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河急急赶到大综合市场,黑龙立刻带人迎了过来,急道:“我说陈总,你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怎么才到?”
陈江河干笑两声,“遇上点事儿耽搁了,咋样,一切顺利吗?”
“走街串巷的那些人倒是顺利,五点之前就拉着货下乡去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开始售卖,顺利的话,中午之前应该能回来拿第二批。”
“只是,按你的意思,昨晚我安排人贴完了那七千多张传单,可到现在市场里还是不见几个顾客,你说,会不会是人家嫌拼单的要求太难,不来了?”
“会来的。”陈江河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
发动货郎,送货下乡,只是第一步。
保守起见,陈江河还做了另外一手准备,那就是后世某夕夕成名的手段,用低廉的价格吸引人,用拼单的方式进行病毒式推广。
像是火柴这种小物件,十盒一分,但两个人一起购买就算拼单,每个人都会额外多送一盒。
十个人可走团购,价格同样一分钱,却能买到十二盒。
又比如搪瓷盆,正常情况下一块三一个,但两人拼单就会享九五折优惠,十人团购直接打八八折。
陈江河忙的这几天,就是为了将成本全部计算出来,这样的话,便能精准定价,大综合市场有利,摊贩有利,顾客同样也能享受到优惠。
老话说得好,没有过时的产品,只有不够动人的价格。
所以,价格策划才是这场胜利的关键因素,同样也是给傅大爷的惊喜。
天天有货车进进出出,傅大爷盯着大市场这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肯定想不到,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陈江河会出盘外招,半夜让人贴传单。
上百万人的城市,稍微引点人过来,小小的市场也就满了。
现实摆在眼前,这局,他必输,连反抗一下的余地都没有。
“一会儿再多安排点人巡逻,如果发现有摊主为了蝇头小利,不按规矩办事,立刻退租取消资格。”
黑龙点头,立刻看向了旁边的三儿,“你去。”
“放心吧龙……莫总,保证完成任务。”
三儿说完,立刻昂首挺胸,带着人进了市场。
陈江河一来,大家的主心骨也就有了。
查缺补漏,虽然还是有点手忙脚乱,可一切都在有序地推行着。
市场外大门口,更是直接立起了有奖举报,坑一罚十的牌子,有专人负责处理,主打的就一个童叟无欺。
万事开头难,现在大综合市场,更像是一家露天商场。
每个摊位都只经营着单一产品,有些人想卖服装,可眼下却只能去卖火柴。
有些人想卖粮油,但最终成了卖盆的商贩。
为此,可没少有人抱怨。
但没办法,先天条件不足,只能割肉喂鹰。
越是这个时候,陈江河越能理解计划经济,对这个国家前几十年的意义。
因为野蛮生长,根本救不了一穷二白。
不过还好,困难都只是暂时的,只要第一枪打响,大综合市场的“改革开放”也就不远了。
十分钟后。
“陈总,怎么还没人来?”
“等!”
二十分钟后……
“江河,不会出问题吧?”
“不会,说不定吃完早饭就来了。再说,咱们这地方偏,远处的得坐班车过来,近处的厂工则要上班,中午才会过来。”
三十分钟后。
黑龙已经不耐烦了,掏出香烟直接蹲在了市场门口,只是这烟还没点上,他就好似烫到了屁股,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生怕看花了眼,又使劲揉了揉眼睛。
来了。
曹!
好多人。
黑龙瞬间激动了,“江河,来了……来了……”
“稳住,优秀的企……”
“我知道,优秀的企业家,要面不改色,可老子这回控制不住啊,一个……两个……十个,我去,根本数不过来,这得多少人啊!”
“黑压压的一大片。”
陈江河笑着把黑龙拉到一旁,看着那些匆匆而来的顾客进入市场。
眨眼间的功夫,整个市场就好似炸了营般热闹起来。
这些人全都相伴而来,三三两两,三五成群,显然都是来拼单的。
往往都是一群人看上什么,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摊主直接傻眼。
原本还以为单一产品不好卖,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
可随着十单二十单拼出去,他们全都兴奋了。
这哪里是来挑挑拣拣,分明是来抢货的。
而那些未参与进来的摊主,一个二个肠子都悔青了。
毕竟,这件事是自愿参与,他们有的或者有点门路,可以自己拿到货,有的或许只是想观望一下,没有直接参与。
“他们怎么也不挑挑拣拣?”
“就这,抢了都?那都是过时的货啊!”
“娘的,比抢年货还热闹……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悔不该当初,就应该响应市场号召,这一天得挣多少钱啊!”
“别发牢骚了,有这时间,不如去办公室问问,咱们能不能也拿点货!”
……
“同志,这十条毛巾是我们先看上的,我们的人好不容易凑齐,你卖给他们干啥……不行啊,必须卖给我们……”
“有有有,别急别急……都有,都有……”
顾客热情似火,往日里那些吹毛求疵,挑挑拣拣的顾客,只要能团到东西,就仿佛捡了多大便宜一样。
而摊贩同样满头大汗,毕竟很多人都是头一回做生意,甚至以为生意就应该这么做。
和供销社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
钱,收到手软。
货,搬得胳膊发酸。
如此场景,属实让人匪夷所思。
就连投机倒把多年的黑龙,也不禁瞪圆了眼珠子,恨不能也找个摊位,好好地干上一笔买卖。
“快快快……老婆,赶紧去市场办公室问问,还有没有毛巾,五百条全卖空了。”
“儿啊,赶紧推着车去库房那边守着,一旦放货,有多少拉多少……”
类似的声音响彻不绝,不过陈江河已经没心思去关注了。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暗暗嘀咕,“差不多也该到了吧!”
而此刻。
一行数台车子,已经使出了海州地委。
“傅书纪,过了今天,就没他周保国什么事了,怎么见您好像不是很高兴啊!”
“您是不是担心,他联系的那些小商小贩,故意演出一副热闹的场面,来蒙混过关?我看您呐,完全不用担心这些,演的终究是演的!”
“没错,他们演的越热闹,到时候周保国越没办法收场,他们懂个屁的商业,还不是一切都咱傅书纪的掌控之中。”
车里,几个人马屁频拍,也不怕把马臀拍肿。
“兴,百姓苦啊,胡搞乱搞,最终损失的还是那些摊贩,损失的是老百姓对地委的信任!”
傅强叹了口气,众人闻言,无不露出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
可谁又知道,傅强是在气恼梁朝前临阵反水。
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梁朝前为何要帮陈江河。
只可惜,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指着供销社不要的货底子,就想翻盘?
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