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
对于安全警卫这出乎意料的提议，鸦和伊莱莎都尚未明白过来，而鸠从始至终都举着重离子发射器指向那个代行实体。
“我们的第一优先指令是对任何试图进入支柱层的对象进行拦截，如若对象拒不配合，将对对象进行无条件抹杀。”
“那为什么还要与我们进行交流？”伊莱莎问道。
“根据区域驱逐条例第102项第3条规定，若发生污染现象扩散，可撤销第一优先指令，启用次要优先指令，与具备相应对污染现象消除能力的任意个体联合执行。”
“那在这之后呢？对我们这些闯入者在合作结束后你们又要怎么处理？”鸦对安全警卫的提议还是留了个心眼。
“重新启用第一优先指令。”
“那有什么好谈的？”鸦又重新举起重离子发射器。
安全警卫陷入了沉默，它的体内发出了类似计算机运行时的声音，似乎是在处理什么信息。
“核心程序的决议已经下达，对于管理局探员——鸦、伊莱莎·杨闯入支柱层的行为定性为特殊公务行动，对其指控可以撤销。对探员鸠的指控撤销还需进一步观察再做定夺。”
“凭什么？！”伊莱莎对这莫名其妙的针对显得气愤无比。
“这是核心程序在以往的历史记录中进行评估后得出的结论，且并非最终结果。如若此后没有任何出格行为，我们会重新进行评估。”
“他也和你们一样是为了人类！仅仅只是和你们的程序冲突，就要对他下达这种判决吗？”
激动的伊莱莎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想要质问安全警卫，但被鸦伸手拦下了。
“杨。”鸦看着用不甘的眼神盯着自己的伊莱莎摇了摇头，又转向安全警卫，“协议达成，如果到时候你们反悔了的话，也别怪我们撕破脸皮。”
“合作协议达成，已下达特别赦免指令至各个【下级歼灭单位】。”
安全警卫的代行实体开始逐渐分解，并填满了其出现时形成的那个坑洞，而鸠也放下了一直高举的重离子发射器。
“这种协议根本就不公平！”伊莱莎还在为鸠打抱不平。
“它们能和我们心平气和谈条件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换做其他时候，它们早就执行歼灭指令了。”鸦回想刚才的那番景象，不免还是感到些后怕。
“可安全警卫终归是人类创造的东西，在维护人类社会利益这方面难道不比封锁指令要重要吗？只要是结果一致，怎样做的就不能忽略不计么？”伊莱莎始终坚持自己的观念。
“因为它们不在乎。”沉默许久的鸠终于开口，“只要是出现在支柱层的活物，无一例外都是它们的歼灭目标。”
“当初编写程序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伊莱莎反问。
“他们想要的结果就是这个。”鸦接下话茬，“阻止一切想要进入支柱层的人，将下面的所有秘密永久封存。直到所有人，包括知晓秘密的人，都将这段不光彩的历史遗忘。”
“这种事情......”即便并不愿意承认，但伊莱莎还是很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果告诉企业联合的居民他们的脚下有着这样一群诡异的物种，届时一定会天下大乱。
鸠看了看周围逐渐暗淡下来的光线：“天要黑了，先做休整，明天再商讨关于处理完型体的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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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莎和鸦围坐在取暖装置旁，鸠在不远处盯梢。
“为什么鸠不愿意替自己声张呢？”伊莱莎蜷缩在墙角喃喃自语。
“还在纠结这件事啊？”鸦有些无奈地看着伊莱莎。
“难道不应该吗？”
“有些事不是应不应该的问题，而是能不能行的问题。”
“但鸠做的是正确的事情，难道正确的事情也有问题吗？”
“正确的事情不代表会被肯定的事情。”鸦脱下半边身子的装甲服，掏出一把小型注射枪，对着自己身上的裂口刺入并注射进一滩橘红色的凝胶，凝胶在接触空气后瞬间凝固，暂时修补了裂口。
“就像过去那些运用科学知识为病人治病疗伤的医师会被宗教势力打上异端巫术的名号被架上火刑台一样，当一个人为了正确的事情动摇了既得利益者的地位，他始终不可能获得好报。”鸦将用尽的注射枪丢到一旁，将装甲服穿好。
“鸠那老东西也干了一样的事情，进入支柱层是被委员会明令禁止的，而且那段时间，不少企业都想要通过建立自己的网络用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但他却在所有人都觉得没戏的情况下凭借一己之力带回了修复网络环区的关键，这下打乱了不少人的如意算盘，所以就算上头的人有那个权力，他们也不会让安全警卫将鸠从它们的通缉名单中除名的。”
“即使整个社会即将步入完全的混乱也在所不惜吗？”伊莱莎问道。
“你以为呢？”鸦盯着面前的取暖装置，暖光照应在她的脸上，让伊莱莎更清楚地看到那略显忧愁的神色，“机会主义者直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刻都不可能死绝的，总会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伊莱莎不再多说什么，对于这和整个人类文明特性关联的事情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许就像佐伯说的那样，人类社会的弊病只能通过进化才能纠正，但如何进化？在什么时间节点进化？这些伊莱莎都不知道。
困意逐渐席卷全身，一整天的舟车劳顿令伊莱莎很快进入沈眠。
第一次看见伊莱莎睡容的鸦不禁有些感慨，这个少女再无平日里那副沉稳的样子，俨然似一个天真单纯的孩子。她本不应该走上这条道路的。鸦这么想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在废墟中挖掘着什么的孩童......
“！”
鸦猛然回过神，刚才那是什么？她询问着自己，但记忆却又无比模糊，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神智，看来自己的人格模型又出现了紊乱的情况。
这时，鸠回到了营地，轮到鸦和他换岗了。
“又出现紊乱现象了吗？”鸠问道。
“嗯。”鸦从地上站起身，“只是些记忆残余，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你没必要把我的事情都告诉她。”鸠突然转换了话题。
“这丫头可是在关心你。”鸦露出稍显不满的表情。
“用不着。”
“庆幸她现在睡着了吧，要是被她听着，又要纠结好一阵子。”鸦丢下鸠前往了放哨的地点。
鸠看着熟睡的伊莱莎，似乎刚才的交谈并没有吵着她。鸠将取暖装置的温度调高了一些，接着坐在伊莱莎的对面，静静等待与鸦交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