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慢慢的驶过街巷,马蹄声“嗒嗒”作响,马鼻中打了一个响啼,呲着牙,从鼻中喷出一口白气,然后发出老长的嘶鸣声。
孔嬷嬷和宰相坐在对面,面面相觑。
孔嬷嬷心情有些低落,用手帕揉了一下那模糊的眼睛,继续说道:“这些年,我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有时候真想大哭一场,哭出心中的憋屈,有时又想彻底的疯癫一回,忘记所有的事情,我常常感叹命运的捉弄,犯错的人明明是丽妃,我却遭受不明之冤,差点被灭口。”
宰相看着孔嬷嬷,眼神是那样的专注,神思惘然:“年轻时,自从你失踪之后,我也曾到处找你,但是都杳无音讯啊。”
孔嬷嬷心里了然,她眸色一闪而过,过了一会儿,才悠悠道:“当初,我看见了丽妃调换公主,所以才遭到毒打,被扔到宫外,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进宫了呢,没想到那个丽妃竟然死了,真是恶人自食恶果呀……”
宰相侧着脸,静静的听着孔嬷嬷讲述以前的事情。
宰相语气黯然:“苍天有眼,许多事情是多么的巧合,就好像命中注定一般,桃花竟然到我府里当过丫鬟,还和我女儿变成了好友,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是皇帝的女儿,还能救了我一命!看来,是老天不绝我呀!”
马车颠簸,孔嬷嬷身子一歪,宰相赶紧伸手扶住了她。
孔嬷嬷缓缓说道:“我能遇到桃花,也仿佛命运安排一般,战乱时,他们祖孙二人逃到京城,举目无亲,无处安身,我看桃花的爷爷病的不轻,着实有些可怜,也就带他们回自己家,把房子租给他们住了,没想到桃花竟然就是那个被调换的公主。”
宰相从回忆中清醒,他关切地问道:“这么多年,你一直住在那个茅草屋吗?”
提起往事,孔嬷嬷的眼神就有些暗淡:“是啊,当年,我从河沟里醒过来,爬上了岸,因为受伤很严重,无法站立行走,也没有钱医治,这时我发现你送给我的玉佩还在怀中,而且没有被打碎,我就把那个玉佩卖掉了,找大夫医治,剩下的钱就买了这个茅草屋,一住,就住了一辈子。”
宰相看到孔嬷嬷情绪低落,故意安慰她:“现在看来,人的命运总要经历坎坷崎岖,或许每个人都要经历大风大浪,这才是生命的底色,关键在于自己能否挺得住,只要熬过了那一段艰难的日子,一切都还来得及,就像你我,我们不都是经过了艰难险阻,现在竟然还有机会坐在一起畅谈命运,哈哈哈……”
孔嬷嬷会心一笑,深有同感:“是啊,我们现在白发苍苍,还能见面,这已经算是人生的幸事了,就不要再抱怨命运的不公了。”
宰相迟疑半刻,随即点头:“是啊,我们分别了这么多年,经过了岁月的流转,这次重逢,就是命运的安排!”
……
两人坐了一路的马车,也相互倾诉了一路,等待了半生的人,终于久别重逢,总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衷肠……
到宰相府门口了,车夫缓缓的拉开车帘,宰相和孔嬷嬷从车上下来。
门口的护卫立刻打开大门……
宰相仰着头,挺起胸膛,意气风发的走在前面,孔嬷嬷跟在旁边,凌霄跟在身后。
他们一行三人走进宰相府的大门,刚走进不远,就听见瑶琴的声音,那声音悠扬凄切,婉转动听……
凌霄忍不住问道:“宰相,是谁在弹琴?”
宰相笑着说:“是我家女儿,她从小就喜欢弹琴,你听她弹琴的声音,是不很好听?”
凌霄自从上次见到郡主,就对郡主心生爱慕,他忍不住夸赞道:“这琴音简直就是天籁之音,没想到郡主是如此多才多艺之人。”
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女儿,宰相喜形于色:“我女儿从小就爱好琴棋书画,只是性子有些柔弱,大概是从小缺乏母爱的原因吧。”
听到宰相说郡主缺乏母爱,凌霄感到很疑惑,哪一个达官贵人家不有三妻四妾,郡主怎么会缺乏母爱呢?
凌霄疑惑的问道:“宰相,您家老夫人?”
提起往事,宰相似乎有许多难言之隐。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在郡主很小的时候,夫人就去世了,我一个人拉扯着世子和郡主,这些年我又顾着朝廷,又顾着家里面,也实属不易呀,现在他们终于长大了,我也该颐养天年了。”
一旁的孔嬷嬷缓缓说道:“宰相,您这些年为朝廷鞠躬尽瘁,自然会疏忽郡主的感受,郡主没人关照,缺乏安全感,性子就会有些柔弱吧。”
宰相点点头:“以后我要给郡主找一个能关心她,保护她,体贴她的男子做女婿,我才能放心。”
宰相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前走,路上一个小石头绊住了宰相的脚,宰相一个踉跄,凌霄赶紧扶住了他。
宰相会心一笑,“老了!不中用了,走道都要卡跟头。”
……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朝郡主的房间走来。
果然是郡主在弹琴,而桃花坐在郡主的旁边在学习着。
桃花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从来没有弹过琴,看郡主弹琴,她满眼的羡慕崇拜,所以郡主才决定教她弹琴的。
其实这也是桃花为了稳住郡主的情绪,免得郡主一天哭哭啼啼的,故意让郡主教她弹琴。
郡主坐在琴前,玉指轻扬,那纤细白皙的玉手抚在琴丝上,琴声婉转却又刚毅,如银瓶乍破,玉珠飞溅……
一旁的桃花认真的学习着郡主的指法,她全神贯注聚精会神。
就连宰相三个人进屋了都没有被发觉。
凌霄忍不住赞叹:“郡主的琴声真是婉转悠扬,动人心魄。”
郡主收起芊芊玉指,回过头来。
原来是那天报信的凌霄又来了,郡主眼中一下子闪出异样的光芒,但她马上又注意到自己的父亲那慈爱的目光。
郡主起身,一下扑到父亲的怀里,泪眼汪汪的说:“父亲,你总算回来了,这些天,我非常担心你。”
宰相故意隐瞒了所有的事情,假装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道:“朝廷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我这位宰相当然会日理万机,有什么可担心的,你看!父亲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
郡主撅着小嘴,又生气又委屈的说道:“哼!这么多天才回来,急死我了!我以为你……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宰相拍拍她的小脑瓜,苦笑一下,安慰她:“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就不要提以前的事情了。”
郡主眼睛直直的看着父亲,因为有外人在场,她也不便问周北的事情,只要父亲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看来就是没有受到牵连,郡主也就放心了。
郡主意味深长的问道:“一切都过去了?”
宰相坐到椅子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皇恩浩荡,一切都过去了,父亲劫后余生,多亏仰仗了公主啊。”
郡主以为他说的是玲珑公主,所以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要父亲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就万事大吉了。
孔嬷嬷来到桃花身边,拉住桃花的手,桃花一脸诧异的说:“孔嬷嬷,你怎么来了?”