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疾驰,马月槐回到海州,天已经黑了。
不过,他的请柬还没送。
陈江河托人送的请柬,先一步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这是怎么回事?”马月槐面色阴沉,拿着请柬甩甩,对面前的下人问道。
“中午大综合市场那边来人,说是给您的,所以我就直接放桌上了。”
“以后没有允许,不得擅自进入书房!”阿华呵斥道。
“是是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赶走了下人,阿华看向了面色不善的马月槐:“新来的不懂规矩,上面写的什么?陈江河好端端的,给咱们发什么请帖?”
“你自己看吧!”
马月槐冷笑一声,直接把请柬丢给了阿华。
阿华打开请柬,当场嗤笑起来,“宣发会,呵呵,有意思,看来陈江河这回也是黔驴技穷了!
本来我还打算给他下请帖,没想到他的请帖居然先送了过来。
我估计,张秀上午那个电话一打,他就坐不住了。
他们选的地址是国营大饭店,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不用,我们也在国营大饭店,就在他旁边,看他笑话!”说着,马月槐已经拿起电话开始往外拨打。
“那咱们是给陈江河来个惊喜,还是送个请帖提醒一下?”阿华问道。
“你写个帖子送过去吧,礼数一定要周到……喂,老赵啊,明天省里来几个领导,给我安排几个包厢……”
见马月槐接通电话,说起了正事,阿华识趣地退出了书房。
没过多久,马家的请柬便送到了黑龙家。
等陈江河从市场回来,看到请柬,已经是后半夜了。
不过马月槐当时打电话订桌,他就在国营大饭店安排布置会场,所以挂了电话,赵总第一时间就将消息透露给了他。
整整两夜一天,从货贴防伪,到宣传,再到分发,所有准备工作都在紧锣密鼓中完成。
看完请柬,陈江河随手丢进了火炉子里,而后倒在床上补觉。
转过天,一早。
冀北全省,每一个看报的人,都看到了头版头条上刊登的宣发广告。
而各地电视台,广播站,也从一早开始发力宣传,一时间,盛一堂郁美净的广告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冀北省大街小巷。
因为之前这款商品变成了理财产品,所以,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
但这一切同样有局限性。
就比如马月槐,他所在的海州,只能订到海州日报,冀北省报,其他各市的报纸,就是他想订,问题是没人送啊!
电视台,广播,倒是能收不少,但他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办,根本没时间关注。
集合了手底下那些代理商,便带人,浩浩荡荡直奔国道路口,等候省城的座谈车队。
上午十点。
国营大饭店已经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长长的红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马路上。
来往的客商,全都西装革履,大背头,你要留个寸头,都不好意思开口搭话。
毕竟,这年头,大背头才是土豪的标配。
对于这种场面,黑龙可谓是手到擒来,几句话就能把人说得捧腹大笑。
柱子旁,周米面带微笑,拿肩膀轻轻噌了旁边的陈江河一下,“有没有搞错,我是来吃席的,你居然让我在这当迎宾!”
“你辛苦了,等下多吃点。”
陈江河一边说,一边不停对着过往的客商点头微笑。
周米扭过头,僵硬的笑容中分明多了一丝冷意,“还要笑多久,我脸都笑麻了。”
“估计快了吧,这都十点多了,该来的都来了,来不了的也就不来了。”
正说着。
一条长长的车队,由远及近,开进了国营大饭店门口的停车场。
见状,周米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还有?陈江河,你可饶了我吧,我先进去了。”
而这时,二人全都看到了从头车下来的马月槐。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从车上纷纷走了下来。
马月槐小跑向了后车,亲自拉开车门,笑道:“领导,请下车。”
领导五十来岁,带着一副黑色的眼镜,光秃秃的地中海上,几根毛发被风一吹,峥嵘招展。
他看了一眼长长的红地毯,满意的笑了笑,“老马,这我可得批评你几句了,做事就要脚踏实地,不要总搞这些形式主义。”
“是是是……领导教训的是。”马月槐面皮一抽,但领导发话,他也只能虚心接受。
“领导,请!”
随即,领导在前,一行人沿着红地毯,浩浩荡荡向着大门口走来。
粗略一看,少说也有百十号。
陈江河拉上周米就准备走。
而这时,领导一眼就看到了周米,笑着招了招手,“周米丫头,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专门在这等着我们啊?”
周米笑容僵硬,“您好,齐厅。”
“好好好,都好,人都到了就别站这了,外面风大,一块进去吧!”齐厅点点头。
“领导请!”马月槐扫了陈江河和周米一眼,赶紧挥手迎着人朝里面走去。
身后那些人蜂拥而入,可不管你认不认识领导,直接就把二人挡到了外面。
才一进去,饶是见多识广的省城人,这一刻,也都被眼前精心布置好的现场给惊呆了。
篱笆墙将整个大厅一分为二,墙上满是争相斗艳的鲜花彩带,就连拱门都是鲜花编的。
长长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最里面的小舞台,两边则是刻意布置好的餐桌。
柔和的灯光,抒情的音乐,随处可见的宣传海报,全都是陈江河仿照后世结婚现场安排的。
“老马,有心了。”
片刻的愣神后,齐厅欣慰的点点头。
只是,才要走向红毯。
却被满头冷汗的马月槐伸手拦住。
还没等他回过味来,马月槐随手一指对面,尴尬道:“咱们,那边……”
众人齐齐看去,那一瞬,好似秋风扫落叶,内心当场就凉了半截。
就和突然让一个吃惯山珍海味的人去吃猪食,一个道理。
领导的脸当场垮了下来。
幸亏是慢了一步,要不然,今天这脸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