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河微微皱眉,“怎么,那小子背景很大?”
“哼……大?”
黑龙嗤笑一声,“再大能大过咱们?昨晚我配合刘局,把张虎的赌场全端了,你猜怎么着,居然抓出了一条大鱼。”
见黑龙这副表情,陈江河顿时来了兴趣,“谁?”
“还能是谁,姓白那小子他舅,王耀东,海州大学教授,地委改开委员会委员,你知道吗,那孙子居然欠了张虎二十多万赌债。”
黑龙骂骂咧咧,一脸不爽,“特么的,老子把脑袋别裤腰上,都没赚这么多钱,那孙子居然输了那么多。”
“你别告诉我,你想把张虎的生意接过来。”陈江河面色不善道。
黑龙心虚一笑,“哪能啊,咱可是要当企业家的,这种见不得光的买卖绝对不碰。咱现在也算看出来了,人家要想弄咱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那就好。”陈江河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光明正大就能挣钱,何必去干那些下三滥的事……”
正说着,陈江河的余光突然看到了面试现场,走过去的几个女孩。
一瞬间,陈江河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龙赶紧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一个模样清纯可人,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小女生停在了三儿的面前。
扎着双马尾,幼,嫩!
庄颜对自己的相貌充满了自信,自问不比之前那些应聘的女孩差。
自信的笑容,配上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不说有多惊艳,但那份阳光纯净,却令黑龙的心都要化了。
他偷瞄了陈江河一眼,发现对方看得出神。
一瞬间,心里便明白了什么。
嗯,原来我兄弟喜欢这口,一会儿就把刚才记下的那几个大长腿,大屁果过掉,换上我兄弟喜欢的类型。
人对美的欣赏,来源于心灵对外物情感的知觉。
陈江河也喜欢看美女,可却没有黑龙那样的恶趣味。
他只是好奇,姚文身边的女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姚文是姚文,她是她,倒也不至于迁怒对方。
反正招人这种事他也不想参和。
正想着,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了一下。
陈江河看向黑龙,却见对方频频朝着自己挑眼色,当即狐疑地转过身去。
只是瞬间,陈江河愣住了。
而走上台阶两个女人同样脚下一顿。
“小菀,你怎么了,走啊,咱们还得去找莫老板呢。”王姐激动地催促。
没办法,刚想打瞌睡,就有人给她送枕头,她想不激动都不行。
之前还在担心抢不到摊位,结果刘站长就给她安排了一个光明正大走后门的机会。
此刻的她,恨不能立刻飞到那位莫老板的面前。
林菀机械性地笑了笑,“那个……王姐,要不你先进去采访莫老板,我正好遇上了两个熟人。”
王姐看了一眼站在楼梯上的陈江河和黑龙,点点头,“那行,我先进去。”
说完,她快步走上台阶,到了门口还不忘拿出小化妆镜,仔仔细细地照了照,这才堆起笑容走了进去。
此刻,三儿正看美女看得出神,谁成想面前突然窜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肥胖脸。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王姐已经热情地抓住了三儿的手,“你好,您一定就是莫老板吧?”
一瞬间,三儿的毛都竖起来了。
要是闭上眼听,王姐的声音绝对能让人酥到骨子里。
可王姐却完美诠释了声优都是怪物。
水桶腰,大肥脸……
这个浓妆艳抹的老娘们到底想干啥?
三儿把手抽回,赶忙扭头看向门口,想要让真正的莫老板进来,结果他最最敬重的龙哥,只是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便直接躲开了。
三儿麻了!
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莫老板,你好啊,我是广播站的王素素……”
“恩恩,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
“她找莫大龙,关我黑龙屁事。”外面,黑龙丝毫没有出卖兄弟后的良心不安。
他只是心有余悸,也庆幸陈江河来了,不然现在面对那样一张面孔的人就是自己了。
他朝陈江河两口子笑了笑,双手插袖,一身轻松下了楼梯。
等人走了以后,林菀才道:“你是来走后门的吗?要不要我帮你?以我的身份进去找莫老板说一声,应该能帮你们哥俩租到摊位。”
黑龙头些年去过家里几次,林菀虽然认识,但对他的了解却是微乎其微,只知道他叫黑龙,干投机倒把的买卖。
这个时代的人总会本能的小心,前些年,林菀还总劝陈江河少和黑龙来往,毕竟她是真心和陈江河过日子。
如今政策放开了,她同样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帮陈江河一次,至少可以弥补一下心里的那份愧疚。
她想了很多,他是他,自己是自己,他固然有错,可自己又何尝没有做错?
“不用了。”陈江河摇头,目光看向了走远的黑龙。
林菀眼神一黯,点点头,“也是,黑龙这些年应该小有人脉,看来你们已经租到了摊位,是我自作多情了。”
陈江河沉默不语,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林菀犹豫了半晌,再次开口,“那你……晚上有时间吗?”
“有事直说。”
“我外婆过生日,年纪大了,就想着今年能团团圆圆地过个生日,你能去一趟吗?”
说着,她怕陈江河误会,赶忙补充道:“怕她受刺激,所以我们离婚的事还没和她老人家说,你去了也就一出一进,到时候我找借口把你送回去。”
陈江河再次陷入了沉默。
怪不得她想帮自己,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啊。
林菀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这确实强人所难了。
正准备进去办正事,陈江河却突然开口,“几点?”
林菀脚下一顿,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八点,你真愿意?”
“放心吧,我不会闹事。”陈江河面无表情,说完直接走下了楼梯。
婚姻存续的五年里,如果说她娘家那边,有谁是真的对他好,恐怕也只有那个个头不高,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了。
虽然陈江河也只是见过有数的几面,可每年逢年过节,老太太都给往家里邮寄东西。
或许,只是一包红糖,几团毛线。
可在物资匮乏的七十年代后期,礼重,情意也重。
再见一面,权当是和她老人家做个最后的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