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新东京下层区相比,企业联合的废弃区的环境可谓是“优质”居所,破烂的棚屋随处可见,大气中充满了有毒废料,大街小巷内的所有行人都戴着或精致或简陋的过滤面罩,而那些没有条件弄到过滤面罩又或者无法担负强化改造费用的人,就只能在毒气中慢性死亡。
前往临时基地的路上,伊莱莎看着下层区的众生相不免感到百感交集,不管是自己年幼时在东欧居住的社区,还是现在在佛罗卡托市区的出租屋,比起这里都能用舒适来形容,毕竟那也能算一个像样的家。
“这里的风景可不适合欣赏。”鸦叫回因为观察四周而失神的伊莱莎。
“这里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伊莱莎有些伤感地问道。
“高中历史没讲过?”
“没,有的。只是......我没有听。”伊莱莎羞愧地挪开了目光。
“哈,当真人不可貌相!”鸦笑了笑,开始向伊莱莎一一解释,“知道二十年代初爆发的【南亚战争】吗?那可是能和两次世界大战以及【大崩坏】齐名的重要战争。哦对,还有前不久才结束的【美欧战争】。”
“这个我知道。”
“【南亚战争】的起因和企业联合与新欧盟为在一盘散沙的国际社会夺取更多话语权有关。那个时间点,企业联合刚刚独立建国二十年时间,新的欧洲联盟也才组建。【大崩坏】对世界的毁灭性影响还没有彻底消散,不少势力都希望趁此登上国际主导者的王位。企业联合与新欧盟都在不同或者相同的地方扶植自己的势力,最后,二者在南亚地区发生了不可调和的利益矛盾,而且当地民众对这种明摆着的殖民行为大为光火,局部冲突逐渐演变成全境战争,最后在整个南亚地区掀起了一场战事。”
“但这和日本有什么关系?”伊莱莎不解地问道。
“在此之前,日本就已经成为企业联合的一处重要阵地了。而且当时,旧东京正在企业联合的旨意下进行对NGS技术的研究,力图将这种在【大崩坏】之后出现的新型能量矿石变成取代传统化石能源的替代品。”
伊莱莎看向一旁躲在小巷子里的孩童,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下生长出了一堆奇怪的血红色晶体。
“所以是实验事故导致的吗?”
“至少对外宣称是这样。”鸦也看了一眼那个少年,“新欧盟的特遣部队打入东京后方,想要阻碍企业联合的研究进度,具体怎么着已经无人知晓了,结果就是,东京没了,整个地区都被NGS矿石污染,根本住不了人,这也是新东京被建成双层都市的原因。”
“现在这里还存在污染吗?”
“这么多年了,也已经消散了。就从这一点来说,NGS矿石比起核能确实要好上不少。但还是给这里的人带来了抹不去的痕迹。”
“这也太没道理了......”伊莱莎也明白这其中复杂的联系,但不管是什么样的战争,平民百姓都是承受所有苦难的一方。
“但这就是现实,杨小姐。”拉斯提开口道,“所有人都是被时代裹挟的一份子,能够决定历史走向的人少之又少,更别提能从中保全自身的。即使是那些既得利益者,也不过是走运赌对了选择,谁都不可能永远都是赢家,因为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拉斯提带着三人走到一间小屋子,他将右眼对准门前的摄像头,经过系统扫描,房门应声打开,屋子内空空如也,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就这?”鸦问道。
“不止。”拉斯提捶了一拳旁边的墙壁,原本严丝合缝的地板竟向两边展开,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展示在众人面前。
“这才像话。”鸦翘起嘴角笑道。
进入矩阵塔的秘密基地,比起外面,里头的空气质量要好上不少,伊莱莎也顺势摘下了过滤面罩。众人将东西都安放好后,拉斯提说道:“最近新东京也不怎么太平,【帝虎堂】的家伙又开始闹事了。”
“那是什么?”伊莱莎问。
“一群军国主义疯子,我想你还是少了解些比较好。”拉斯提劝说道。
鸦接过话茬:“他们又开始了?”
“嗯哼,借着疫情的风波,那些极端分子又开始有动作了。”拉斯提抽出一支烟,刚想点燃,却像是想起什么,他望向伊莱莎,又晃了晃手中的香烟。
伊莱莎摇头示意无妨,拉斯提才再次点燃打火机:“而且从其他黑客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冈瑟似乎和帝虎堂有所接触。”
就在火苗即将触碰到烟头时,鸦一巴掌盖住拉斯提手中的火源:“这次就算了吧。”
拉斯提又看了眼伊莱莎,有几分失落地说道:“嗯嗯,好吧。”
“鸦!”伊莱莎对这种有些过头的偏护十分在意。
“没关系,杨小姐。”拉斯提出面制止,“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习惯,而且我的烟瘾还没像她对酒的痴迷程度那么大。”
鸦瞪了拉斯提一眼,而拉斯提也没有多做解释。
“通行证明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下达,我先去外面探探风,你们在这里先歇息一阵。”雁转身向地下基地外走去。
“我跟你一路去,你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拉斯提也跟了上去。
“那就麻烦你了。”
见两人都离开后,伊莱莎开始仔细环顾整个地下基地:“设备都挺齐全的,跟外面完全是两个样子。”
伊莱莎转过头看向鸦,却发现她正在货架上翻找着什么。
“你在干嘛?”伊莱莎问道。
鸦没有立刻回应,她翻出一瓶朗姆酒,拧开瓶盖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算了,也凑合。”
接着便将一瓶酒倾倒入口中。
“你这家伙。”伊莱莎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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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外面的拉斯提总算能点燃香烟吸上一口。
“这种东西真那么有吸引力吗?”雁问道。
“不好说。”
“感觉你们好像都是这样的。”
拉斯提笑了笑:“要说亚当或者鸠的话倒是没问题,但据我所知,泰德施曼似乎就没有啥烟瘾。”
“这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所以,你想去哪里看看?”
“那只是借口而已。”雁摆了摆手,“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军用拟型也会有烦恼,这还真少见。”
“我们的思考方式也是从人类那里衍生出来的。”雁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说道,“你真把我们当作没有情绪的工具了吗?”
拉斯提苦笑了一下:“抱歉抱歉,雁小姐。是我先入为主了,那方便透露一下你在担心什么吗?”
雁的神情变得有些纠结:“是伊莱莎。”
“杨小姐的事情我有过了解,不过你也说过她没那么不堪一击。”
“正因如此我才会不安,她真的太像鸦了,不管是对自身安危的忽视,还是行动目标的执着。但她只是一个人类,这种做法迟早会让她陷入无可挽回的险境。”
拉斯提丢掉抽完的香烟,缓缓说道:“那你想要怎么做?”
“怎么做......”雁叹了口气,“我又能做什么?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我没有理由去制止。”
“从这些表现来看,你的人格模型来源者应该是一个有些母爱泛滥的人。”拉斯提说道,“但为人父母总是要学会放手的,如果孩子永远都在温柔乡里成长,那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大人。”
“我明白,只是......我自己很难迈出那一步。”
“多学学你那位老前辈吧,虽然他的为人处事确实有点生硬,但在这方面,他做的确实更好。”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要回去了吗?”
“再等等。”雁看向头顶的钢铁苍穹,“我也想要偶尔任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