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她便彻底和别人断开联系,直到毕业的时候我都再也没能和她说上过一句话。”
员工休息区内,卡莎和鸦对坐在一张桌子前,将一切都娓娓道来。
“直到我调入行动组那天,我才再次与她见面,我一直都对那段过往感到后悔,我希望自己能尽我所能弥补,可还是......”
“从内因上来看,你确实要负一半的责任。”鸦一针见血地评价道。
“我很抱歉,鸦小姐。先前我一直顾及到伊莱莎的感受没有和你说这些事情,没想到会造成现在这种结果......”几滴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卡莎的手背上。
鸦看着眼前自责的少女,也不想再多做谴责,毕竟这件事的各项因素都过于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分出个孰是孰非。
“要是我说有个办法可以挽回现在的局面,你会怎么做?”鸦试探性地问道。
“你有什么办法吗,鸦小姐?如果能帮到伊莱莎,我什么都愿意!拜托您了!”卡莎近乎是用哭出来的腔调恳请着鸦。
“用不着你付出什么大的代价,做好这期间你能为她做的一切就行。”
“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
鸦起身离开了休息室,去寻找她所谓的“解决方法”。
“真的很感谢您,鸦小姐!”卡莎朝鸦深鞠一躬,也许这是唯一一次机会,唯一一次可以将一切错误纠正回来的机会。
只让我一个人赴汤蹈火就行了。
鸦这样想着。
———————————————————————————————————————
“临时休假?”
听到鸦的申请,连鸠都不免感到奇怪。
“这是我为数不多求你办事,给我个面子。”鸦一脸严肃地说道。
“为什么?”
“用不着你多问。”
“给个合理的解释。”
“说了你绝对不会答应。”
“那我肯定不会答应。”
“事关重大,老古董!”鸦见糊弄不过去直接与鸠摊了牌,“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要是就这么不管的话,她岂不是一辈子都得躺在那了?”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那种事情太过危险,不光是她,连你也可能会丧命。”
“那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强,这可是你说过的话。”
鸠眉头紧皱,大概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话有天会化作回旋镖打到自己身上。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鸦诚恳地看着鸠的眼睛,“帮我这一次,拜托了。”
见对方难得放下姿态恳求自己,鸠也有些犹豫,经过一番权衡,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会和局长说明的,逆向意识链接操作属于非法行为,别被抓住把柄。”
“谢谢,鸠。”
——————————————————————————————————————
瓦尔哈拉内。
“你是说要找一个在生物神经技术方面精通而且不会被轻易反追踪的黑客?”
听完鸦的要求,安不禁感到有些强人所难。
“有法子吗?”
安深吸一口气,酝酿一阵后,开口道:“我确实认识一个在这方面有涉及的黑客,但很不幸,她现在不在企业联合,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准,也许明天,也许明年。”
“还有别的人吗?”
“不是,你这个要求本身就很苛刻诶!涉及生物神经技术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和这相关的基本都是政府机密事项,不想被查到都很难的!”
“要急,安。再想想办法。”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真没办法,你不能总是寄希望于体制外的手段去解决问题啊?”
“要是体制内的人有办法解决问题我也不会来找你啊!”
略感无助的发言让安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她还是头一次看见鸦展现出这般焦急和无力的样子。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安决定先问清楚前因后果。
鸦将此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安,听完之后,安也不禁感叹:“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拜托了,安。我知道这很难为人,但现在我能指望的人就只有你了。”
“......”
安沉默了一阵,最后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会尽快想想办法的,你等我几天。”
“谢谢你,安,真的。”
“别这样,一点都不像你了!”安连忙制止,“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我有消息了会联系你的。”
———————————————————————————————————————
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
在等安消息的这两天里,鸦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自己曾经给出过一个相似问题的答案,可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情况似乎又有所不同了。
是因为上次自己承诺过不会丢下她吗?还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
鸦坐在公寓楼中心花园的长凳上,出神地盯着地上的鸽子,恍惚间,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依旧在废墟中挖掘着什么......
该死的记忆。
鸦心中暗自骂道,将头埋得更深了。
“哎呀,这不是小鸦吗?”
鸦抬头看去,一位老太太正站在自己面前。
“陈妈......”
“平时这个时候你都不在家里的,怎么,终于想通休息几天放松一下啦?”陈妈慢慢坐到鸦的身旁。
“没,只是有些事情要处理,不方便出去。”
“虽然我知道你和人类的构造并不相同,但就算是机器也需要停下来保养才能持久运行啊。”
“对我来说休息日才是最难熬的。”
“呵呵,有干劲挺好的。”陈妈笑了笑,问道,“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没什么......”
“你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我能看出来。”陈妈转过头,和蔼地看着鸦。
“这也是经验之谈吗?”鸦苦笑道。
“所以是发生什么了吗?”
鸦沉默了一会:“我......有个朋友,她在之前的一次任务中受伤了,现在昏迷不醒。在那之前我答应过她会照顾好她,可我食言了,我现在在找一个办法让她醒过来,但我心里对此也没有个底数,我不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会不会再次伤到她,但我又想不出其他能够弥补的办法。”
陈妈静静地听着鸦的陈述,鸦也接着说道:“你觉得,我现在做的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是因为人格模型的影响做出的本能行为,还是我自己的意愿在支配我的行动?”
“知道吗?”陈妈开口道,“在我还年轻的时候,不管是强化义体,还是拟型之类的仿生人,都只是科幻作品里的奇思妙想,那时候谁都没有想到这些想法会成为现实。生物神经技术的发展不仅对人脑治疗起到巨大的贡献,还让人的思维延续成为现实,但那个时候,就有不少人提出异议,认为对人脑扫描复制制成的人工意识会模糊人类意识的定义,两个近似的意识同时存在于一个世界上,这何尝不是一种悖论?”
陈妈顿了顿,接着说道:“可实际上,人的意识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神圣不可侵犯,一个人的意识到底是由自己决定,还是生活的环境决定?又或者说,不同的局面之下,一个人又能否遵从自己的意识,做出违反局面判断的事情呢?”
“都不能。”陈妈又笑了笑,“人类本身就是一艘忒修斯之船,不管是身体还是思想都会不断因不同的缘故发生变化,唯一的定量,便是影响自身行动的永远都是当下一刻。”
“正因为你关心你的那位朋友,所以才会不予余力地寻找帮助她的办法,也是因为关心她,才会担忧失败的可能,这些都是你当下的真实感受,所以不要去在意这到底属不属于你自己的想法,当你考虑这些时,那就已经是你的想法了。”
“那你认为我应该去冒这个险吗,陈妈?”鸦问道。
“老婆子我也不会什么大道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去做,做些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鸦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陷入沉思,这时,安的电话打了过来。
“鸦,有消息了,到瓦尔哈拉来,现在就带你去。”
比起坐以待毙,还是在做过后再接受失败更值当一些。
“我知道了。”鸦站起身,坚定了当下的决定。
“多谢指教,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