面孔，\"他们的目标是我们的暗桩，下一个说不定就是...\"
\"就会是我。\"唐风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玄色长袍上的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这位死神组织的掌舵者正用镊子拨弄着灯芯，火光骤然亮起。
诸葛祥云的眉峰一蹙。高藤家族作为本土老牌势力，表面上经营着绸缎庄，实则掌控着整个江南的地下军火网络。半月前，死神组织刚端了他们设在城西的弹药库，双方正处于胶着状态。此刻境外势力介入，局势愈发复杂。
\"夜枭的人擅长暗杀，而高藤家的火器...\"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叩击着窗台，\"我们的人在码头布防时，发现了留声机唱片碎片——那是巴黎最新流行的爵士乐专辑，和上个月在纽约刺杀金融大亨的杀手用的障眼法一样。\"
\"不杀？\"诸葛祥云抬眼，目光与他相撞。窗外的雨突然变大，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恍若远处传来的狙击枪上膛声。
唐风站起身，走到墙边推开暗格，露出一幅泛黄的江南水路图。他的指尖在附龙庭的位置重重按下去，声音里带着冰碴：\"高藤家是树，夜枭是藤。先砍藤会惊了树，先伐树则藤会缠上来。让'毒蜂'盯着他们和洋人接头的证据，等夜枭的人动手时...\"他忽然抽出腰间的软剑，剑锋在图纸上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我们要让高藤家亲眼看着，他们勾结的洋人，才是真正的死神。\"
诸葛祥云忽然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银色的哨子。这是她与境外线人联络的暗号，此刻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越：\"三天前，我在码头救的那个暗桩，临死前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有三个字母——cIA。\"
唐风的瞳孔骤然收缩。软剑在青石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忽然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海国图志》，书页间夹着半张烧毁的密报，边缘还带着焦痕，新型的爆破装置，还有能穿透防弹衣的子弹。\"诸葛祥云接过话头，指尖抚过书页上焦黑的字迹，\"这些东西，现在应该就在高藤家的地下仓库里。而夜枭的人，只是来试枪的靶子。\"
雨声渐急，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闷雷滚过，又像是炸药在远处的荒郊试爆。唐风将软剑收入剑鞘，目光透过雨幕，看向租界方向闪烁的霓虹：\"告诉所有暗桩，今晚开始，附龙庭实行宵禁。让'血手'带着他的人，在城南废车场布个局——用高藤家的名义，给夜枭的人送份'见面礼'。\"
\"诱饵？\"诸葛祥云挑眉，忽然明白过来，\"用高藤家的军火做饵，引夜枭的杀手来取，然后...\"
\"然后让高藤家看着他们的宝贝，在自己的地盘上炸成碎片。\"唐风的嘴角扬起一抹冷冽的笑。
窗外的闪电照亮整个庭院，诸葛祥云忽然看见檐角立着一只夜枭，正用血红的眼睛盯着他们。她手腕一动，柳叶镖破空而出，却只钉在廊柱上，惊飞了那只黑影。镖尾的红绳在风中轻轻晃动，像极了情报员颈间渗出的血。
\"三天后是新月夜。\"唐风走到她身侧，看着地上的血迹，忽然伸手将她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夜枭喜欢在新月动手。让所有人记住，附龙庭的月亮，只能照见死神的镰刀。\"
诸葛祥云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也是这样的眼神，让她在乱葬岗里跟着他爬了出来。
雨还在下，却渐渐有了金属的味道。附龙庭的夜色里，一场猎杀与反猎杀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死神的镰刀，已经在暗影中，磨得发亮。
暗庭烛影
唐风的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孙猛铁塔般的身躯率先撞开雕花木门，腰间别着的两把驳壳枪随着动作轻晃，枪柄上刻着的\"猛\"字在廊灯下泛着冷光：\"老大，城西分舵送来了最新战报——夜枭的人用了磷粉炸弹，老三的左臂...\"
\"先带我去看伤员。\"唐风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玄色袖口滑落半寸，露出小臂上狰狞的烧伤疤痕。那是三年前高藤家火攻仓库时留下的印记，此刻在壁灯下泛着暗红，像一道未愈的旧伤。
诸葛祥云跟在他身后，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柳叶镖囊。走廊两侧的灯笼被穿堂风掀起涟漪，将众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恍若一幅移动的刀光剑影图。她注意到司徒一的脚步有些虚浮，这位擅长暗器的冷面杀手，此刻右手正攥着浸透草药的布条，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青砖上开出暗红的花。
\"石叔，你去调'影卫'守住中庭。\"唐风在转角处忽然停步，对落在最后的石万奎说道，\"尤其是后园的龙井茶园，三日前有人在那里发现了带刺的蔷薇花瓣——那是欧洲杀手的标记。\"
石万奎点点头，腰间的九环刀发出轻响。这位年逾五旬的老者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白发，袖口露出的青色刺青赫然是一条衔尾蛇，那是他当年在南洋当雇佣兵时的印记：\"唐先生放心，若有异动，老奴的刀会先割下他们的舌头。\"
\"孙猛，你带十个人去后园，把第三排茶树全部挖开。\"他转身时，目光扫过众人腰间的武器，\"带上防爆盾，让'血手'的人在周围布好诡雷——如果我猜得没错，那里埋着的不是茶叶，是...\"
\"是定时炸弹。\"诸葛祥云接口，指尖已经扣住了柳叶镖，\"夜枭的人擅长声东击西，他们在城西制造爆炸，就是为了引我们来这里，然后...\"
\"上官如那边...\"诸葛祥云迟疑着开口，目光看向窗外逐渐浓重的暮色。上官如作为组织的情报主管，此刻应该正在阁楼破译最新的密电，但唐风刚才提到要与她商议，却透着几分不寻常的郑重。
\"你和司徒先去处理伤员的安置。\"唐风将白玉瓶递给军医，袖口的烧伤疤痕在药灯下泛着微光，\"我去见上官如，顺便...看看她新译的那本西洋密码本。\"
诸葛祥云点头，注意到他说\"西洋密码本\"时，重音特意落在\"西洋\"二字上。三天前，上官如在清理情报员遗物时，发现了一本带着锁的英文笔记本，封面上烫金的字母正是c.I.A.。
伤员房外的走廊上，石万奎正领着\"影卫\"布设暗哨。这位老将腰间的九环刀已经出鞘，刀刃上抹着见血封喉的毒药，刀柄上缠着的红绳，是他女儿的遗物——那个被高藤家枪杀的电讯员，死时手里还攥着半张未译完的密报。
\"唐先生，后园的茶树已经开始挖了。\"石万奎压低声音，刀锋在灯笼下划出冷冽的弧光，\"您猜洋人为什么要在茶园埋炸弹？难道他们知道...?\"
\"他们知道我们的暗桩会通过茶叶传递情报。\"唐风抬手按住老人的肩膀，感受到对方肌肉下紧绷的战意，\"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情报，从来不在茶叶里。\"他转身看向伤院房的方向，孙猛的粗嗓门正从里面传来，\"就像真正的杀手，从来不在明处。\"
阁楼的木梯在脚下发出吱呀声，唐风抬手敲门时，闻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水味。这是上官如的习惯，她总说西洋香水能盖住油墨味，却不知这甜腻的气息，在血腥味弥漫的暗夜里，反而格外醒目。
\"进来。\"门内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唐风推开门，看见上官如正伏在案前，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手里的钢笔在一张泛黄的航海图上圈圈点点。她身前的铜盘里，堆着七八个拆开的怀表，表盘下藏着的，是微型的发报机零件。
\"夜枭这次用的炸弹，是德国最新的m1939型。\"她头也不抬，指尖敲了敲航海图上的汉堡港，\"导火装置改良过，用的是湿度触发——附龙庭最近多雨，正好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唐风走到她身后，看见航海图上用红笔圈出的航线，正是三个月前那艘沉没的葡萄牙商船的路线。那些标着\"丝绸\"的货箱里，装的恐怕都是这种新式炸弹。
\"高藤家的二公子，今晚在醉仙居见了一个戴单片眼镜的洋人。\"上官如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边角还带着显影液的水渍，\"根据'鹰眼'的报告，那人袖口有共济会的徽章，而他的皮鞋...是意大利手工定制款，和三年前刺杀梵蒂冈主教的杀手同款。\"
唐风接过照片，照片上的洋人正端着酒杯，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他的左手小指上戴着一枚蛇形戒指，与诸葛祥云在码头捡到的子弹壳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共济会，cIA，夜枭...\"唐风将照片放在铜盘里，看着怀表零件在灯光下闪烁，\"他们织了一张大网，而高藤家，不过是网里的一条小鱼。\"
上官如忽然转身，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露出眼角淡淡的细纹。这位情报主管今晚显然未曾合眼，眼下的青黑与她耳坠上的钻石形成鲜明对比：\"你打算怎么做？先解决洋人，还是先收拾高藤家？\"
\"小孩子才做选择。\"唐风伸手拨弄桌上的发报机零件，忽然将一枚齿轮按进正确的位置，\"我们要让洋人以为，高藤家是我们的眼中钉；又要让高藤家以为，洋人随时会抛弃他们。而我们...只需要在他们互相撕咬时，收好渔翁之利。\"
上官如挑眉，忽然从抽屉里拿出那本cIA的密码本，扉页上用红笔写着一行英文：operation black dragon（黑龙计划）。她翻开内页，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中文写着：附龙庭下，藏着比军火更值钱的东西。
\"他们要的不是军火，不是地盘。\"唐风的手指划过\"黑龙计划\"四个字，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他在乱葬岗醒来时，手里攥着的半块玉佩，上面刻着的正是一条展翅的黑龙，\"他们要的，是藏在附龙庭底下的秘密。\"
楼下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孙猛的怒吼：\"你他娘的不想活了？那茶里有硝石！\"唐风与上官如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摸向腰间的武器。窗外的竹林突然剧烈晃动，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带起的风扑灭了桌上的烛火。
黑暗中，上官如的声音带着冷意：\"看来，我们的客人，等不及要动手了。\"
唐风摸出火折子，重新点燃蜡烛。跳动的火光中，他看见上官如耳坠上的钻石忽然折射出异样的光芒——那不是钻石，而是微型的通讯器。原来这位情报主管，早就将监听设备戴在了身上。
\"通知所有人，进入一级战备。\"他将密码本收入暗格，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枚怀表，\"让'毒蜂'盯着高藤家的二公子，等洋人杀手动手时，我们要让高藤家的人，亲眼看见他们的'盟友'，是怎么在背后捅刀子的。\"
上官如点头，指尖已经按在通讯器上。窗外的雨忽然变大，打在瓦片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恍若远处传来的密集枪声。唐风握着怀表走向门口，表盖下的暗格里，藏着一张折叠的图纸——那是附龙庭地下密室的入口图，也是所有秘密的核心。
楼梯上，诸葛祥云正快步走来，发间沾着几点雨星。她抬手递过一个油纸包：\"后园挖出了十二箱炸弹，已经用湿沙埋好了。孙猛说，那些炸弹的引信上都刻着梵文，像是...\"
\"像是印度杀手的手法。\"唐风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枚蓝黑色的弹片，边缘刻着复杂的图腾，\"夜枭这次找了帮手，南亚的'毒蜥蜴'和欧洲的'黑手套'，恐怕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